第134章 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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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弦惊此刻脑中飞快运转起来。

    他不知齐鲁是出于什么目的,非要激怒自己。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不能心急,千醉声显然没有江弦惊那样的耐心。

    他挥手示意人将齐鲁拉下去。

    江弦惊却对千醉声轻轻摇了摇头,转头问齐鲁:“你是怎么跟齐阳联系的?”

    齐鲁懵了……

    千醉声皱起了眉头:“弦惊……”

    江弦惊抓过千醉声手轻轻握着:“告诉齐阳,我愿意写认罪书,也愿意永不回江陵,前提不能流血。”

    他此言一出,屋子里的人全都睁大了眼睛。

    有了江弦惊的认罪书,齐家独揽江陵国大权名正言顺,自然就不必流血牺牲。

    可这封认罪书会将江弦惊永远钉在耻辱架上,士可杀不可辱,没有人能够容忍一个卖国求荣的人。

    江弦惊会人人喊,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

    到时候,别当千雨国的皇后,就算是留在千醉声身边,也会遭人唾弃和不耻。

    他甚至会成为千醉声政治生涯的污点。

    “太子殿下此言当真?”

    江弦惊点头:“自然,如果齐阳能做到,你也能活。”

    「弦惊」千醉声再也忍不住,直接断了江弦惊的话。

    江弦惊目光灼灼看着千醉声:“醉声,我心意已决,你不必相劝,届时还望陛下莫要嫌弃,赏我一口饭吃。”

    千醉声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心如刀割。

    温泉宫水声旖旎,暖黄宫灯照耀在两个互相纠缠的身影之上。

    温公子仰头靠在温泉池壁,指尖抓破了后背,那人却不管不顾。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呜咽。

    水波渐渐平息。

    温公子无法动弹,那人却率先出了水池。

    温公子缓了很久,才艰难起身,他赤着脚,扶着墙壁慢慢走进屋内,他冷地厉害,牙齿咯咯颤。

    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身体,丝丝缕缕垂落下来:“阳哥,我冷得厉害,你能不能过来抱抱我?”

    齐阳换上了干净的袍子,头发已经烘干,半垂着眼帘,正漫不经心开一封信。

    闻言头也没抬:“你这人真是好笑,多少岁的人了,还不知道爱惜自己,宫人都死绝了吗,快去收拾好,齐鲁来信了。”

    温公子嗫嚅半晌,终究没再什么。

    宫女们鱼贯而入,很快将他理干净。

    他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袍子,头发还带了点潮,依旧赤脚踩在松软干燥的羊绒地毯上。

    齐阳这才抬了抬嘴角:“这样多好,过来……”

    温公子乖乖巧巧走过去,趴在齐阳膝头。

    齐阳将信纸递给温公子,另外一只手顺着他的后颈探了进去,温公子被冰得一阵激灵,他一目十行,看着信纸,越看越是心惊。

    突然,温公子瞥见桌上的信封微微鼓起,他拿过来抖了抖,一节干枯没有血色的指骨咕噜噜滚落在地。

    齐阳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没想到,这江弦惊还是个狠角儿。”

    “你不用担心……”温公子抚摸着齐阳的眉眼,“江弦惊或许在虚张声势,江陵国这么多人都在我们手里,他不会动二少爷的。”

    齐阳没有话。

    半晌,他突然将手抽出来,五指张开递到温公子面前。

    温公子惊恐地睁大了眼眸。

    齐阳拇指的指骨不自然地向上弯曲,角度竟然与信封里的那一截断指一模一样。

    齐阳勾起温公子的下巴:“别怕,兵贵神速,你那边快一点就行。”

    温公子乖巧点头。

    齐阳指着另外一边的贵妃榻,继续在温公子耳边蛊惑:“别让他死了……去趴着……”

    车厢晃动,江弦惊被点了穴道,四肢无法动弹。

    千醉声倚在榻边,拿了热毛巾一点点擦拭江弦惊的额头。

    “醉声,你先放开我。”

    千醉声摇摇头:“弦惊,你别恨我,我不能让你身上沾染污点……”

    “糊涂……”江弦惊双目赤红。

    千醉声沉吟片刻,将手掌覆在江弦惊的眼眸上:“你睡会儿,醒来我们就到怀古城了。”

    昨日,江弦惊本来已经和齐鲁达成协议。

    江弦惊用认罪书和齐鲁换取江陵国权力不流血的更迭。

    可就在江弦惊转身的一刹那,千醉声毅然将人敲晕,月牙寒光闪过,齐鲁的半截手指便跟着书信去到了齐阳面前。

    江弦惊曾当着满朝文武过,不在乎江山社稷,不在乎国祚未来,只愿与千醉声生死相依。

    在千醉声这里又何尝不是。

    只是不同于江弦惊,千醉声更加贪心,他要的更多。

    要江弦惊的人,更要他的清誉,他不能让江弦惊再受一丁点委屈。

    千醉声带兵日夜兼程,往怀古城而去。

    江弦惊还想话,千醉声轻吻他的额头:“你放心,巴布尔那边我防着呢……”

    江弦惊这才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千醉声轻声安慰江弦惊:“明日,明日齐阳那边就会有消息的。”

    可千醉声却料错了。

    消息直到三日后才来,那时候的江弦惊和千醉声已屯兵在怀古城。

    这三日,大江皇帝承受着前所未有的酷刑。

    温公子亲手用烧红的铁链洞穿了他的琵琶骨。

    大江皇帝在皮肉烧焦的香味中,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他实在难以相信,平常温柔恭顺的,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碾死的温公子竟然会对他痛下杀手。

    温公子厌恶地擦干手上的血迹。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白皙好看,沾了盐水鞭子像雨点一样抽在大江皇帝身上,比他弹琴的动作还要优美。

    大江皇帝的牙齿被一颗颗拔掉,用他最喜爱的琉璃盏盛着。

    双脚被按进油锅生煎。

    大江皇帝口不能言,指尖颤抖,双腿已无法直立,直到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尽,也没在废太子的诏书上签字。

    刚受刑的时候,大江皇帝还强撑着,仗着自己有不死之身,还能出去。

    可后来,他却巴不得自己快点死去。

    他刚强多疑了一辈子,最后却被鹰啄了眼。

    江弦惊成亲后,他终于竭尽全力地维护了儿子一次,却是以性命为代价。

    周身的疼痛骤然减轻,大江皇帝只觉得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密室的门豁然开启。

    大江皇帝侧头,躲了亮光:“是弦惊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