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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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弦惊躺在榻上,清风吹过窗幔,似喉间发出的轻微呜咽。

    驽一「扑通」一声从窗户外跳进来,江弦惊拼命眨眼。

    驽一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摸出一个巧的酒壶递到江弦惊面前。

    江弦惊紧紧闭着嘴,眼睫毛像扇子一样上下扑闪。

    驽一手心冒汗,犹豫很久终于伸手在江弦惊喉间一点。

    江弦惊剧烈咳嗽一阵,终于能话了。

    驽一撅着嘴,机警地往门外看了看,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你可千万别得寸进尺,陛下要是知道我就死定了。

    江弦惊生怕他反悔,忙不迭陪笑:“不敢、不敢、驽一大人,你可行行好吧,可馋死我了。”

    驽一定定看了江弦惊半晌,两滴泪水突然夺眶而出:“不要、难过……”

    “什么?”

    驽一给江弦惊掖了掖被角:“不要、难过……”

    难过什么?

    千醉声最近粘人的举动瞬间有了解释,江弦惊怔愣半晌:“好驽一,我为什么要难过?”

    驽一一声不吭只是摇头。

    “那你给我,陛下都换回了哪些人?”

    驽一一只手背在身后,江弦惊叹了口气:“上将军过来了?”驽一又在自己下巴上抓了一下;

    “雷相?”驽一点头。

    江弦惊又问:“用什么换的?”

    驽一晃了晃手掌。

    江弦惊全明白了。

    江弦惊以前不明白,为什么人真正面对悲伤的时候通常都很沉默。

    他现在才知道,那不是沉默,而是空茫,不知道做什么的空茫。

    不知过了多久,江弦惊才哑着嗓子开口:“好驽一,谢谢你。”

    江弦惊完,又是一阵惊天动的咳嗽,“我现在已经是个苟延残喘的废人了,大家都只听陛下的,也没有人理睬我……”

    驽一面色淡淡的,眼眶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江弦惊忙扯出一个安慰的笑脸。

    只是他的笑太勉强,简直比哭还难看,驽一的指尖用力抠着自己的手心,肚子一鼓一鼓的:“驽一、听话……”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江弦惊胸腔起伏,像是又要咳嗽,驽一忙倒了一杯水,踮起脚尖递了过去。

    江弦惊无法动弹,像是渴极了喝得到处都是。

    驽一心疼不已,放下茶碗又手忙脚乱找帕子。

    “好驽一,你不用管我……”江弦惊虚弱至极,完又是一阵咳嗽。

    驽一看看床榻上的江弦惊,又看看门口,犹豫了一下终于伸手在江弦惊胸口轻轻一点。

    江弦惊被解了穴道。

    驽一并没有跟江弦惊走,江弦惊不放心他,随手将千醉声送的玉佩取给了驽一。

    意思简单粗暴:要是敢伤驽一,就别想再见到他。

    ——

    李乔被五花大绑安置在水牢中,他恍恍惚惚,脑袋里全是魏素那天在马车里的样子。

    像喝醉了酒一样,瘫软在李乔怀里。

    李乔本来不想动他,可他实在等不及,万一自己一命呜呼了,魏素那呆子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总要有个盼头才行。

    水波荡漾,耳边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李乔以为又是自己的幻想,下意识没有回应。

    那声音却越发大了起来:“李乔,李乔能听到吗?”

    李乔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便呆住了:“太子殿下。”

    江弦惊自在深宫长大,对这里的一切再熟悉不过,回宫后便轻车熟路第一时间找到了李乔。

    李乔在污水里泡的时间太长,已经无法行走。

    江弦惊将他往肩上一扛,大步往外走去。

    李乔感动不已:“太子殿下使不得。”

    “闭嘴,有你报答的时候,御林军你还能调动吗?”

    李乔毫不犹豫:“能,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御林军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些人,成婚当日陛下就收了我的军权。”

    “你不用担心,能指挥就成。”

    ——

    千醉声寻营回来,发现江弦惊不在,驽一端端正正跪在屋子里,手中高高举起江弦惊的玉佩。

    也不得,骂不得,千醉声咬碎了后槽牙。

    掌风几次擦着驽一的耳际擦过,硬是没落下。

    墨庄、雷肖栋、魏苍齐刷刷站成一排,可谁也不敢先开口。

    魏素愁眉苦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李乔驾鹤西去了。

    千醉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几天他着江弦惊的幌子兵不血刃拿下了怀古城,几个老家伙的意思是最好还是和解,两国不起刀兵。

    对此千醉声也是同意的,可现在江弦惊不声不响走了,千醉声心急如焚。

    墨庄生怕他一气之下对江陵国用兵。

    怕什么来什么,千醉声看着空荡荡的床榻冷冷道:“魏苍魏素听令。”

    “末将在!”

    千醉声定定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半晌长长吐出一口气:“进军……”

    ——

    齐阳亲手点燃熏香,齐鲁的手掌和那半截指骨已然变得焦黑,被一方白色的丝帕罩着。

    温公子垂着头站在齐阳身后。

    内侍躬身进来禀报:“禀公子,大事不好了……”

    齐阳面不改色:“慌什么,这天难道会塌了不成?”

    “是是……”内侍伏倒在地,不敢抬头,“承欢帝御驾亲征,已经……已经兵临国都了……”

    宫女递来干净的帕子给齐阳擦手,齐阳愣了半晌,硬是没敢去接。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轻笑:“哥哥何必忧心,我江陵国都几十万还怕他不成,国不可一日无主,让君轻早早登基才是正理。”

    齐阳没理会齐莺的话,目光从君轻脸上扫过。

    半晌又轻轻捏住君轻的下巴,上下量,那目光坚硬如铁,竟然没有半分怜爱。

    齐莺心惊不已,一时之间竟连大气也不敢喘。

    唯恐错了什么,齐阳会扭断君轻的脖子。

    君轻胆子,又怕疼,被齐阳一捏竟然哇哇大哭起来。

    齐阳这才如梦初醒,松开了手。

    齐莺给乳母使眼色,君轻哭哭啼啼被带走了。

    齐莺陪着笑:“哥哥,自从我知道你没有死,就欢喜的什么似的,你让我韬光养晦不要招惹江弦惊我也听了,就连齐家败落,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