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083章 三合一
圆明园里头消暑, 日子过得是极快的。
很快又到了中秋时节,众人启程回宫。
这乾隆回到养心殿,想到魏怜儿住在延禧宫, 一来二去的甚是麻烦,便干脆命人将自己的家当尽数运到延禧宫。
魏怜儿看着这一大堆的东西,不由皱眉。
“陛下的这些玩意又多又繁杂, 摆在此处碍眼的很, 挪去侧殿。”
“娘娘,哪有让皇上在侧殿处理政务的。”
如意轻笑了一声, 然那些奴才们岂敢不听她的话, 也等不及禀报乾隆, 便麻利的将东西都搬去了侧殿。
乾隆一下朝,还当是东西没送过来,遂转头便想对李玉撒气。
却不料魏怜儿牵着他的手, 领他走到侧殿,轻声道。
“侧殿更加宽敞些, 陛下办公大抵也是不喜旁人扰的。”
乾隆皱眉, 侧殿位置偏僻, 且地方也些。
“你胆子是越发大了, 竟敢叫朕住在侧殿。”
乾隆伸手拧了拧魏怜儿的脸, 虽有些恼火,却也并未真的放在心上。
“主殿住着臣妾还有愉嫔,清灵永琪也在。您若是凑在一起,实在是太拥挤了。更何况, 陛下好好的养心殿不住,为何偏要到延禧宫来。”
魏怜儿抿唇,她是不太想叫乾隆住在延禧宫的。
“整个紫禁城都是朕的, 朕想住哪便住哪。”
乾隆伸手在魏怜儿脸上拧了拧,“你个狐狸不喜欢朕来,朕偏要来。”
“唉,谁让您是天子呢。”
魏怜儿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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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乾隆到延禧宫办公以来,延禧宫的奴才们平日里也不敢大声话走动。
这日天气稍微凉快了些,魏怜儿靠在秋千架上,手中摇着团扇深觉无聊,遂叫如意将她摇的更高些。
“都是做额娘的人了,还这么贪玩。”
如意嘴上埋怨,手下却暗暗用力。
魏怜儿不怕高,这秋千荡的越高她越喜欢。
在秋千上头,她竟望见延禧宫内院那颗大柿子树已经结了不少柿子。
她爱吃柿子饼,遂连忙叫如意停下。
“叫上王姜,我们一同摘柿子去。”
魏怜儿朗声道,如意伸手轻轻扯了扯魏怜儿的衣袖,随即看向了一旁静谧无声的侧殿。
“陛下在延禧宫办公最烦的便是这一点,竟连大声话也是不行的。”
魏怜儿嘴上埋怨着,却还是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
众人拿着家伙走到柿子树下,这柿子长得很高,叶子如今也还算茂密。故而来来往往的,竟没人瞧见它已经偷偷摸摸结了不少柿子。
魏怜儿踮着脚往上瞧,瞧见里头的柿子一个个硕大如拳头,不免心动。
“这些柿子定然是极好吃的。”
她轻声道,随即看向一旁的愉嫔。
“你可爱吃柿饼?”
“嗯,挺喜欢的。”
“那便多摘一些,你们拿这布兜着,本宫亲自来。”
罢,魏怜儿便拿过竹竿,朗声道。
“柿子树上应该没有毛毛虫吧。”
如意轻笑一声,惹得魏怜儿了她一下。
“如意越发促狭了,总是拿这件事笑。”
魏怜儿朗声道,随即拿起竹竿轻轻的拍那上头的柿子。
不多会,便摘了满满一布兜,个个都有拳头大,黄橙橙的很是香甜。
“做柿饼去。”
魏怜儿心满意足的颔首,一转身却正好瞧见乾隆背手站在不远处。她抿唇,一路跑上前。
“陛下来了也不出声,就这么孤零零的站着有什么意思。”
乾隆从魏怜儿手中接过一个柿子,低声道。
“朕不过是批折子有些乏了出来瞧瞧你,瞧完了朕还要回去继续批的。”
“那陛下看臣妾便是在充电咯。”
魏怜儿完,扑到乾隆怀中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朗声道。
“这充电又是何物?”
“便是瞧完臣妾之后,又有力气批折子了。”
魏怜儿笑吟吟的在乾隆肩膀上蹭了蹭。
“这倒是没错。”
乾隆颔首,他今日又学了一个新词。
乾隆这几日心情不算太好,先皇后薨逝将近一年,继后的人选自然也要提上议程。
前朝官员所提议的皆是辉发那拉氏,然乾隆心中却始终还是中意魏怜儿。
只是前有张廷玉一力举荐,后有太后旁敲侧击,拟定娴妃为继后之势是越来越大。
乾隆甚至不敢提想要叫魏怜儿做继后一事,毕竟她的出身的确过于低微。
“有些事情,朕可能会违背自己的心意。”
乾隆低声道,魏怜儿咬唇,她看着乾隆,温柔的问道。
“违背陛下心意,可否对大清有利?”
“自然对大清有利。”
皇后人选关系前朝,倘若选了魏怜儿,只怕前朝人心浮动,朝纲不稳。
“陛下是大清的主人,所做之事只要能有利于大清便应该去做。”
魏怜儿心中明白乾隆这几日因何事忧愁,她低声劝慰道。
“然却要违逆朕的本心。”
乾隆私心是想叫魏怜儿做自己的妻子,皇后这个名分他的确想给。
“陛下,为君者自然要以天下为本。”
魏怜儿笑了笑,她不在意皇后之位。随即她将那柿子剥开,塞到乾隆口中。
“臣妾和陛下的情意只要能同这柿子一样甜,其余的又有什么紧。”
看着魏怜儿满不在乎,乾隆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再等等,不定能找出万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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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秋日已过,继后人选还不曾有定夺。
今日乃是先皇后忌日,乾隆下令不准大操大办,故而只是在长春宫摆放了一些祭祀物品。
众人匆忙拜过之后便离开,毕竟人走茶凉,谁也不想沾上死人的晦气。
后宫之中,也只有魏怜儿和娴妃一直跪在长春宫。
魏怜儿呆呆的望着眼前的香燃尽,适才亲自扫了香灰。
先皇后最爱洁净,她的长春宫也应当整洁如初。她收拾完这些,走到先皇后画像面前。
音容相貌似乎还在昨日,她轻轻一笑。
“令妃竟还能在先皇后的画像面前笑出声,这倒是叫本宫诧异。”
原本静默无声的娴妃却在此刻开口,魏怜儿皱眉,她并未察觉到娴妃竟然没走。
“娴妃娘娘能够在长春宫待这么久,本宫也同样诧异。”
魏怜儿转眸,笑着看向她。
娴妃缓步走上前,她今日一袭素衣,端的是娴静自然。
“本宫只是可惜先皇后罢了。”
“先皇后不需要娴妃娘娘惋惜。”
魏怜儿皱眉,总感觉娴妃话里有话。
“是吗?令妃你可知今日富察傅恒在前朝了什么?”
娴妃轻笑一声,不等魏怜儿相问,便走上前自顾自的点了三根香插在先皇后画像面前。
“继后人选陛下一直不曾定下,故而傅恒借着祭祀之名,提出要将富察青黛送进后宫。姊妹相承,青黛大抵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完,娴妃颇为遗憾的看向先皇后的画像。
“先皇后在后宫中耽误了一生,如今她的妹妹也要走上相同的命运,任谁听了,不觉得可悲可叹呢。”
“此事你是如何得知?”
魏怜儿皱眉,她万万没想到富察家居然冷血至此。
已经搭了一个女儿的性命,如今为了权势竟还要主动送上最后一个。
“本宫同令妃不同,并非包衣出身。有些消息不必听,自然有人传话。”
娴妃笑着看向魏怜儿,颇为不屑的道。
这是娴妃头一次在魏怜儿面前毫不避讳的出自己同前朝勾连,魏怜儿冷笑。
“若富察青黛进宫,应该慌的人是你娴妃才对。”
“是吗?那令妃完全可以放开手不管此事。”
娴妃笑了笑,转身便要离开,却被魏怜儿抓住衣袖。
“你故意泄露消息给我,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当初你为了先皇后可以当众得罪陛下,如今也应当继续成全先皇后的夙愿。反正得罪陛下的事情,令妃已经做的十分娴熟了。”
娴妃淡然一笑,她就喜欢瞧见魏怜儿万般纠结的模样。
“做与不做,交于令妃自己决定。可千万别怪到本宫头上,自始至终,本宫的手都干净无比。”
魏怜儿皱眉,娴妃此话并不简单。
娴妃意味深长的望了她一眼,随即便转身离开。
如意轻轻叹了口气,“娘娘,此事咱们还要管吗?”
乾隆能够纵容娘娘一次,可不一定能给第二次机会。
更何况这可是皇后之位,权势纠葛,乾隆还能像从前那般好话吗?
“自然要管。”
魏怜儿抿唇,抬眸看向先皇后。随即将娴妃点燃的三根香抽出,踩在脚下。
“娴妃不就是想做皇后吗?让给她便是了,只是本宫要让她除了那个位置,什么也得不到。”
自始至终,本宫的手都干净无比、
娴妃的这句话仿若一道天雷劈在魏怜儿面前,过往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娴妃不曾真正动过手,然在背后推波助澜之人一直是她。
先皇后三个孩子的无辜夭折,想必同她也脱不开干系。
“娘娘……”
如意看着魏怜儿,一时间心中复杂无比。
从前那个单纯天真的魏怜儿,如今是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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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富察傅恒立于长春宫门外,手中拿着一朵白花。
他原本想着将花放在门口便走,不料却同令妃正巧撞见。
如今早就已经不是后妃祭奠的时辰,令妃为何在此。
富察傅恒见到她,不由想走,却被魏怜儿叫住。
“富察大人见了本宫,怎么不请安?”
傅恒皱眉,不曾想到令妃如今竟敢主动叫住他。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定定的看向魏怜儿,冷声道。
“微臣给令妃娘娘请安。”
完,他提步便要走。
“站住。”
魏怜儿如今心中只有一腔怒火,朗声呵斥住了他。
富察傅恒皱眉,心中虽然不满。然如今的令妃今非昔比,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
“令妃娘娘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微臣的吗?”
富察傅恒低声问道,却见魏怜儿缓步走上前来,那张勾人心魄的脸叫他一时看走了神。
等到清醒之时,脸上已经挨了令妃重重的一巴掌。
富察傅恒自生下来起便从未挨过,这是他头一次被人扇耳光。一时气的青筋暴起,手下意识的扬起。
魏怜儿冷笑,竟也不躲。
“本宫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若是动了本宫,你们富察家还想不想活。”
她再也不是那个被他钳制不敢话不敢挣扎的姑娘了。
富察傅恒硬生生忍下这一口气,将手放了下去。
“这一巴掌是替先皇后的。”
魏怜儿声音微微颤抖,气的双眸都微微泛红。
完之后,又在傅恒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这一巴掌是替青黛的。”
她力气极大,傅恒嘴边隐约有了血迹。
他不以为然,冷笑着将嘴边血擦拭掉,挑衅的看着令妃。
“我们富察家的事同你令妃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是姐姐养的一条狗,没有姐姐你如今只是辛者库的贱婢而已。”
话音未落,魏怜儿一巴掌又了过来。
这次傅恒没忍,伸手将她的胳膊捏住。这么细的胳膊,他只需要轻轻用力便能折断。
“富察傅恒,你好大的胆子。这是令妃娘娘,若是被旁人瞧见,你脑袋还要不要。”
如意怒声喊道,傅恒松开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微臣是天子近臣,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后宫妃嫔动手。适才那两巴掌微臣已经忍让,还请令妃娘娘……”
这下是话没完,魏怜儿一巴掌又准又快的扇在了他脸上。
“这是本宫自己的。”
三巴掌下去,魏怜儿心中舒畅了不少。
“你!”
傅恒气的咬牙,却也不敢在后宫拿令妃怎样。
“本宫不会叫你如愿以偿,趁早死了送青黛进宫的心思。”
魏怜儿撂下这句话,转身极有气势的走了。
然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如今她人的那只手有多痛。这年头,威胁人的差事不是这么好办的。
富察傅恒皱眉,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这令妃莫非真的要像从前一般,以命相逼吗?当初那般得罪皇上,她还能重新得宠,这一次不定她还真的有法子。
正想着,身后又传来脚步声。
富察傅恒不必转身,单闻那香味便猜出是何人。
“疼了吧。”
娴妃递出一块帕子,轻声笑道。
富察傅恒转眸看向她,娴妃竟是孤身一人。
“不必娴妃娘娘费心。”
“傅恒。”
见他要走,娴妃竟叫出他的名字来。
富察傅恒握拳,转身冷冷的看向娴妃。
“如今娘娘就不知道避嫌了吗?”
“你要将青黛送进宫,究竟是为了富察家,还是为了报复我。”
娴妃此时却眼神温柔,眸中竟还带了几分愧疚。
“娘娘想多了,你我之间早就没了任何瓜葛。微臣对你,更是没了丝毫眷念。”
傅恒摇头,极为厌恶的推开娴妃的帕子。
“是吗?那就最好了。”
娴妃垂眸,竟有一丝落寞。她看着傅恒腰间玉带,伸出手拿起里头最不起眼的荷包。
“既然放下了,这东西也应该一并丢了才是。”
傅恒咬牙,见她这般,便真的将那荷包取下丢了出去。
“原是忘了,多谢娴妃娘娘提醒。”
“送青黛进宫,并非上策。令妃不会同意,到最后你还是帮了本宫。”
娴妃轻笑,
“你果真还是忘不掉本宫。”
“皇后只会是富察家的女子,娴妃娘娘不必多想。微臣还有事,先行告辞。”
富察傅恒的身形很显然晃动了一下,他脚步凌乱,匆忙离开。
娴妃冷笑,随即走到适才那被丢弃的荷包面前,将其拾起。
“还是跟从前一样没什么出息。”
娴妃轻声感叹道,眸中满是不屑和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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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下朝之后回到延禧宫,魏怜儿竟不曾出来迎接。他皱眉匆忙去找,方才得知魏怜儿病了。
如今冬日天气严寒,外头雪花纷纷,魏怜儿一时间冷热交替故而病倒了。
“陛下,您还是不要进去了。娘娘这病会传染。”
如意将乾隆拦在门外,低声道。
“不是风寒吗?为何会传染?”
“自娘娘病倒后,在一旁伺候的几个也都病了。奴婢如今也发着热呢,还请陛下离得远些。”
如意隔着布帘,看她脸色也实属不好。
“朕得见见令妃。”
乾隆却不管不顾的掀开帘子,径直往内殿走去。
殿内药香极为浓郁,乾隆走到魏怜儿床前,却见美人面色苍白,那艳光四射的眸子此刻也黯淡了许多。
“怎么突然就病了。”
乾隆这几日不在紫禁城,竟不知魏怜儿病的这般严重。
“陛下快走远些,臣妾的病气可千万别过给您了。”
魏怜儿话声音也极为虚弱,一句话便咳嗽了半晌,瞧的乾隆很是心疼。
“你这模样叫朕如何放心?”
乾隆皱眉,一把拉过魏怜儿的手。这手竟是凉的,乾隆的心一下子也冷了下来。
“太医怎么。”
“原是顽疾,再加上去年臣妾受了寒气,故而难治。”
魏怜儿轻声解释道,见乾隆还想将自己抱在怀中,遂连忙虚弱的推了推他。
“陛下若真是想叫臣妾早些好,便不要再来延禧宫了。”
“不行,朕不能将你晾在这里。”
乾隆摇头,十分坚持的将魏怜儿抱住。
随即他便亲自一口一口的给魏怜儿喂药,那药哭的叫魏怜儿只想干呕,乾隆见了非但不心疼,反而急的连忙去找开胃用的蜜饯点心。
“陛下您还是……”
魏怜儿见乾隆忙活成这样,不由心生愧疚。只是话还没出口,却被乾隆制止住。
“你如今最该做的便是好好养身子,其余的都不想多想。”
“是。”
魏怜儿垂眸,乖巧的应了下来。
晚间,乾隆自然也是陪着魏怜儿一起睡。然魏怜儿睡得并不安稳,夜间反而一直叫皇后,青黛的名字。
瞧见魏怜儿这般难受,乾隆心中自然也不是滋味。
他轻轻的握住魏怜儿的手,竟是一夜未眠。
次日清,乾隆给魏怜儿喂药。
“陛下,臣妾昨儿一直梦见先皇后和青黛。从前臣妾最喜欢的便是同她们两个一起绣花,如今想想竟是恍若隔世。”
魏怜儿低声道,她虚弱的靠在乾隆怀中,竟落下一行泪来。
“先皇后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这般难过。”
乾隆叹了口气,轻声劝慰道。
“陛下,能否让青黛进宫同臣妾见一面,哪怕是远远的瞧一眼也好。这样,哪怕臣妾熬不过去了,心中也能宽心些。”
魏怜儿可怜巴巴的望着乾隆,低声恳求道。
“休要胡,你既然想让青黛进宫陪你,那朕下旨传召即可。”
乾隆却皱眉,他不愿意在魏怜儿口中听到这些话。
“多谢陛下成全。”
魏怜儿轻轻颔首,虚弱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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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青黛果真进了宫。然她心中自然也忧心魏怜儿,不管旁人如何劝,便一定要陪在魏怜儿身边。
“青黛格格,好久没见了。”
看着如今出落得越发水灵的青黛,魏怜儿心中想着,自己的这些苦也算是没有白受。
“令妃娘娘,你的身子没事吧。”
青黛担忧的望着魏怜儿,心中还不明白令妃究竟为何要叫她进宫。
“本宫没事,如今终于见了你,还是长话短吧。”
魏怜儿笑了笑,她拉过青黛的手,轻声道。
“你可知你的父兄要将你送进后宫?”
青黛颔首,起这个,她眼里的泪便止不住。
“那你可愿意进宫?”
“我自然不愿意,姐姐在宫中过得这样可怜我都看在眼里的。”
青黛连连摇头,起姐姐,哭的更狠了些。
“既然不愿意进宫,那你一切便要听本宫的。”
魏怜儿欣慰的笑了笑,好在青黛自己是个明白人。
“令妃娘娘这番招我进宫,便是为了此事吗?”
青黛一下子反应过来,诧异的看着魏怜儿。
“那娘娘身上的病……”
“病是真的。”
魏怜儿笑了笑,否则又怎么能使苦肉计在乾隆面前卖惨呢。
“娘娘为了生这场病,这样冷的天淋冰水,还一连吃了三天的柿饼。”
如意叹了口气,魏怜儿为了让青黛进宫对自己也是够狠的。
“不过是风寒而已,被你的这般严重。”
魏怜儿抿唇,不太愿意叫青黛觉得愧疚。
“多谢令妃娘娘。”
青黛感激的看着魏怜儿,轻声道。
“本宫如今不过只是受些风寒之苦,可你若是不想进宫,要付出的代价还要更大,你是否愿意?”
青黛颔首,“只要能不进宫做皇后,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好。”
魏怜儿伸手摸上青黛这张水灵漂亮的脸蛋,不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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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爷,延禧宫出事了。”
李玉匆忙赶到养心殿,乾隆皱眉,惊得跌了手中毛笔。
“令妃怎么了!”
“不是令妃娘娘,是……是青黛格格。”
青黛不过进宫三天,竟出了这样的事情,便是李玉心中都觉得惋惜。
“青黛?她怎么了?”
“不心烫伤了腿,如今正在医治。不过据那一条腿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留下疤痕是肯定的了。”
李玉每一个字都在告诉乾隆,青黛已经没有可能进宫为妃了。
毕竟要做后宫妃子,身子有疤,腿脚不便都是不行的。
乾隆皱眉,随即竟是一个用力折断了手中毛笔。
“是意外吗?”
李玉愣了愣,“奴才瞧着应该是意外……”
“去延禧宫。”
乾隆将手中笔狠狠拍到桌上,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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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宫内,魏怜儿哭成了泪人,在瞧见乾隆的时候,她下意识的跪下。
“还请陛下恕罪,都怪臣妾。”
“身子还没好,快起来。”
乾隆低声道,虽心中对魏怜儿有所疑虑,然瞧见她这般梨花带雨,终究还是忍不下心。
“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是臣妾觉得那炉炭火烧的太热了,故而叫宫女们挪走。然也不知怎么,竟是叫不来人。
青黛见臣妾实在热得受不住,便自告奋勇去抬。却没想到那炭火也不知怎的,竟撒了出来。青黛那条腿便……”
魏怜儿着着便不下去,一时间只扑在乾隆怀中痛哭起来。
“这事不能怪你。”
乾隆轻声劝慰道,他看向帘帐,低声问道。
“如今怎么样了?”
“腿应该是保住了,只是疤痕大约这一辈子都无法消除。陛下,青黛还没出阁呀。”
魏怜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见她有多么的愧疚。
“没事,富察家的女儿不愁嫁不出去。”
乾隆皱眉,看见魏怜儿这般,他只觉得心疼。
“然谁会娶一个腿上有疤痕的女子,哪怕是公主也……”
魏怜儿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
“你且放心,有朕在,定不会叫青黛受委屈。大不了朕认她为妹妹,到时候以公主身份挑选夫婿,莫非还愁找不到好的?”
乾隆心领神会,轻声安慰道。
“多谢陛下。”
魏怜儿没想到乾隆这样好话,一时间竟有些心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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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不眠不休救治了一天一夜,总算是将青黛表面烫伤的皮都处理干净包扎好了。这条腿虽然还没有完全废掉,但上头的疤痕却极为吓人。
又躺了几日,青黛适才有了力气话。
富察家的人在外头急的团团转,一直提议要将青黛接回去,都被魏怜儿拒绝了。
她同青黛一起养病,大约又过了一个月,两个人适才终于好全了。
青黛那条腿拆了纱布,仍旧叫人看着心惊。
魏怜儿看着看着,便哭了出来。
“都怪本宫没用,竟叫你这般牺牲。”
她低声道,只觉得自己愧对先皇后。
“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更何况这腿平日里又没人瞧见。”
青黛却极为乐观,如今能够不进宫,并且这条腿还能自然走动便已然是很好的结果了。
“当初本宫只要你烫伤一块,你如何要将整条腿都埋进去。”
魏怜儿低声道,一想到当初青黛那个决绝的神色,她都觉得震撼。
“倘若只有一点点疤痕,家里的人一定不会死心的。”
青黛咬唇,有些难过的道。
“只有这一整条腿都不能看,他们才会真正的消念头。更何况如今这条腿废掉的消息都传开了,大清的皇后不可能是一个残废的。”
“可你日后如何嫁人。”
魏怜儿忧心忡忡的看着青黛,在现代社会这样的疤痕都会遭人非议,更何况是在清朝呢。
“实不相瞒,其实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青黛抿唇,面色竟有一分羞涩。
“是谁?”
“他只是一个的举人,当初来拜见阿玛的时候被我瞧见的。”
青黛轻声道,“他生的很好颇有才华,然却因为是汉人再加上出身低微,我阿玛不愿意帮衬他。”
“他对你好吗?”
魏怜儿见青黛一脸幸福,心中竟有些羡慕。
“他待我很好,所以他不会嫌弃我的。如今我虽然这条腿不好看了,但是却能换来嫁给心上人的机会,所以令妃娘娘,我一点也不后悔。”
青黛双眸之中似乎有光一般,魏怜儿看着她,伸出手在她脸上擦了擦,轻声道。
“你放心,本宫会帮你的。”
“多谢令妃娘娘。”
青黛笑着点头,一把扑进魏怜儿怀中。就跟从前先皇后还在的时候一样,依旧是那个爱撒娇的丫头。
魏怜儿摇头,先皇后若是没进宫兴许也能和青黛一样,有一个同心上人厮守一生的幸福人生。
“你好好养伤,等到开春的时候,本宫便帮你去跟陛下请旨。”
“令妃娘娘,还好有你。”
青黛点头,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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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怜儿病刚好,后宫的妃嫔们便都借着探望的名头来了。
嘉妃纯妃两个如沐春风,嘴上着探望的话,实际上心中却沾沾自喜。只觉得是自己的巫蛊之术颇有效用,一时间对魏怜儿的态度也是冷嘲热讽的。
然而魏怜儿心中却没把她们两个当回事,不过随便应付几句便发了去。
直到娴妃进门,魏怜儿脸上适才扬起了笑容。
娴妃坐到魏怜儿左侧,她给魏怜儿带了两只上好的人参,专门给她补身子用。、
“令妃倒是颇为心狠。”
娴妃笑了笑,轻声道。
“本宫哪里算得上心狠呢。”
魏怜儿冷笑了一声,她见娴妃这般悠闲自在,心中只有恨意。
“青黛格格的腿就这么废了,本宫瞧着可惜的很。”
娴妃故作失望的叹了口气,随即扬唇。
“然却也多谢令妃娘娘替本宫铺路。”
“不必谢,既然辉发那拉氏的人都这么想做皇后,送给你便是了。”
魏怜儿抿唇,她毁了青黛进宫的机会,也就意味着招惹了富察家的恨意。继后的位置,娴妃已经势在必得。
“本宫今日来便是为了道谢。”
娴妃笑着点头。
“如意,将五福晋送的凤冠拿来。”
如意应声上前,那匣子里头便是从前五福晋送的那顶极为奢华的凤冠。娴妃见了,双眸竟亮了亮。
“就当是借花献佛,提前恭喜娴妃娘娘了。”
魏怜儿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倒是叫娴妃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就不再争一争?”
娴妃伸手去摸那凤冠,上头华丽的宝石摸着极为舒适。
“你真以为皇后这么好当吗?”
魏怜儿不以为然的挑眉,捧起一碗茶来。她的历史虽然学的不好,却也还依稀记得乾隆继后的下场。
“本宫生来便是做皇后的,好不好当,不必令妃操心。”
娴妃轻声道,如今这里没有旁人,她自然也不必掩饰自己的野心。
“那便提前祝贺了。”
魏怜儿笑了笑,随即挥了挥衣袖。
“如意,送客。”
她没有多余的废话想跟娴妃,多跟她一句话,她都觉得无比恶心。
娴妃笑着起身,眸中满是得意。
如今青黛的腿废了,令妃在前朝的名声更差。此番下来,唯一的赢家便只有她。
娴妃料想的没有错,自青黛出事之后,前朝弹劾令妃的奏折便越来越多。
不少言官联名上书,请求乾隆将令妃这个毒妇入冷宫。
为此乾隆不知道发了多少次脾气,更是为了魏怜儿惩治了不少官员。
终于这股风气算是勉强压了下去,只是在这个关口,若是再想晋升令妃,便会闹得天怒人怨。
乾隆心力交瘁,见魏怜儿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他本意是不想叫魏怜儿知道了难过,故而又重新搬回了养心殿。
期间,娴妃便时常来访。手把手给乾隆按摩解除疲乏,乾隆没有宠幸她,然心中对她的反感也渐渐散了。
“陛下,今日又是因何发怒?”
娴妃低声问道,乾隆皱眉,将折子狠狠摔在地上。
“没什么,不过都是一些老匹夫在胡言乱语罢了。”
娴妃弯腰捡起那折子,轻声道。
“令妃妹妹的为人外人不知,后宫姐妹却都是清楚的。”
她叹了口气,“臣妾绝对不相信令妃会因为嫉妒故意毁掉青黛格格的腿,更何况,令妃在朝中无人,却也并不知道富察家有意将青黛格格送进宫的事情啊。就连臣妾,也是在出事之后听人议论才得知的。”
乾隆抬眸看了娴妃一眼,“你的意思是,令妃故意勾结前朝官员?提前得知富察家的计划?”
娴妃没想到乾隆会这般直白的问,吓得连忙摇头。;
“臣妾没有这个意思。”
“你适才所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乾隆平日里可以对这些女人的手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如今,他不愿意听到任何一个人诋毁魏怜儿。
“还请陛下恕罪,臣妾真的并无此意。是臣妾笨嘴拙舌,一时间没有清楚。”
娴妃吓得扑通一声跪地,连声解释道。
“罢了,不管你究竟是否真的想要诋毁。日后朕也不希望再听到只字片语,滚出去。”
乾隆狠狠瞪了娴妃一眼,冷声道。
娴妃不曾想到乾隆竟会这般无条件的信任令妃,如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起身匆忙走出养心殿,一时间心中很不是滋味。
令妃究竟对陛下下了什么蛊,竟叫陛下这般死心塌地。
李玉在一旁瞧着,不由叹了口气。他走上前,将适才娴妃落下的折子重新捡起来放到桌上。
“陛下已经好几日没有去延禧宫了,今儿如意还特意来问,陛下要不要去延禧宫用膳呢。”
“朕没法见她。”
乾隆低头,哑着嗓子道。
他分明是大清的天子,却没办法随心所欲的立自己想立之人为皇后。
从前答应魏怜儿的种种,如今竟没法做到。
乾隆心中愧疚,遂不愿相见。
“陛下,令妃娘娘会体谅您的。”
李玉还是头一回见乾隆这般痛苦,不由叹了口气。做皇帝哪里能随心所欲,那些言官的唾沫星子便能淹死人。
“罢了罢了,再过些时日吧。”
乾隆皱眉,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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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又刮起了大风,外头北风呼啸,乾隆还在伏案看折子。他觉得眼睛有点酸,想着叫李玉给他再添盏灯,然大喊了两声却没人答应。
一时间心情烦躁,乾隆将手中折子狠狠甩在桌上,正欲起身,却传来脚步声。
“在哪偷懒呢,快给朕添灯。”
进来的人却是一个太监,他低着头,乾隆看不清楚脸。
乾隆皱眉,却没在意,只是冷冷吩咐一句,继续低头看折子。
那太监走上前,不仅没有给他添灯,反而将剩下的几盏全都吹灭了,只留下了乾隆案前的这一盏。
“你脑袋不想要了吧。”
乾隆皱眉,厉声呵斥。那太监连忙走上前,却只是站在乾隆身边,伸手扯了扯乾隆的衣袖。
“陛下别气了。”
乾隆愣住,抬起她的脸来,竟是魏怜儿。
魏怜儿笑颜如花,轻轻弯腰靠在乾隆案前,温柔的道。
“爱新觉罗弘历,干嘛对我这么凶。”
“怎么……”
乾隆没有想到,魏怜儿竟会主动过来找他。
“你就不会想我吗?”
魏怜儿却一把扑进乾隆怀中,猫般的撒娇道。
“朕只是……”
乾隆无奈的叹了口气。
“臣妾很想你,陛下。”
魏怜儿委屈巴巴的道,轻轻的勾住乾隆的脖子。这一句话胜过千军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