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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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林青筠将怀里的人儿扶了起来。

    猛一站起来,酒意上头,孟红蕖又觉脑袋昏沉不已,只能搂着林青筠借力靠着,双手不自觉地环上了眼前男人的腰。

    大红罗纹喜帐被缓缓放下。

    不知是谁解的腰带,孟红蕖再低头一看时,自己双手被林青筠扣住,整个人被他压在了身下。

    随着林青筠的动作,有一股全然陌生的冲动在体内游走,孟红蕖渐觉得整个人都难受起来了。

    秀眉紧拧,想要挣开林青筠的禁锢。

    两人力量悬殊,孟红蕖挣了几次都没能挣脱,心里不免有了些火气。

    还是第一次有男子敢如此待她。

    “放手。”

    孟红蕖轻斥了一声。

    却不知自己此时的嗓音已变得娇媚软糯,那声斥责毫无威严,甚至还让身上男人眼里的欲色更深了几分。

    全然没听到她了什么,狭长的眸子微眯,林青筠盯着那两瓣翕张的鲜艳红唇。

    再未来得及思考,他俯身压了上上去。

    温热的触感从唇上传来。

    隐隐有酒意渡了进来。

    孟红蕖眼睛微睁,看着身上人近在咫尺的清冷双眸。

    是她熟悉的凤眸,眼里的情意却是全然陌生的。

    脑子一热,双手微微使力,却在这时得以脱离了禁锢。

    鬼使神差的,她绕上上了身上人的脖颈,倾身。

    两人额头相抵,孟红蕖眼神迷离,右手慢慢抚上了林青筠的那双眸子。

    一股陌生的松香味缠在孟红蕖身边。

    孟红蕖本来迷糊的脑子立马清醒了一半。

    眼前人的面貌渐清晰起来。

    她这才知晓她方才做了什么荒唐事。

    林青筠眸色幽深,一低头,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孟红蕖眼里一闪而过的嫌恶。

    仿佛兜头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他浑身僵住。

    孟红蕖再管不了那么多了,趁机把人从身上推开,囫囵个翻身下了床。

    赤着脚捡起地上的衣裙草草套了上去。

    林青筠跟着下了床,静静地看着孟红蕖的动作,想伸手拽住孟红蕖,脚步却似有千斤重,最后只一言不发收回了手。

    许久,林青筠才开了口,声音隐隐克制:“夜深了,公主要去哪?”

    孟红蕖却恍若未闻,别是回头,连眉毛都没眨一下,自己推开了房门。

    林青筠身影笔直孤傲如往常,望着那扇逐渐阖上的门。

    房里喜烛渐燃尽,黑暗一片,房内人眼中唯一的光亮,也渐湮没其中。

    后半夜,天上只挂着一轮清冷的残月。

    冷风一吹,孟红蕖顿觉清醒了许多,迷离的眸子也瞬间澄明起来。

    她得去醉欢楼缓上一缓。

    佩环一直偷偷躲在耳房里听动静,听见景阳阁传来门开合的细微声响,忙跑了出来。

    见到出来的人是孟红蕖,脸上还有点惊讶:“公主怎么出来了?驸马呢?”

    话间频频探头往景阳阁里头看。

    “大半夜的,你找驸马干吗?”

    孟红蕖问她,顺带抬手让她给自己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衫。

    酒意虽已然被冷风给吹走了一大半,孟红蕖嗓音里还是不可避免带了上几丝若有若无的慵懒味道。

    这可和孟红蕖平日里的声儿不太像。

    佩环略微抬眼量了一下自家主子现在的模样。

    发丝微乱,双颊酡红,嘴唇微肿,脖颈上还隐隐约约藏有粉红色的痕迹。

    佩环心里顿时明镜似地了然了一切。

    十岁之前,孟红蕖身旁都是乳娘在带着,而后才换了佩环。

    仔细算来两人也算是有了十余年的主仆情谊,佩环心底里希望孟红蕖能找到自己的知心人,往后过上温存幸福的日子。

    如今这情况看来,除了这驸马爷太弱,新婚之夜下不来床之外,一切都很好。

    细细替孟红蕖整好衣衫,佩环撒腿就要往耳房跑去,被孟红蕖一把揪住。

    “你往耳房跑什么。”

    “叫人备热水啊,奴婢早就让人烧好热水了,这会子直接就可以用了。”

    “备什么热水,快去备马车,我要去醉欢楼。”

    啊?

    佩环呆了。

    原来这驸马不但体力不行,技术也不过关呐?

    ***

    马车在黑夜的平城里畅通无阻。

    掀开帘子,可瞧见护城河那一头的灯火通明,依稀还能听见些许悦耳的丝竹声。

    七弯路一直是整个平城夜晚最热闹的地方。

    醉欢楼和倚红楼都聚在这处,夜夜笙歌自然也正常。

    这醉欢楼是平城里最大的倌馆,发展至今,孟红蕖可谓功不可没。

    大周推崇女子三从四德,就连倌馆也只是为了迎合一些尚男风的男子需求。

    也曾有女子猎奇,乔装成男子进去逛了一圈,被发现后名声全无,还被整个家族钉在了耻辱柱上,每隔几日要上一番。

    孟红蕖是第一个大摇大摆进醉欢楼的女子。

    在她的带动下,大周女子目前已基本实现了出入倌馆的自由。

    当然,在寻常百姓眼里,逛倌馆的那都不是什么正经姑娘,但只要不是自家女儿儿媳,旁人他也管不上那么多。

    见到孟红蕖,老鸨眼里有丝诧异,整个大周谁不知今儿是这位主成婚的日子?

    想到楼上此刻的动静,老鸨有点心虚,但还是摇着手里的折扇迎了上去:“……昌平公主,怎的今日这么晚了还过来……”

    楼里的倌对孟红蕖那张脸再熟悉不过,却没像见到其他客人一般花枝招展地扑上去。

    这位孟浪的主虽金贵,但每次来这醉欢楼都唯独只找那人。

    灵巧地绕过朝自己迎过来的老鸨,孟红蕖抬脚就要往楼上去。

    见状,那老鸨忙跑去前头拦人。

    “……哎……公主,今晚琴笙恐怕有点不太方便……”

    孟红蕖在醉欢楼里混迹多年,每次来都只去琴笙的房间。

    一来二去的,两人便立了些规矩。

    孟红蕖每月给醉欢楼付百金,相应的,琴笙也不需要再接其他客人,只等孟红蕖来了好好伺候就行了。

    这么多年,还从未出过差错。

    楼上隐约有声响传出,孟红蕖再没有耐性同这人太极,皱眉把老鸨推开。

    二楼门口处正站着瘦瘦一人,脸上颧骨微高,更显得人瘦弱。

    是在琴笙身边伺候的大壮。

    还是当初孟红蕖在人贩子手里将他给救了下来,如今他才能在醉欢楼里做事。

    见到她,浑身紧绷着的大壮仿佛见到了救世主一般:“二公主,你可算是过来了!”

    孟红蕖瞥了他一眼:“怎么如此慌张,出了何事?”

    大壮没来得及答话,只是将她往琴笙的房间里带。

    甫一到房门口,便有男子粗嘎的声音传出来:“……装什么清高,不就是个出来卖的……”

    男子用词粗俗至极,孟红蕖听得火气上涌,一脚把门给踢开了。

    那骂人的男子正坐在床上,对面站着一脸惶恐的琴笙,地上散落着许多碎瓷片。

    孟红蕖脚步未停,朝着那男人迎面就是一巴掌:“敢来玷污本宫的人,怕是活的不耐烦了。”

    似乎是觉得一巴掌还不够,孟红蕖抬起手再来了一巴掌。

    那男子喝了些酒,脑袋本就不清醒,扬起手就要再回去,不想一回头就瞧见了来人腰间挂着的那帝王玉的令牌。

    帝王玉,稀世珍品,历来只作为皇家信物。

    看着上头刻着的明晃晃的昌平二字,男子咽了咽口水,膝行几步直接抱住了孟红蕖的大腿:“……二公主……二公主,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二公主原谅的……”

    孟红蕖睨了一眼跪在自己脚下的男子。

    身材粗壮,肤色黝黑,酒气刺鼻,左手上有着一道刺眼的月形伤疤,更衬得面目可憎了起来。

    孟红蕖嫌恶地移开视线。

    “滚!”

    待大壮处理好地上的碎瓷片,老鸨又过来绕了几圈赔不是,黑沉沉的夜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公主今夜不应该过来的。”

    孟红蕖同琴笙相对而坐,面前是已经空了一大半的酒坛。

    “本宫今夜不来,你又当如何?任由那人捏圆搓扁?”

    孟红蕖着,看了一眼琴笙手腕上刺眼的红痕。

    琴笙轻笑了一声,眼尾上挑,无限风流意味尽在其中。

    “奴本就入了这醉欢楼,这些事情,迟早是奴要经历的。”

    “本宫不是了吗,只要有本宫在,你就不用去接客。”

    孟红蕖着,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愤愤不平。

    今夜的事情,大抵也是那老鸨见自己已经成亲,日后怕是再不能月月供着琴笙,这才逼着人出来接客。

    果真是个黑心的!

    孟红蕖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

    “公主又在笑,公主如今已经是有驸马的人,怎还能如往常这般频繁出入醉欢楼?”

    听到琴笙提起林青筠,孟红筠更加郁郁,拿起面前的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今天这酒,怎么越喝心里越堵得慌呢?

    “那林青筠不过就是个趋炎附势的人,前些日子还和长昭卿卿我我,不过眨眼,又弃了长昭找上了我,可见不是良人,这样的人,怎能作驸马?”

    也不知他是给父皇灌了什么迷魂汤,死活不肯撤掉赐婚的圣旨。

    酒意有些上来了,孟红蕖一股脑地向琴笙抱怨,俨然忘记了当初这婚事就是她自己开的头。

    “当日在琼林宴上,可是公主亲自点名要状元郎入府的。”

    琴笙笑着提醒她。

    那还不是她当时喝多了酒……

    自知理亏,孟红蕖有些讪讪,不再话,只闷着头喝酒。

    “听楼里来的客人,或许这几天,忠武军就能到平城了。”

    琴笙着,缓缓起身,替孟红蕖斟满酒。

    天边一抹温暖的光辉穿透云层,不知何时,日头早已爬了出来。

    又是新的一天。

    “公主且容奴一句,有的人,早就该放下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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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俩人啥都没干,只是碰了碰额头。求审核给过了吧,孩子要改吐了,无从下手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