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诬陷 二合一
凤仪宫中, 宋幼薇喝了安神汤,却仍旧睡得不安稳,浑身紧绷, 甚至还冒着冷汗。
可即便如此, 她还依旧下意识护着腹中的孩子。
在这殿内守了半夜,沈辛的双眼因为疲倦略微泛红, 他握住宋幼薇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手背,在等到宋幼薇彻底睡着,并且不容易醒后,才走出内殿,去见早就等在外面的太医。
“。”言简意赅, 也表明这位陛下此时的心情是真的很糟糕。
太医跪在地上, 忙着明情况, “皇后娘娘像是误用了活血的物品, 微臣已经给娘娘施了针, 暂时没有大碍,等再服用几日安胎药,想来便会无事。”
沈辛皱起眉, 冷着声音道:“你去开药。”
完话头又转向殿内的宫人, 言语中的寒意仿佛要刺入人骨髓,“皇后昨日吃了哪些东西,还不一一道来!”
梧桐带着人下跪, 忙不迭道:“陛下明鉴,奴婢们向来按太医嘱咐为娘娘安排膳食,昨日除了宴席上所食用的食物外,便是食用了些许粥和鸡汤, 这都是奴婢亲眼盯着熬煮而成,应当不会有问题才是。”
“有没有问题,非你了算。”
沈辛沉下声音了一句,随后便让人将昨日剩下的粥和鸡汤都拿到太医面前让人检验。
主子们要吃什么永远不用等,厨房所做的分量远超主子所需,当他们不吃时,那剩下的东西才会被宫人们分食。
昨夜才呈上桌的东西,还不至于一夜时间便进了宫人的肚子,它们被端到太医面前,在细细品尝过后,太医给出了答案。
粥没有问题,鸡汤中有活血的药物。
可梧桐再三保证,他们绝对没有放任何与活血有关的东西,甚至将材料一一给太医听,太医却摇头,严词确定其中必定有问题。
无法,沈辛便只能让人将熬鸡汤所剩下未用完的材料拿出来检验。
太医的效率很高,没过多久,便检查出是人参出了问题。
“这人参被人动过手脚,应当被放在某种药水种浸泡过,其本身药性已被消减十之八|九,反而沾上了那药水的药性。”
梧桐适时出声,“回陛下,此人参乃上回 * 淑妃娘娘所赠,娘娘不忍拒绝淑妃娘娘好意便收了,奴婢不愿它搁在库房沉灰,方拿出来使用,实在不知其中缘由!”
燕翎便是在这时到的。
“启禀陛下,淑妃娘娘已被带到,正在殿外等候。”
沈辛心情十分糟糕,他并不觉得此事乃淑妃所为,好歹相识数十年,他若还看不清淑妃性子那才可笑。
可眼前的事实让他不能对此视若无睹,为了宋幼薇,他半宿未睡,陪着宋幼薇一同提着心,此时虽松了口气,却也生出了些许后怕,令他情绪着实不愉。
“让她跪着!”他厉声朝传话的宫人道。
宫人忙不迭出去传话了,殿内其他人更是紧了紧自己的皮,生怕自己被迁怒,好在皇后今日有惊无险,否则他们阖宫上下都要遭殃!
“继续查!”沈辛沉着脸吩咐道。
很快,慎刑司的人便赶到,凤仪宫中的人纷纷被带去问话。
沈辛回到内殿,一边照看宋幼薇的情况,一边等着她醒来。
殿外,燕翎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传话的太监,眼中满是怔愣呆滞,似乎还没从自己听到的话里回过神来。
她颤着声音,微微摇头,甚至下意识往后退,口中念念有词,“不会的,陛下怎会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我跪下,我……我与今日之事无关啊!”
她甚至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被叫醒,突然被传唤,突然被告知要惩罚……她甚至连前因后果都不清楚,却收到了沈辛惩罚的言语?这怎么可能!
太监皱眉,“娘娘莫要为难奴婢,奴婢万不敢做假传圣旨之事。”言外之意便是这确实是沈辛吩咐。
可燕翎还是不信,“陛下才不会冤枉我,我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她眼中含着水光,热意涌上眼睛,着便要冲进去问沈辛。
然而周围人怎么敢放任她闯进去,太监着实为难,无论是皇帝皇后还是淑妃,于他们而言都是主子,每一个都得罪不起,他只得将求助的视线投到了跟着淑妃的人身上。
嬷嬷见状赶忙上前拉住淑妃,低声劝道:“娘娘……娘娘!莫要任性,此时未在合欢殿内,娘娘可不要因为任性而闯祸,若是惹陛下不高兴,牵连到皇子身上可如何是好?”
此番话一提到沈辛,二提到大皇子,着实牢牢把握住了燕翎两个命脉,她挣扎的动作停下。
嬷嬷连忙再接再厉,“此事关系重大,想来如今并非话的好时机,若娘娘想要解释,不如等私下里问陛下。”
燕翎咬唇不语,眼中的倔强却那样的明显,几乎毫不掩饰地表示着她内心的不服与不甘愿。
“可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信?”
话里的无助溢于言表。
嬷嬷心中微痛,叹口气才道:“因为出事的是皇后娘娘,这与信不信无关。”
无论信任与否,出事的是皇后,沈辛便要摆出态度,树立威信。
燕翎委屈与否,有何重要 * ,不过是妃嫔,便是受了委屈,日后也可弥补,不足以与皇后相提并论。
燕翎尚不明白其中关窍,却也从嬷嬷言语态度中隐约感受到一二。
她身体停止颤抖,反而变得有些僵硬,望向前方的宫殿目光怔愣失神。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是片刻,又好似许久,燕翎终于缓缓屈膝,跪在了这坚硬的石板上。
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跪的次数几乎数不过来。
祭祀要跪,拜见人要跪,被罚要跪,佛堂要跪……
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今日却发现,那不过是没有放在某些特定的人身上。
早的太阳逐渐升起,灿烂明媚的阳光自宫墙天边辐射大地。
秋日的阳光虽没有夏日的炎热,却也该带着些许暖意,可燕翎却只感到彻骨之寒。
从天上、地上……无孔不入地侵袭她的身体,直入内心。
“我以为我是特别的。”
“难道仅仅只是我以为吗。”
燕翎没有答案,只有满心迷茫与无助,她几乎本能地排斥,强迫自己不去想。
慎刑司出手,却也未能从凤仪宫中的宫人们口中问出有用的消息,便是刑罚加身也是如此。
不得已,他们只能转变调查方向,转而将目光放在了合欢殿的宫人身上。
比起其他宫人的戒备与摸爬滚,合欢殿里的宫人安宁日子过得太久,受刑没两下便挨不住了实话。
最终沈辛得到的结果是:有人本想用这人参害当时有孕在身的淑妃,却不想淑妃不爱服用药物,加之沈辛保护重重,没有下手的机会,只得不了了之。
阴差阳错之下,不知情的淑妃将这人参送给了皇后,才导致今日之事。
沈辛稍微松口气,其内容大抵可信,也符合他的心意。
虽他相信燕翎,却也知晓一定要有证据才可证明她的清白,仅凭自己相信并没有多少用处。
他需要给皇后交代,也是给其他人交代。
沈辛吩咐人继续查,务必要将罪魁祸首找出,另一方面又想到了还在外面的燕翎。
“已经多久了?”
“回陛下,快三个时辰了。”江文自是知道他问什么。
沈辛摆摆手,“让淑妃去慎刑司,全力配合找出真凶。”
也是给机会让对方将功折罪。
“是。”
传话之人刚离开,便有人自内殿而来,惊喜地对沈辛道:“陛下,娘娘醒了!”
沈辛快步走进,坐在床边,握住宋幼薇的手,“幼薇……”
宋幼薇的手在微微颤抖,抓着沈辛的力道极重,指甲甚至要在沈辛手上留下痕迹!
“孩子……”
“放心,没事。”不等她完,他便连忙安抚道。
她惊慌紧张的模样看得沈辛心中微疼,微微闭眼,略微后悔的情绪在心上一闪而过。
若非是与他成婚,她又何至于会如此。
她本该……夫贤子孝,安稳一生。
沈辛不敢去想,若是让她知道,她多年未能有子嗣,便是有了也容易失去,仅仅是因为她嫁的人是自己,会 * 是何种念头,会否后悔?
他不敢确定,因为便是他自己,有时都忍不住会生出这种情绪。
若非曾听燕翎所言,谁又能想到,他们子嗣艰难……仅仅是因为血缘呢。
“好好休息,万事有我。”沈辛看着她认真道。
宋幼薇刚受到惊吓,至今心有余悸,便是得知腹中胎儿无事也不敢轻举妄动,便换换点头,将一切交给沈辛,只是希望沈辛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想到自己差点再次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宋幼薇便恨不得将那幕后之人碎尸万段,凌迟处死!
她闭上眼,掩下眼中的恨意与锋芒。
没过多久,皇后动了胎气一事便传遍后宫,贵妃脸色极差地赶了过来,她不想来也不行,宫中大半事务都在她手中,此事她也有责任,这让她无比后悔当初从皇后手中接过宫务一事,甚至有那么一刻都在想这是不是皇后自导自演,就为了让自己身犯失职之罪。
可想到皇后对此胎的看中,万不可能以它来做这种栽赃嫁祸之事。
她先是面见了沈辛,请罪之后再请求将功补过,沈辛允了。
当贵妃来到慎刑司时,却看到了淑妃,只是对方精神状态明显不好,她有些诧异,懂事的宫女凑上来耳语一番,将今早发生之事告知于她,惹得贵妃挑了挑眉,再看向淑妃的目光就带着明显的嫌弃了。
既嫌弃她蠢,又嫌弃她蠢。
前一个蠢是为她被牵连,后一个蠢则是为她此时的失魂落魄。
有贵妃的加入,进度进展迅速,淑妃根本不会审讯,只是跟着蹭任务。
而明韵之手段果决,宛如雷霆,强压之下,无不敢言。
不就要没命,甚至牵连家人,他们哪敢再不。
事实与先前查到的相差无几。
有人欲加害淑妃,结果阴差阳错差点害了皇后。
而那意图害淑妃之人,原本是合欢殿内一个还算得脸的宫女,本是因为嫉妒而想要害燕翎,却未得逞。
半年之前,因为被嬷嬷看出对陛下心有觊觎,便寻了个错处发了出去,之后在司珍局做事,此时也被抓来严刑拷。
那宫女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后被严刑拷询问后才知道原因,差点没吐血!
她本就心比天高,从前在合欢殿见淑妃如何受宠便心中暗恨,意图取而代之,后不成,反被赶,心中却未消这个念头。
却根本没想到,半年前留下的祸患竟然会在此时爆发,眼见就就害她没了命!
宫女心中既不甘又觉得冤枉!
那人参又不是她给皇后的,为什么就她一个人出事背锅?!
万一……万一是淑妃那个贱人将计就计,妄图除掉皇后,再将一切推到她身上呢?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心中的怨气几乎要化为实质!
“奴婢冤枉!是淑妃娘娘陷害奴婢!”她忍着身上的疼痛坚持道。
闻言,淑妃终于从失神的状态回过神来,她看向那宫女,心中暂且将其他 * 情绪放下,怒指对方道:“你在胡什么?!”
宫女看向淑妃的目光带着疯狂与恨意,“奴婢没有胡,淑妃娘娘本就知道那人参有问题,才将之赠与皇后娘娘,她本就有意谋害皇后,不过是想让奴婢顶包而已!”
淑妃听地踉跄后退两步,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宫女,几乎无法相信,方才那样颠倒黑白的话是出自对方之口。
她何时知道药材有问题?又要害皇后?
为何会有如此睁眼瞎话的人?
贵妃见状倒是有些意外挑眉。
她看了看淑妃,觉得对方这般蠢,应当没有那等心机,可既是清白身,还是高位妃嫔,却能被一个低贱宫女得哑口无言,难以辩驳,也是可笑至极,简直丢脸。
“构陷主子,可是大罪。”她沉着冷静道,倒是想看看这出戏能进行到何种地步。
“奴婢没有胡!”那宫女闻言迅速道,她要抓紧这个机会,就算不能撕开淑妃的假面,让她罪有应得,也要让她受到牵连,届时,自己便会从主谋变成从犯,不准还有一线生机。
“淑妃娘娘一早便得知那人参有问题,也是因此才找借口将奴婢赶出去……”宫女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贵妃听地津津有味,觉得这出戏似乎更有意思了。
可将之看在眼里的淑妃,却觉得眼前的一切可笑荒唐至极。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眼前这样的?
血腥味和其他不知名味道混合在一起,阴沉抑郁的氛围令淑妃胸中沸腾翻涌,胸口有股气横冲直撞,试图要冲破身体,喷薄而出!
沈辛照看了宋幼薇一整日,辞了早朝,奏折公文也被他移到了凤仪宫偏殿处理。
晚上,慎刑司的总管便前来上报,据案情有了新进展。
他便放下事务,抽空听了经过,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进展。
原本已经洗清嫌疑的淑妃再次被卷入其中。
“不是与淑妃无关?那宫女肆意胡,有何证据证明?”沈辛沉着气道。
总管一听,心中微动,瞧沈辛一开口便直接把那宫女之言成胡的模样,他便知道沈辛态度为何。
当即道:“陛下明鉴,那宫女意图攀咬淑妃娘娘,奴婢定会查出真相,为娘娘平反!”
“什么平反?”突如其来的声音令沈辛迅速起身,快步走到来人身边,心扶着她。
“怎么还下地行走?太医不是了,要你好好休息?”沈辛关切的声音传入宋幼薇耳中,她脸色稍缓。
“无事,我只是想知道是谁在害我,询问一下进展如何。”却不想听到了刚才那话。
宋幼薇心中难免嘀咕,沈辛这是要袒护别人,轻轻放下?
想到先前沈辛让她放心,她却无法真正相信对方。
不听他转述,反而要亲自询问便是证据。
“安总管,你尽管便是。”她看向跪在地上回禀的总管道。
沈辛微微蹙眉,却又迅速松开。
安总管看了看沈辛,又看 * 了看宋幼薇,得哪个都不是他能得罪敷衍的。
想着陛下也没示意要隐瞒保密,他便将一切娓娓道来。
听得宋幼薇眉心也逐渐蹙紧。
与沈辛不同,宋幼薇可不信淑妃真这么单纯,在她心里,淑妃一直是个心机深沉,喜欢装纯的人,比起阴差阳错被误伤,她更愿意相信是淑妃将计就计,有意为之。
可听沈辛方才那些话,明显是向着淑妃的。
宋幼薇心中不悦,却也不愿意因此与沈辛起矛盾生分,她看向沈辛,想要知道他如何处理。
沈辛扶着她坐在宫人用褥子铺好的软椅上,“仅仅听转述未免有失偏颇,不如让她们当面对质。”
宋幼薇同意了。
不消片刻,贵妃淑妃和满身狼藉的宫女都到了面前。
宋幼薇被那宫女身上的血腥闹得胸口发堵反胃,沈辛以一扇屏风将她隔开。
沈辛也不问其他,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淑妃故意为之,让你顶罪,可有证据?”
他下意识往淑妃那看了一眼,却不想,只这一眼便令他不禁蹙眉。
淑妃那一脸恍惚,没有精气神是什么情况?
他注意到对方双腿发颤,想来是因为先前跪了那么久,又至今没有休息的缘故。
只是此时可不是休息的好时机。
宫女原本咬牙坚持,气焰嚣张,可在见到沈辛时却卡了壳,被对方浑身的气势吓得瑟缩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皇帝了,完全不知道如今的他比半年前的他更加深不可测,令人胆寒。
“回、回陛下……奴婢……”半晌没出来。
沈辛声音冷了下来,“你没有!”
“口口声声淑妃找你顶罪,可实际上她既没威逼,也无利诱,如何能让你心甘情愿顶罪?!”
“你所言不过是见事情败露,随意攀咬,任何证据也无,你可知诬陷后宫妃嫔是何罪?”
沈辛悠悠坐下,抖弄衣摆,才施施然继续道:“没关系,无论是何罪,朕都能让它变成凌迟。”
凌迟……千刀万剐……
这等残忍的话令那宫女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方才她能在严刑拷之下还坚持那么久,就是想要拉淑妃做垫背。
可如今看来,无论淑妃是否做了这些,陛下都会包庇对方,她所想的一同下地狱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心中即是恐惧愤怒又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有人轻轻松松就能得到别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东西?!
凭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没得逞却要承受一切罪行和怒火?!
老天不公!
屏风后的皇后闻言微微皱眉,看着沈辛维护淑妃的模样,心中便不喜,可她也能看出这宫女确实有问题,不能怪沈辛偏袒。
贵妃从进来后便一直安静,有问才答,只一双眼中略含冷淡与轻嘲。
淑妃双眸本失神恍惚,宛如一潭死水。
在听了沈辛的话后才有了些生气。
她看向沈辛,却又似乎有些怕看他。
自己先前所想是不是错了?
其实辛哥是关心她的, * 只是碍于形势不得不……
可她又想到是碍于什么形势才会如此,眼中的光芒便又黯淡了几分。
沈辛没管殿内暗流涌动,径直看着那宫女,声音冷冽似寒风利刃,“谋害皇嗣,构陷妃嫔,来人,将她给朕拖下去!”
谁知在这时,那宫女却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挣扎着大声道:“陛下、娘娘!奴婢有罪我认,可淑妃就没罪吗?她枉顾尊卑,藐视皇权,欺上瞒下,在合欢殿内以妻自称,虽无皇后之名,却行皇后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