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终于劝走人后， 沈辛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年头的老人都这么闲的吗？管天管地竟然还管到他房中事上，果真是太闲了。

    “陛下，含章殿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江文提醒道。

    沈辛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 他刚开口想将人发了， 继而又想起来对方的不是请他去哪里，而是有东西送过来。

    “传他进来。”

    “秉陛下， 这是秦昭仪吩咐奴婢送与陛下的物品。”宫女手上捧着一盒长木匣子。

    江文将它拿到沈辛面前，开，只见里面是一幅卷起来的书画。

    画卷重重叠叠，只看外面，根本无法看出其中画了什么。

    沈辛记得，秦文君自幼饱读诗书， 尤其在书画上是一绝， 只是后来作的少了。

    “天冷， 让你家主子少动手。”他丢下这么一句， 便将那送画的宫女发了。

    宫女无奈离开， 出去的时候还不住往里面看，心中忧心，娘娘让她将陛下的反应告知于她， 可她还没看见反应便被遣了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

    沈辛看着画卷，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将之开。

    画很正常， 甚至很美，这是一幅冬日落梅图，其中雪花纷白，红梅似血， 树枝劲瘦，都被刻画得如在梦中，似假还真。

    雪地上还有两道身影，一人卧病在榻，一人伏案而眠。一白衣一红衣明艳又清丽。

    这幅画很美，并且沈辛记忆力很好，竟然也记得这幅画 * 十分熟悉。

    “今夜你生辰，这里不能庆祝，你想要什么礼物？”

    “既无条件，便不必那般麻烦。”

    “无事，只要孤能做到，必定会为你取来。”

    “那便……借妾身些许白纸吧？”

    “这是作何？”

    “殿下不觉得这冬日很美吗？院里的红梅开得正好，不如将它画下来，做成书笺，或者……相思笺，岂不甚美？”

    眼前这幅画，显然便是那支梅花笺的放大版。

    且在其中多添了两个人。

    看着它，沈辛不由自主想起多年前被派赈灾，却染上瘟疫，只有秦文君相陪的日子。

    明明于他已经过了数十年，此时想起竟然还尤为清晰。

    沈辛指腹轻轻在这画上抚摸。

    画上的女子睡颜恬静，便以为男子也亦然，沈辛浅浅勾唇，笑意却似乎有点别的味道。

    秦文君不知，江文不知，沈辛也没注意到，但如果他意识到，便会很清楚明白，这笑容中多了两个字，怜悯。

    “娘娘，您真的确定陛下会来吗？”宫女回来后，向秦文君禀报了情况。

    秦文君看着院子里，春日已至，白雪消融，红梅也逐渐枯落，徒留枯枝矗立在寒风中。

    “我也不确定。”她听见自己这样，“可除此之外，我也别无他法，若是连这样也请不来他，那……有些话，也没有必要再开口了。”

    对方必然不会答应。

    宫女的心还没放下，“娘娘究竟想与陛下什么？”竟是连她都不愿意。

    秦文君看了看她，这是一直跟着她陪嫁入东宫的丫鬟，对她最是忠心不过。

    “你这年纪，也该放回出宫了吧？”

    “是我耽误你这些年。”

    宫女早过了二十五之龄，本该出宫，却因为不放心秦文君，也不想放弃秦家才留下来。

    “娘娘这是什么话，老爷夫人收留奴婢，救了奴婢性命，奴婢只是陪着您，还在宫中山珍海味，何来耽误。”

    秦文君却笑着道：“若沈辛会来，我便替你话，让他放你出宫，今后，你在宫外安置嫁人都可，或者找你的亲人，不必为我耗费更多岁月。”

    “娘娘……”宫女心中只觉不妙。

    “陛下驾到——”

    秦文君双眼微亮，起身理了理衣裙，“走吧，随本宫……接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