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制服&水印

    凌的回复, 孟影第二天早上才看到，她一时间不知道些什么。徐老板周远峥家人生病，这理由很正当也容不得反驳, 她坐在床头放空很久才顺着他的话回道：【听徐老板你家人生病了, 让叔叔阿姨保重身体】

    虽然老徐没提生病的具体是谁，但孟影不免多想一些, 家人也包括夏言。

    到底, 她还是不太明白周远峥跟夏言的关系，他不不提，只草草带过是养父母家的女儿，而他与她也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彼此参与相互之间的成长和青春，让她有些难以言喻的心结。

    下午三四点钟, 孟影接到周远峥那边的电话, 听话筒里的嘈杂他应该是在外面, 跟孟影这头房间里的安静恰恰相反，两个极端。

    孟影有些心不在焉, 一边潦草翻着考研的专业课本一边跟他话：“叔叔阿姨身体好点了吗？”

    “生病的是我爸, 没什么大碍, 都是老毛病。”

    问过情况，一时间两头都陷入沉默，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孟影不想提昨天七夕的事, 也不想过问他家里的事。

    倒是周远峥，电话里叫了下孟影：“孟孟，对不起。”

    “你跟我对不起干嘛。”

    “昨天有礼物要给你的。”

    但因为走的太急，还没来得及送她手里。

    他捏了捏鼻梁, “等我回去。”

    那声音在电话里放缓，顺着电流又磁性又温柔，温柔的简直不像周远峥本人，孟影鼻子忽然有些发酸，差一点止不住要掉眼泪。

    又是这样。

    他过无数次对不起了，虽然每次都会事后道歉补上，可她要的不是他一次次迟来的道歉。

    孟影敛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等你回来得什么时候？姜苑博已经跟我过了，你们接下来压根没时间。”

    他顿了一秒，“之前没提，怕你担心。”

    “你现在才我就不担心了吗？”

    她平复了下情绪，声音泛冷，把积攒的牢骚以及对他和夏言关系的猜忌一并爆发出来：“你总是这样，一次次瞒我。”

    周远峥还没话，孟影接着道：“你以为隐瞒是对我好？但我们之间本来就应该坦诚。”

    “孟孟——”

    “你好好休息吧，我现在不想聊了。”

    没等周远峥完，孟影先挂断电话，忙音响了好一阵，孟影才回过神放下手机。

    既然选择两个人在一起，那理应相信对方，她可以认为周远峥骨子傲，不希望自己被看轻，可对她也一样不信任吗？

    他十七号回校演习，来不及从秦江回来，那通电话之后，孟影也没主动给周远峥发消息，倒是他没多久就一条条微信往孟影手机里发。

    【我爸先心病加高血压，昨晚被夏言气进急诊室，我在医院陪床，就一个人，昨晚七夕医院也很热闹，住院部据还举办了活动，医院走廊里都是病人家属，还一人发包糖，我不喜欢吃糖，那会就只想你】

    【我爸手术后不肯住院，医生可以回家休养，我把他接回去了，但他一把老骨头不好伺候，脾气还坏，一边躺床一边还能骂我，太久没回来，家里东西坏的多，在修理[图片]】

    他拍了张厨房照片，面积不大，水泥地，地上零散躺着灶台零件，入镜的还有周远峥沾了灰的半只胳膊。

    还真难想象，周远峥这人挨骂又不能发火的样子，怕是憋屈死了。

    【这是我上初中经常走的那条路，从家到学校很远，那会也没通车，每天步行一个时上学[图片]】

    他拍的那段路况看着不怎么好，石子路，地面凹凸不平，相机广角里有两侧的红砖墙，夏季，从墙头探出一棵石榴树，满树火红。

    孟影支着下巴，唇边不由自主的露出淡淡的笑，还知道加滤镜，修的挺有年代感。

    【看，以前种的花[图片]】

    孟影放大图片，照片里空荡荡一片哪来的花？

    【不过都没活成】

    孟影：……

    【这是我们这带唯一的篮球场，初中的时候我经常跟同学来这里球，那会我就是前锋[图片]】

    孟影忍不住笑出来，这哥对前锋是有执念吗。

    秦江属于安徽与江浙交界处，位居浙江边沿地带，但这里起步慢，篮球场也是斑斑驳驳的，大多数器材因为年久失修，球框已经褪色，球网也脱节腐蚀的厉害，半挂在框上，要掉不掉。

    【教官要求我明天返校，孟孟，我以后不瞒你，也不是一直故意瞒你，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不生气好不好】

    **

    大学的光阴就这么从指缝间转瞬即逝，静下来好好回想，大一大二似乎也没学到太多东西，就已经步入大三了。

    随着年龄增长，大三大四越来越多的国家考试和实习，孟影他们一个宿舍在大二专业课排的满满当当的情况下每周都要出去团建聚餐，大三稀稀拉拉的课程间，反而越来越忙。

    开学没多久，学校要举行换届大会，她们当了两年部门，社团的干事也正式宣布“下岗退休”。

    拖孟影她们的福，舞蹈社新的一届招生名额爆满，竞争激烈，甚至用到了活动室进行名额抢夺battle。

    孟影她们作为学姐，不仅参与评估还有最终的人选考核。

    一天下来，在桌前坐得肩膀酸痛，孟影把桌上零零散散的报名表摞好，厚厚一沓。

    江文冬锤着脖颈，左右歪了歪头活动筋骨，一边看向她手里感叹：“今年招生真够不容易的，还记得我们当初是社长亲自求着咱们进，哪能想到如今盛况。”

    她搭着孟影肩，嬉皮笑脸：“这江山，是你下来的。”

    徐诗蕊跟着：“可不是，听校舞团今年人还没招满，笑死我了，陶慈那女人前两年风光的不像样，听别人现在换届大会都不敢去了，前几届的社长交到她手里的可是个巅峰期的舞团，被她作成这样。”

    接不到赞助，没有别的社团愿意合作，内部四分五裂，早就形同虚设了。

    回想当初她们大一跟篮球社合作，间接惹怒校舞团，在群里激发矛盾的时候，孟影那句“你们不觉得自己晦气吗？”好像真一下定了结局。

    “晦气”这标签是怎么都洗不了，以往都是别人求着合作，到无人愿意接纳的尴尬境地，只能风水轮流转。

    徐诗蕊意味深长：“大预言家。”

    孟影也觉着好笑，但毕竟是干部代表，还是得谨言慎行：“行了，咱们自己知道就成。”

    海大是九月十号开学的，九月多，白天还烈日炎炎，夜晚气温降下去不少，但在活动室闷了一天，皮肤还有些发烫，走出门夜风一吹，孟影觉得自己脸颊的热气都被拂去不少。

    这段时间天气好，夜幕中繁星点点，天朗气清。

    江文冬跟徐诗蕊陪孟影去送筛选好的新生报名表资料以及换届大会要用的文本，今年竞选的人太多，今晚十二点截止，她们硬是抵到晚上九点。

    主席办公室在国航那边，入夜后，国航的操场依旧是人声鼎沸，大批学生聚在球场球，围观的人也多，孟影她们一路走过去，飘出来的全是学生的呐喊哄叫。

    江文冬：“想当初我们刚入学也是这么充满活力，大半夜的起来偷看学长，寻觅帅哥，现在是半点精力都没了。”

    这话还有点感伤，挺戳徐诗蕊：“那会每天夜里都要出来走二十圈，走了两年，半个男朋友都没找着。”

    “能不能不提伤心事？”

    “……”

    国航的大楼灯火通明，他们这边器材新，设备也齐全，加上这里原先就是海大的西校区，所以海大的干事们心安理得在这里驻扎根据地。

    入广场那一段路摆的都是各大部门社团的宣传板和画报，连两侧路灯都被包下安上了易拉宝，广场面积本来就不大，加上招新海报和来来回回的新生，更显拥挤。

    孟影她们赶着时间把东西送进办公室后才彻底放下心，出了门，无形中都觉得被压着的肩膀轻松了不少。

    “他妈的总算结束了，老娘回去得好好睡一觉。”

    “这么大个摊子路晖学长也能放心交给咱们，唉，都有些想他了。”

    好像还是不太能一下接受成长，路晖在的时候，她们还是新生，如今功德圆满退社步入社会开始实习，她们就真正意义上得接手比自己更年轻的孩子。

    “唉，年轻真好。”

    大门外，一群大一姑娘聚在一起看墙上的宣传报，人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墙上挂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

    徐诗蕊：“那边怎么了？”

    果然看热闹是人的本性，长再大也改不了这毛病。

    她飞奔过去，硬是从一堆人里杀出一条血路，看清墙上的东西后，转身朝江文冬和孟影高高的挥着手臂，“过来！”

    两人跟过去，定睛看清楚，才发现是飞行学院和航空工程学院的年度优秀学员。

    第一行，赫然就是许久没联系的周远峥。

    照片是近期照的，一个月没见，他似乎更硬朗英俊，依旧是青皮板寸，眉眼里藏着难以驯服的桀骜和戾气，或许是不得不隐藏，少年开扇的桃花眼那股消沉的风流更甚，不上是颓还是废，总之带着致命又难以抗拒的吸引。

    可能是基地长久研究不见太阳光或者是照片光线的原因，周远峥白了不少，但就是温润的肤色也遮挡不了这人的不羁嚣张。

    名字后面跟着专业年级姓名以及主攻术业——飞机制造。

    跟长相倒是极为不符。

    一旁的新生激动的不行。

    “是不是航空工程专出极品帅哥？这么死亡的证件照都能拍的这么帅。”

    “见识了，航空院的大楼那边还有一套他的制服照，黑西装，妈的，真想不到这么帅的男人会被哪个妖精钓走。”

    “在哪里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去看。”

    “关门了，明天再去看不迟，也就今天下午才放出来的，可惜学长已经大三了，国航那边大三都出去研究演习，学校里压根见不到他。”

    “见到也没用，人家有女朋友的，海大那边的，同届，还是舞蹈社的。”

    耳边一群姑娘发出一声遗憾叹息。

    也是，这种级别的人怎么会找不到对象？

    孟影手插进口袋，从人堆里挤出来，默不作声往回走。

    江文冬看她眼色：“这图是新的哎，周大神没把图提前给你看？”

    孟影摇摇头：“他们在基地不允许用手机，只能周六用半时。”

    半个时的时间，他俩通电话就只听周远峥黏黏糊糊一堆没意义的东西，毕竟一周不联系，想的话实在太多，但电话一，思念堵在嗓子里，又不知从哪里起，最后只能周远峥把想的提前记在纸上，拿到手机后拍下来发给她，电话里温存一会，继续等下一周。

    但最近几周，他们任务越发繁重，联系次数被迫减少，只能插卡用座机，通话时间缩短到不到二十分钟。

    孟影叹口气，“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照片被放到这里了。”

    徐诗蕊也感慨：“再一次体会到时间过得快了，刚刚那群丫头议论周远峥有没有女朋友，想想你俩都谈两年了，真建议毕业结婚。”

    孟影笑笑，路灯下，三个人的影子越拉越长。

    其实她跟周远峥是男女朋友这事不难听，论坛上随便搜搜，知情人稍微听就能得知。

    所以两天后孟影在活动室通知新入社的新生一些注意事项后，就有胆大的新生跟她开玩笑。

    “孟影学姐，有机会能带着学长一块来给我们开会吗。”

    话落一片应和声：“对啊，我们也想一睹学长真容，毕竟镇校之草呢。”

    “……”

    孟影示意大家安静，“哪有这么夸张。”

    “那是学姐你看久了不觉得，咱们稀罕啊，让咱们看看呗。”

    孟影正色道：“有机会一定，不过先得完成你们的任务。”

    托周远峥的福，孟影差不多也是校园论坛年度人物，听他俩的事不难，甚至还有人把这两人的关系梳理制了流程图，那图看了谁不一句学姐牛逼，从篮球赛到迎新晚会，差不多也是让舞蹈社起死回生，海大篮球社逆风翻盘。

    周五换届大会后，孟影她们彻底卸任干事职务，专心投入学习生活。

    她这个学期也有好几场考试，考试难度挺大，备考时间也紧张。

    她每天晚上忙完，临睡觉前也会给周远峥发消息，一这一周发生的事，虽然他不能立刻看见，但等他拿到手机能看见她给他发的一条条信息。

    周六晚上，久违的，周远峥的聊天窗口震了震：【孟孟，想你了。】

    十几张图片断断续续传上来，全是这两个月发生的事。

    孟影点开图片，一眼看过去，字迹密密麻麻，看的眼睛累，可心里莫名泛着一点甜，尤其是他笔下事无巨细的事，都被他叙述的拽拉把几，这哥们真的从头到尾都丢弃不下自己独树一帜的拽王包袱。

    手指划拉到照片末尾，孟影这才注意到右下角有相机自带的默认水印，英文缩写的手机型号。

    她记得周远峥的手机不是这个型号。

    【你换手机了？】

    那头：【没】

    【夏言的】

    这名字一出现，孟影下意识的心揪了揪：【所以你们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