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缺你&围巾

    他似乎没察觉到什么：【夏言今年报了京航, 她们军训的前一百优秀学员送到这里提前接受培训】

    她先前问周远峥有关夏言的事，得知的信息也是夏言今年上大一，比周远峥一岁, 因为上学迟他俩中间才差两届。

    孟影默默把刚刚聊天框的文字删除, 她其实没什么好质问的，周远峥跟夏言只是兄妹, 即使他们没有任何亲情关系, 即使路晖过周远峥养父希望他以后能照顾好夏言，她都没有理由生气。

    况且连周远峥自己，也只是，仅仅，把夏言当成妹妹。

    孟影侧着脸躺在书桌上，平复好情绪起身回信息：【知道了】

    周远峥：【好好休息孟孟, 我去训练了】

    大一新生的主要任务是过来开开眼, 规矩没那么严, 也没有不允许他们带手机，所以周远峥为了跟孟影多联系几次, 隔两天就去新生军区找夏言, 问她借手机。

    宿舍门口的电话铃一响, 室友就提醒道：“夏言，你哥又又又来找你了。”

    夏言朝楼下翻了个白眼：“他是来找我的吗？他是来找手机的。”

    不情不愿从床上翻了个身，拎着手机下楼, 周远峥就在一贯的地方等着。

    夏言鞋都没换, 蓬头垢面看着她哥，手机丢过去：“给，快用，我等着回去斗地主呢, 三天两头发信息烦不烦，什么话不能个电话。”

    周远峥接过来，“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分享欲，我昨晚做了个梦急着告诉你嫂子，再耽误就忘了。”

    “切。”

    他火急火燎完字，快速浏览了一遍孟影发过来的信息，之前给他发的还挺多，前两天就没发什么新消息。

    夏言探过头看了眼，毫不留情开始嘲笑：“嫂子可不理你。”

    周远峥没跟她计较，军区的军哨吹响，示意他们立刻集合，他没敢耽误，手机递给夏言，背过身朝来时的方向折返。

    夏言划拉着手机屏幕，周远峥那些破事看的她脑袋直摇，屁大点事都要出来，也真够无聊的。

    大中午头，这点还是午休时间，室友坐在上铺看她回来，忍不住好奇问：“哎，言言，你哥哥每天来找你都些啥啊？他不是优秀代表吗？”

    “嗯，他走上这条路的意义。”

    室友没听明白：“啊？”

    什么路什么意义也不重要，“那你能把你哥联系方式给我吗？”罢，还欲盖弥彰的解释：“我想问问这个专业一些我不太懂的问题。”

    夏言瞥她一眼，喝完水把杯子搁在桌上，砰的一声，没话。

    她倒是愿意给，她哥那对象能愿意吗？

    可能觉着自己这目的有些明显，上铺的室友默默把头又缩了回去。

    微信账号还停在周远峥的页面上，夏言还没切换回去，那头孟影刚发了回复：【晚上做梦可以临睡前喝点牛奶，有助于睡眠。】

    夏言随口语音回复：【我哥去训练了，我估计他没时间喝这玩意，记住了，我今天给他买点。】

    **

    大三除了正常专业课还有孟影的考研课程，学校安排了专门的考研复习教室，有老师指导，还有定期考试。

    孟影跟江文冬是去的最早的一批，这里气氛确实不一样，每个人都很紧张，桌面摞着高高的书，低下头连人都看不到。

    她俩倒没这么早紧张，买了课本，参考之后，还是决定走本专业，跨考有难度也有风险，加上孟影对未来从事什么职业也不太清楚，索性就专攻本专业的财务管理。

    战线拉太长容易累，这才大三上学期，两个人上午看完书就回去休息，宿舍四个人凑一起七嘴八舌八卦八卦各个学校的风云人物。

    江文冬：“我发现了，经历两届新生，现在学校的院草还是周大神。”

    徐诗蕊赞同：“那张脸无人能敌了，那些新生新评选出来的帅哥，光看着挺帅，但跟周远峥比起来，差点意思。”

    她看着孟影：“大佬不仅是神话，还有烟火气。”

    不然怎么被拉下神坛呢。

    喻理还记着这哥们大一刁难她们的时候：“帅是帅，就是心眼，还爱吃醋。”

    江文冬默默补刀：“看着高冷，其实私下话多嘴碎。”

    “这我可不知道，真的？”

    “人家情侣的事干嘛告诉你，”她碰碰孟影胳膊，“聊天记录拿出来，让他们长长眼，就算忙训练，咱们周大神也要做话最多的。”

    她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孟影无奈把手机拿出来，下午没怎么看信息，这会周远峥那边还有一条未读语音。

    开学之后，孟影生活就三点一线，实在没有其他可的，聊天窗口基本都是周远峥那边发过来的信息，她发表发表意见，有大段文字，有语音，也有照片。

    江文冬酸溜溜的：“还是大佬好，谈颂那家伙就跟死了一样，一杆子不出一句话，十张图八张图在食堂干饭。”

    孟影没多想，随手点开语音，出乎预料，不是周远峥的声音，是个陌生女孩子：“我哥去训练了，我估计他没时间喝这玩意，记住了，我今天给他买点。”

    江文冬左右瞅瞅：“这谁啊？”

    孟影重新听了一遍：“应该是周远峥妹妹。”

    她记得上次照片的事，他们手机经常没收，只能借夏言手机给她发信息。

    “那个没血缘关系的妹妹？”

    孟影点点头。

    喻理露出一种不可言的表情，拿放两下，还是决定开口：“确定只是兄妹吧？我怎么觉得这语气有点……”

    徐诗蕊捣鼓她胳膊，示意喻理闭嘴，喻理识趣没把后半句出来。

    孟影关了手机，在心里默默叹口气。

    这个学期她跟周远峥怕是都见不到面，他去的地方山高水远，偶尔放假也只有一天，路程时长都不够，只能寒假见。

    都异地恋不容易，孟影也着实感觉到了不容易，想当初谈恋爱的时候，还有同学让她别选国航的男生，工作起来忙到家都忘了回。

    这话不置可否，但也不是忘了，有时候现实中太多不可抗力因素，你不能违背，而且在组织和家国大义面前，爱情永远是靠后站的。

    况且他们两人，从事的职位和领域差别太大，她没办法跟夏言一样，可以步入到他的生活，陪他一起训练，谈论，步调一致。

    他们正式认识从大一开始算，不过三年，但他跟夏言，一起长大，拥有着一样的梦想，一样的生活历程，甚至有可能是彼此在这条路的精神支柱，就算他们不在一个学校，命运也总能让他们遇到一起。

    **

    十二月二十四的平安夜，孟影提前收到了周远峥寄来的圣诞礼物，包装挺厚实，拆开看，是一条火红色的手织带绒围巾和编织包包。

    都是推特蓝鸟上最近很火的织法和图案，配色和麋鹿花纹很少女，精细到孟影不敢相信这是周远峥亲手织出来的。

    圣诞夜晚上，北京雪下的极大，孟影前两天夜里冻感冒，围着那条火红色的围巾陪三个室友到操场堆雪人，夜色被雪地反射的犹如白昼，她站在雪地里，静静等着周远峥接电话，因为他之前过，圣诞当天他们教官也放他们休息一晚。

    几次拨后，那头才接起，大概是刚刚拿到手机，周围全是一片欢呼，周远峥那边的窗口背景，时不时闪过男生欢呼雀跃的身影。

    太久没见，周远峥变化不大，只是每次看到他，他似乎都更成熟了些。

    细细观察到他这些变化，孟影总有眼眶发热的感觉，她也参与了这个少年太久的青春，见证他从高中到大学快毕业，从少年到青年，从稚态到刚硬血性，都是他们之间岁月的见证。

    孟影清清嗓子：“你回宿舍了吗？”

    “在路上。”他走的很快，相机呈现一个很死亡的角度，但无论怎么拍，他都过分好看。

    看不见人，但孟影在那头听得见声音。

    “回去再秀，路上顾及着点咱们几个单身狗行吧。”是程夜南的声音。

    看他进了宿舍后，孟影才继续出声：“我想看看你们宿舍。”

    周远峥把相机后置，拍了宿舍内景——很干净很整洁，不愧是军人宿舍，被子叠得像绿豆糕，桌上书籍摆放的整整齐齐，衣服统一挂进衣柜，男生东西也不多，一眼看过去，比女生宿舍还整洁。

    他坐在下铺的床上，倾着身体，胳膊肘搭在膝盖上，看着那头孟影被雪景映射的雪白的脸，不由自主的笑：“你戴这个最好看。”

    孟影红着耳根：“你织的吗？”

    他还没话，宿舍其他三个人就激动的跳起来：“孟影同学！这好笑的事你一定得知道！”

    谈颂：“两个月前他就买了材料，织了半个月才织出来一块抹布，就那块巴掌大的抹布还织掉针了，我周哥差点急哭，你猜后来怎么着？”

    姜苑博：“后来宿管查寝，帮忙把掉的针重新织了回去，然后咱们老周就每天中午不睡觉，搬个凳子坐在宿管阿姨门口跟人家学织围巾。”

    周远峥一个白眼过去：“就你俩嘴快？”

    “没咱们阿姨，你这围巾包包能织出来？还不快跪谢宿管阿姨！”

    那三个人笑的肚子疼，搞得周远峥默默把半张脸移出镜头，留一只眼偷偷观察孟影反应。

    看他这样，八成大差不差。

    孟影低着头笑：“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微顿后，又：“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也想把礼物送你。”

    他们那个地方，偏僻到快递都拿不到，山脚下，信号又差，缺什么，每周统一去镇上采购。

    周远峥身子往后坐坐，靠着墙，看着镜头里摸不到吃不到的姑娘，心痒的不行，“缺什么你送什么。”

    “缺什么，我送。”

    他舔下唇，“缺你。”

    **

    海大一月十一号考试结束，算是北京放假迟的。

    期末考完试气温骤降，身上一件棉袄不够，外面还得再套一身长袄，上午考试结束，孟影他们宿舍收拾东西准备下午就回去。

    带回去的东西多，孟影的行李箱重得快拎不下。

    大冬天的，北方滴水成冰，宿舍外面的地面结着一层厚冰，好些人走在上面七扭八歪几下，脚下一滑就重重摔在冰面上。

    前两天一直下雨，导致从宿舍到校门口的路全是冰面，一群人走过去，得摔一半，摔到后面，基本人都被摔麻木了。

    孟影还算幸运的，跟江文冬走了一路，只摔了两跤。

    但摔敦实了，膝盖还是疼的不行。

    江文冬揉着屁股瓣，欲哭无泪的看着旁边男生帮女友提着大行李箱，拉着女友的手心翼翼带人走过去，“这时候真的意识到男朋友的重要性了，人到用时方嫌少，害。”

    江文冬家在江苏，回去也方便，只有孟影家是真远，两人分道扬镳后，一个人穿着厚棉袄，拖着箱子游荡在高铁站。

    寒假回去的人人山人海，高铁站来来往往全是回家的男女。

    离开北京后，天气又开始慢慢变热，把行李箱从楼梯上拖下来，孟影已经累得一头汗。

    她坐在休息椅上，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脱了里面的毛衣和棉袄，急匆匆塞到行李箱里，准备换乘赶下一班的高铁。

    南京这个站点她第一次走，面积太大，加上方向感又差，绕了半天都不知道从哪里出去。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着急的不行。

    拖着箱子，顺着站台指标一路飞奔。

    最里面。

    孟影松口气。

    站台已经排了七八条长队，孟影拔腿往里面跑，与此同时，箱子“哗啦”一声，拉链像饱受摧残，终于撑不住的耄耋老人，承重能力已经到了极点而破开，一瞬间，箱子里的东西争先恐后跳出来，蹦得老远。

    一片狼藉。

    她赶紧回身收拾东西，东西一股脑塞进去，才发现拉链已经坏了，箱子有些滑稽的张着嘴，怎么也合不上。

    奔波太久，孟影觉得自己的体能已经到了极限，她蹲下身喘气，看着躺在地上的行李箱，有种熟悉的绝望。

    它看似不是什么大事，可总要发生在人最累最疲惫的时间，让她尴尬又无从下手。

    她白生生的指尖此刻捏得发红，看着检票口的长队一窝蜂涌进站台，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力气。

    其实可以明天才回去，但周远峥他们也是明天放假，她想提前回家，给他一个惊喜。

    这个惊喜，眼下似乎实现不了了。

    她尝试直接去搬地上的行李箱，险些闪腰，那箱子大张着口，跟嘲笑她一样。

    就在她第二次尝试用力时，包里的电话响起，她想也不想，习惯性的摸出来接听，“那个，我现在在忙……”

    “孟孟。”

    是周远峥的声音。

    孟影停下手里动作，“怎么了？”

    那头他的声音，遗憾而愧疚：“刚刚院里通知，我们延迟放假，明天应该回不去了。”

    她愣半天，“那是要……继续训练吗？”

    周远峥站在楼顶天台，环视周围白茫茫的高山，大雪封山，没想到临放假前一天，毫无预兆的飘了一场大雪，直接堵死山路，进不去，出不来，部队当即下通知应变，先停留一段时间，他们这么多人，下雪天的山路极容易雪崩滑坡。

    他垂眸看地面，“是，具体时间待定，对不起孟孟。”

    地上的行李箱无形中张着的嘴变得更大了，孟影费力站起来，跟听不到自己声似的：“不怪你，怪你也没用。”

    检票口的LED板显示【停止检票】，她突然也不怎么急了，看着行李箱目光放空，“那你好好训练，我回家等你。”

    挂断电话，孟影喉咙还干涩着。

    这雪天，有时候当真是讨厌，让人忙得一头雾水，最后再一场空欢喜。

    她慢慢收拾那些掉出来的东西，因为跑的急，她的玻璃杯内胆已经被摔碎了，收拾一下丢进垃圾桶，蹲在箱子面前，从头到尾的疲惫。

    下午赶车，现在已经是夜晚十点了，高铁站冷风嗖嗖穿过，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时不时看向路中间手忙脚乱收拾的孟影。

    眼神没半分停留。

    她把衣服上的松紧带取下来，把箱子横竖紧紧系住，一切大功告成后，重新在手机上买了下一班次的票。

    白天夜晚温差大，脱了里面的御寒衣物，半夜又开始冷，赶夜里行程的人不多，候车厅座位稀稀拉拉的，孟影冻得从头到脚都在哆嗦。

    她想起来走两步，白天摔的膝盖此刻发疼的厉害。

    双腿抽了筋一样，半点挪动不了。

    她一张脸闷进火红色的毛巾领口，就这么突然掉了眼泪。

    孟影低着头，拿棉袄袖子擦止不住的眼泪，声音无比委屈：“以后再也不相信周远峥了。”

    作者有话要：　　虎摸孟孟。

    踹狗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