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魂祭11 那啥,八字说一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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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薇用卢经理的手机给余先生发了消息, 谎称这边一切顺利,询问下一步要怎么做。

    很快,余先生的消息就回了过来, 他让卢经理带着尸骨在地下室等,自己很快就到。

    于是众人便兵分两路, 陆嘉良和姜远飞去守着殡仪馆的入口, 一旦余先生出现就立即把消息传进群里。

    而宁薇这边的三人则是去了大殿方向。

    此时张家人拿到“骨灰”, 已经离开了殡仪馆, 但在大殿门口,宁薇却看到了正在抽烟的张爸。

    “张跃文呢?我们有些事情想问他。”

    张爸疲惫地吐出一口烟圈,抬手指了指大殿里:“在赵那边呢。”

    宁薇点点头,向大殿内走去。

    此时,赵星韵的隔间里不只一人, 某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隔间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 还不时看看门外的情况。

    那人正是与众人刚分开不久的史师傅, 身前还反背着一个双肩包, 看起来有些滑稽。

    见到宁薇几人,他赶紧迎了出来, 急切地道:“我女儿不见了,而且骨灰盒上的宝石还丢了一块,会不会是余先生动的手脚”

    宁薇隔着衣服摸了摸口袋里的黑曜石, 终于想起来一件事:离开自己身边后, 史玲玲恐怕又再次被副本控制,端起人设了。

    “她应该还在家里,你别担心,你只要看好骨灰盒里的骨灰就行。”

    史师傅拍了拍胸前的背包:“随身保护着呢。”

    看着这样的史师傅,几人很难再把他与之前的凶神恶煞联系在一起。

    或许这就是父爱的力量吧。

    张跃文也早就被这边吸引了注意, 起身走了过来:“你们是来看韵的吗?”

    宁薇摇头:“我们是来找你的。”

    “找我?”张跃文疑惑,“找我干什么?”

    “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宁薇的目光投向躺在棺材里的赵星韵,“我们怀疑星韵姐的死并不简单,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如实回答所有问题。”

    张跃文面色大变:“什么?韵的死有蹊跷?”

    “刘原是被人控制的,具体的现在不好解释。”

    张跃文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平复下心情,点头道:“你们问吧。”

    宁薇注视着他的眼睛,以便观察他是否在谎。

    “你最近有过受伤流血吗?”

    张跃文没想到是这种问题,挠头回忆:“受伤流血我七月份在血站献过血,大上周切菜的时候还不心割到了手,流了挺多血……这样算吗?”

    宁薇:“手伤后是在哪里处理的?”

    “就在家里自己处理的,随便上点药缠了纱布。”

    “拆下的纱布在哪?”

    “啊?扔垃圾桶里,早就丢了啊。”张跃文挠了挠头,觉得这些问题实在是莫名其妙。

    宁薇点了点头,又继续问:“刘英女士是刘家村的人吗?”

    张跃文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我姨奶吗?的确是刘家村的,她病重的时候神智不清醒,总会提一些当年的事情。”

    得到肯定回答,宁薇又接着问:“我之前听她还有一个亲儿子,但感情似乎不太好?”

    张跃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你都知道?”

    “你母亲和别人起了点摩擦,恰好听到些只言片语。”

    宁薇得含蓄,张跃文却是立即明白,脸上也带了些许窘迫:“我妈就是那个脾气。的确,姨奶还有个儿子在世。”

    “我姨奶年轻的时候家里特别穷,她生了两儿一女,根本就养不活。两个儿子是双胞胎,大儿子比较健康,儿子却体弱多病。后来有个路过的人愿意‘买’她的大儿子,我姨奶为了活下去,只能同意。但在送走孩子的时候却是掉了包,把体弱的儿子给了那人。”

    听到这,宁薇忽然明白李壮为什么会死了。

    无妄是被调换的孩子,被收养后的日子恐怕更加不好过。他恨自己的母亲,也恨“调换”这个词语。

    偏偏李壮在危险面前就是用了“位置调换”,在把薛一鸣推向厉鬼的那刻,也是把自己推向了无尽的深渊。

    张跃文的声音还在继续:“那之后,姨奶用得到的钱过了一段好日子。然而好景不长,姨奶的丈夫和大儿子先后染上疟疾而死,姨奶就带着女儿投奔了我奶奶。那时候我爷爷奶奶刚开始做生意,姨奶就帮着搭把手,日子终于有了起色。”

    “我姨奶一直挂念着送走的儿子,但一直没有找到人。直到后来,我陪老妈去三途山的长信观,偶然间发现一个道长的手臂上有块浅红色胎记,位置还跟我姨奶描述的很像。”

    “第二天,我又去长信观找到了那位道长,询问之下得知,他果然是从刘家村抱养的孩子,是我姨奶送走的儿子。”

    张跃文叹了口气:“但是他并不想认亲,只自己孑然一身,长信观就是他最好的归属。后来我姨奶也去找过,道长只把她当成陌生的客人。后来我姨奶病倒,他也没问过情况,我姨奶至死都是抱着遗憾的。”

    到道士,宁薇便想起了之前在殡仪馆门口遇到的黑衫男人:“他今天是不是来了殡仪馆?”

    张跃文有些讶异:“你看到了?”

    宁薇点头承认:“正好在大门碰上了,看装扮是个道长,所以有些印象。”

    “没错,那个就是他。但他也不算是来参加遗体告别仪式的,只是隔着棺椁看了我姨奶一眼就走了。”张跃文感慨叹道,“不过这已经很难得了,如果我姨奶在天有灵,大概也能瞑目了吧。”

    宁薇又问:“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俗家名字不知道,但在长信观,他的道号是‘无妄’。”

    宁薇心中有了计较,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星韵姐也经常去三途山吗?”

    张跃文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居然是真的?”宁薇从口袋里掏出赵星韵的照片,展示给赵跃文看,“我在她钱包里看到的。”

    张跃文看着照片上的女孩,鼻子有些发酸。

    他移开目光,轻声道:“也不算经常,但是去的次数不少。这张照片应该是她高中时候拍的。”

    “那时候韵为了赚生活费,做了一个公众号的编辑,恰好有一期栏目是关于灵异神怪,韵为了搜集素材就去了三途山的长信观。但转了一圈,也问了不少,却没有得到什么抓眼球的故事。”

    “她也不强求,只当是去景区散心,又让人帮忙拍了这张游客照。拍照的人是个年轻男人,韵恰好也在那休息,就跟他聊了起来。”

    “韵把到那里的目的了出来,却没想到那个人居然自己祖上就是搞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还给她讲了一个关于二皮匠的故事。”

    听到这,宁薇便问:“是与蛇有关的那个故事吗?”

    又一次被宁薇道破,张跃文已经学会淡定:“对。看来她也给你们讲过了?那个人讲完故事就自己并不相信那些,他认为人死后就是真的离开这个世界,鬼神之只是亲人的期望和人的畏惧。”

    他的描述让宁薇想起了夏闻,便问:“那男人是入殓师吗?”

    张跃文深深地看了宁薇一眼,开口:“又被你中了。那个人自己是入殓师,从来没有遇到过任何灵异事件。他很喜欢这份工作,因为可以给逝者最后的体面,让他们完整地离开这个世界。”

    “那天之后,韵还自己上网查询了不少内容,后来她看了电影《入殓师》,从此更是坚定了从事这一行的想法。”他回头看向再也不会醒来的赵星韵,叹息一声,“没想到,最终却是这样的结果。”

    宁薇也没想到,赵星韵成为入殓师居然还有夏闻的原因。那时候的夏闻意气风发,还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实在是造化弄人。

    突然,宁薇的手机弹出一条信息。

    陆嘉良:余先生到了,走的员工通道,可能会直接去地下。

    宁薇收起手机,对薛一鸣和周娜道:“走吧,我们去地下。”

    “等等!”张跃文叫住几人,目光诚恳地望着他们,“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我也想查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薇挑眉:“我们可没精力保护你。”

    张跃文急道:“不需要,你们就当我不存在,让我跟着就行。”

    宁薇笑笑:“腿长在你身上,我们还能拦得住吗?”

    听了这话,张跃文终于松了口气。他转身看向史师傅,语气恳切:“史师傅,韵这边就拜托您帮忙看顾一会。”

    史师傅点头:“放心,我就在这,哪都不去。”

    四人先一步进了冷藏室,在抽屉外等着余先生送上门来。

    不一会,抽屉密道内就传来动静,有人进来了。

    当抽屉推开,探出头的人正是余先生。

    等他爬出抽屉,宁薇直接给了他“卢经理同款锁喉”,将人制服在地。

    余先生的脸贴着冰冷的地面,惊慌地嚷道:“你们要干什么!”

    宁薇贴着他的耳朵:“想找你谈谈,卢经理还在里面等着你呢。”

    一号整容间里,余先生被绑在另一个工作台上,与卢经理恰好并排。

    姜远飞看着一脸惊恐的余先生,嘀咕道:“这么容易就抓住了?他既然会控鬼,怎么都不留下几个手什么的啊。”

    另外几人也觉得过程过于容易,反而像是有问题。

    宁薇又一次拿起刀子,在余先生面前晃了晃:“卢经理可是把你的事情都跟我们了,现在到你的时间了。”

    “如果你不能出点什么的话,我可不保证张跃文会不会杀了你为女友报仇呢~”

    她尾音轻轻上扬,仿佛取走余先生的性命不过是举手间的事情。

    余先生额头青筋直跳,拼命转向卢经理的方向:“你居然都了?!”

    卢经理早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刀架脖子,我也想活。”

    余先生气得脸绿,半晌才从鼻腔里哼出一句:“要杀要剐随便,无可奉告。”

    宁薇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她确定余先生是怕死的,但他会这么坚持,只能是因为还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她轻笑了声:“只是杀了你怎么够?我们也很想试试那个炼鬼的法门呢。如果把你炼成鬼,再一捧骨灰撒过去,是不是就真的魂飞魄散了呢?”

    听到这话,余先生脸上的伪装彻底裂开,目光中满是惊恐:“你们直接杀了我好了!为什么要让我魂飞魄散!”

    宁薇轻哼一声:“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搞这些研究,让那么多人魂飞魄散呢?”

    她的声音冷了下来:“给你10秒钟考虑,10、9、……3、2!”

    “我!我都!”眼看宁薇就要手起刀落,余先生最后的防线终于破开,“其实我也是被逼的啊!”

    宁薇收回刀子:“哦?上面有人?”

    余先生急促地呼吸着,艰难开口:“反正你们现在都要搞我,干脆我就都了,让你们自己去。”

    他眼中现出怨恨:“其实是有人用我的血液控了鬼,如果我不听话,他就会用骨灰杀鬼,让我遭到反噬,不仅惨死,还会让我魂飞魄散。”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宁薇问。

    “七年前开始的。”余先生回忆当时的情况,努力组织着语言,“其实我祖上并不是驱鬼师,我也只是个导游,跟驱鬼没有任何关系。但我从就喜欢这些东西,经常泡在各种论坛里,希望能遇到真正的大师。”

    “七年前,我突然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上面他是驱鬼师,已经观察我很久了,觉得我资质不错,想要收我为徒。”余先生的面色满是懊悔,“我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宁薇嗤道:“如果你现在想抽,我也可以满足你。”

    “不用麻烦、不用麻烦!”余先生不敢再废话,继续陈述事实,“他给我转发了论坛的帖子,就是史仁来发布的那个。他还教了我要怎么、怎么做。我按照他的法也成功解决了殡仪馆的鬼。”

    “在那之前,我虽然喜欢这些东西,但也并不确信鬼神之的真假。而那一次的经历,我不仅真的见到了鬼,还亲手灭杀了鬼。我相信匿名邮件的主人的确很强,并且真诚地向他拜师。而对方也我通过了考验,他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去那里等他……”

    余先生收到的地址就是后来与员工们进行“货品交易”的仓库。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九点,仓库地址很偏,没有路灯。

    余先生着手电,根据对方发过来的路线摸到了那间废弃仓库。

    仓库门是半掩着的,余先生推门进去,手电光晃进漆黑的仓库,却照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余先生吓得连退了好几步,半晌才缓过神来。他在心里给自己鼓劲:这是“师父”让他去的地方,应该不会有危险。

    他颤抖着把手电对着前方,这一次,他也看清了那道人影。

    看身形,那应该是个成年男人,穿着黑色的长斗篷,背对着门站立。

    余先生问:“您是匿名师父吗?”

    那人依旧没有反应,仿佛只是披着斗篷的假人模特。恰在这时,余先生的手机突然亮了。

    发件人正是他今天要见的师傅。

    余先生心有疑惑,但还是开邮件仔细查看,这一看便是脊背发凉。

    邮件中表示,他面前的那道人影不是活人,而是经过炼鬼术炼制的鬼,且使用的是余先生之前献血的血液作为媒介,是控鬼成功的合格品。

    对方表示,之所以会选择他做“徒弟”,并不是真的因为什么天赋,而是他的血恰好成功完成了控鬼。

    现在,余先生已经成功解决殡仪馆的问题,名声大噪,也是时候为师父尽一份力——当然,如果胆敢叛出师门,那么一捧骨灰抛出,余先生也会被反噬,让他遭受无尽折磨。

    信中还教授了两种最基本的控鬼术法,让余先生学习。如果能做到,那么今日的“教学内容”就算是成功完成。

    看完信的余先生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落入了一个圈套。

    他颤抖着拿起桌子上的匕首,在指尖划开一道伤口,用血液在掌心绘制出图纹。

    余先生根据信中描述进行尝试,失败了四次之后,那道身影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转过了身。

    黑色的斗篷下是一道青白的人脸,在惨白的手电光中显得愈发瘆人。

    余先生两股战战,只能强忍着逃跑的欲望继续在手心画着符文。这一次他运气比较好,那人终于向前迈出了一步。

    鬼影越走越近,余先生吓得赶忙终止控制,那鬼那终于是停了下来。

    “我当时真的是被吓傻了,成功做到转身和行走指令后,我就给匿名人发去了信息,他我可以回去了,之后会再联系我。”即使是回忆七年前的事情,余先生依然是心有余悸。

    陆嘉良问:“所以你之后一直是在为匿名人做事?”

    余先生苦着脸回答:“没错。在那之后,他让我翻修殡仪馆,还给了我改建图纸;他让我招揽员工,为我们做事;他还让我利用殡仪馆的遗体进行试验,炼鬼、控鬼。”

    陆嘉良:“你为什么不想办法解决掉那个鬼让他献祭,或者是杀人后用千人灰?”

    余先生无奈:“哪有那么容易……匿名人根本就没教我怎么控鬼献祭,我会的只是最简单的术法。比如走路、跳跃、蹲下。”

    宁薇问:“那个红色药水是血液吗?”

    余先生回答:“对。我们用的血液都是死人的血,大部分都是我从尸体身上收集的。不过昨天的几份药水是匿名人邮寄给我的,甚至还特别标注了每一份药水对应的遗体。”

    宁薇又接着问:“你知道用给刘原的那一份是棕色的吗?”

    余先生摇头:“我上午用的两份药水都是正常的,所以卢经理问我药水有没有问题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去询问匿名人。我按照匿名人的指示回复卢经理,又带着‘千人灰’将刘原灭杀。”

    “你们的具体计划吧,比如,通过实验都发现了什么规律?最终目的是控制没有弱点的无骨鬼吗?”

    余先生见宁薇这么问,就知道对方已经知道大半,便解释道:“第一步很简单,就是炼制普通鬼,抽出他们的部分骨骼,然后用骨灰灭杀。在这一过程我们发现死亡超过一周的尸体变不成鬼,而在新鲜尸体中,非横死的、或者是心智纯善的人更容易保留原本的意识。”

    “第二步就是掺入死者的血样,然后根据鬼身上的符文完整度度判断是否控制成功。这一过程持续的时间最长,差不多有五年。”

    “而这一次我们发现了新的规律,除了与第一步相似的情况外,如果血样提供者与被炼制人的关系亲密,则成功率会更高。如果他们有血缘关系,即使是远亲也基本都会成功。”

    “炼制的鬼基本都会处理掉,但有时候是匿名人提供血液,我来操作的,那些鬼都没有被灭杀,应该是被他收作鬼仆了。”

    “至于第三步,尝试了差不多一个月——炼制无骨的人皮鬼。但不知道为什么,把骨骼全部取出后,那些尸体都不会变成鬼。直到昨天,我上午炼的两具尸体都成功变鬼,或许是血液被做了其他处理吧。”

    宁薇问:“那两只鬼去哪了?”

    “我不知道,我就是按照匿名人的要求把他们放走,应该是离开殡仪馆了吧?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你们了,我真的就是个棋子而已。”

    交代完罪行的余先生居然觉得放松了许多。这七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是提心吊胆,那些迫害过的人都会在梦里找上他,让他即使是吃下安眠药也难以睡个好觉。

    听完余先生的讲述,宁薇便对白泽道:“白老师,恐怕要被你中了啊,我猜那两具尸体里肯定有炼制成功的无骨鬼。”

    白泽:“而且如果成功,也不会被轻易消灭,应该是会留下作为手。”

    宁薇也同意他的看法:“而且我觉得匿名人是故意让刘原暴露,他可能是等不及要做一些事情了。”

    正在这时,一直默默旁听的张跃文紧紧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强忍着没有立即发作,声音冷肃地问:“刘原是被控成功的,还是失败的?”

    虽然他对那些炼鬼、控鬼、符文之类的并不了解,但他只想确认一件事,昨天刘原攻击他们,是厉鬼没有心智的行为还是有人操控。

    余先生:“我不知道啊。不过匿名人给的指示是等有人死了再出手。因为刘原火化的时候身体没有骨骼,他的骨灰对他无用。而千人灰则不一样,这种骨灰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即使是无骨人皮鬼也能灭杀。”

    张跃文踉跄着后退几步,他捂住自己的脸:“控制刘原的那份血样,是我的吗?”

    他并不傻,之前宁薇问过他血液的问题,再加上刚才旁听的内容,他也明白血液是控鬼的必需品,而这些加起来,都指向他就是血样的主人。

    这一次,回答他的人不是余先生,而是宁薇:“大概率是你的。”

    张跃文痛苦地闭了闭眼:“我对不起韵。”

    他认为赵星韵是挡住了原本落在他身上的反噬,但宁薇却知道那只是匿名人的操纵,不过宁薇也没有多。

    张跃文深吸了一口气,恳切地道,“拜托你们一定要找到幕后凶手。”

    宁薇自信道:“那是自然。”

    找不到他们可都要折在这副本里了。

    一年级的考试就不及格,这个脸宁薇可丢不起。

    “我也求你们把匿名人揪出来。”余先生长叹一声,疲惫开口,“这么多年我已经受够了被匿名人威胁。如果你们能抓住他,也算是为我报仇,我即使是遭到反噬也认了。”

    宁薇看着他,好笑地道:“谁你会被反噬了?”

    听到这话,不只是余先生愣住,其他人也同样不解。

    “什么意思?难道我不会死”

    宁薇:“你确定当初看到的那个是鬼,不是人?”

    余先生张了张口,被这么问,他居然无法给出一个肯定答案。当时天色太黑,气氛压抑,再加上对方那青白的死人脸,他自然会认为看到的是鬼。

    可仔细想来却是有些问题。匿名人让他确信的一点就是用血液成功控制鬼的行动。

    但他忘了,在自己下令之前,撤出命令之后,那鬼都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这分明不科学。自己又没下静止的命令。

    但如果是别人操控,那个仓库光秃秃的,根本没有别人,又是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了符文呢?

    更何况,后来他接触的多了,也知道自己当初在手掌上的符文有多垃圾,基本不会生效,只是他一直认为那是对血液供主的优待。

    余先生的心脏狂跳,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怀有期待,又为何会轻易相信宁薇的话。

    他心翼翼地问:“我遇到的很可能是一个人扮演的鬼?”

    宁薇:“第一,如果你的描述没有问题,那个鬼的举止并不自然。不在控制状态的鬼应该是像普通人一样有自己的意识,可以随意动作,而不是像木偶一样杵在那里,除非是有别人在控制。那么问题来了,一开始就是别人控制,如何确定鬼后来的行动是与你有关?”

    “第二,三途殡仪馆地理特殊,再加上前身是刑场,炼鬼控鬼都只能在这里。但在殡仪馆翻修之前,外人应该没有机会炼鬼。而且如果他真的控鬼成功,你们之后的计划就不会是从炼制普通鬼找规律了。”

    “第三,如果贡献血液的人都需要割破伤口控鬼,那这未免也太掉价,完全没有比‘用他人血液控鬼’强势的地方。”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宁薇把手机递到余先生面前,“你看看这个人,是你当初遇到的鬼吗?”

    屏幕上是绘制的一副人头像,用的应该是某种绘图APP。画风潦草,却足以把人物的特点呈现出来。

    余先生有些迟疑地道:“好像有点熟悉?但我有些记不清了……”

    宁薇收回手机,点选上青灰色,用手指涂抹着人物的面部。经过这一修改,原本血气方刚的男人瞬间就变得灰败起来,像是停放已久的尸体。

    当屏幕再次送到余先生面前,他瞬间就瞪大了眼睛。原本已经模糊的记忆在这一刻清晰起来,他尖声道:“就是他!就是那个鬼!”

    张跃文也凑上来看,表情却是大变:“这、这是无妄?”

    虽然宁薇画得潦草,但人物感觉却是丝毫不差,一眼便能看出那人正是刘英的儿子:无妄道人。

    听到无妄道人的名号,躺在一旁的卢经理也忍不住开口:“不会吧?我也跟他有过交集!七年前我陷入低谷,特别绝望的时候去过一次长信观,希望能有机会改命,当时还找无妄道长聊过呢!”

    张跃文一拍脑袋:“如果非要的话,其实我在他面前也流过一次血。我姨奶病重,我去观里找他,那时候天气干热加上我有些上火,就流了鼻血……”

    他有些难以相信地看向宁薇:“难道这一切都是他操纵的?”

    宁薇没想到一幅画居然能套出这么多信息,不过几人的话也成功印证了她的想法,她觉得自己距离真相已经不远了。

    刘原的工作是送菜到三途山上的道观,不定是无妄跟他想要山里的蘑菇,他才会上山去采。

    而那毒蛇或许也是无妄道人控鬼放出去的。或许史师傅不横插一脚,他们也会想办法让刘原提前火化。

    张跃文与他的血缘关系必然很浅,无妄道人就是想通过他们确定“血缘微薄+非自然死亡”的情况下,控鬼是否能够成功。如果这样都没有问题,那换做近亲+自然死亡就更加不会有问题。

    而今天火化的刘英是无妄的亲妈,恐怕那份血液的来源就是无妄本人。

    经过七年的尝试,他对于控鬼已经有不少把握。但在自己身上,他肯定不敢尝试“远亲+横死”,如果错过刘英,下一个自然死亡的亲人不知道要等多久。

    其他人也多多少少有了猜测,陆嘉良问:“如果幕后主使是无妄,他的炼鬼术是怎么得到的呢?”

    宁薇:“他是被人收养的,我猜收养他的就是夏闻的父亲。别忘了,夏闻可是他父亲的老来子,那么在他出生前,他总是要给自己找一个传人。”

    陆嘉良点头:“这倒是得通,或许当初带走夏闻骨灰的也是他。”

    张跃文却是依然难以置信:“可他为什么要害我呢?”

    他自认为与无妄的关系还不错,却没想到对方会纵鬼杀他。

    “他不是’害你‘,是想把你变成鬼,因为在他看来,鬼远比人要强大。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宁薇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勾唇一笑,“我觉得他的最终目的,是把自己也炼制成没有弱点的鬼。”

    “什么?”

    众人看着宁薇,这想法哪里是大胆,简直就是离谱到家了!

    一个大活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炼成鬼

    宁薇摆摆手:“我只是猜测,之前张跃文不是了,无妄自幼体弱多病,不定就有个什么影响寿命的顽疾,就要不久于人世了呢。”

    众人默然,不管宁薇的猜测是否正确,目前的所有线索的确是都指向了无妄道人。

    宁薇:“而且他现在应该很急切地想要动手,今天又是鬼节,似乎是个很好的下手时间呢。”

    仿佛是要验证她的猜想,宁薇话音刚落,余先生的手机就收到了匿名人的邮件。

    【以修复法器为由,封闭殡仪馆。晚上我会亲自过去。】

    宁薇将手机展示给大家:“一切就看今晚了。”

    玩家们的神情都紧张起来,他们都明白副本的关键节点及将到来,成败在此一举。

    姜远飞看了一眼张跃文,对几人道:“如果无妄要在今天把自己变成鬼,那肯是让刘英操作,用的血液估计还是张跃文的。而炼制无骨鬼却是需要活人的血液。”

    他没有完,但几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杀掉张跃文,让无妄炼鬼失败。

    张跃文后退了一步,脸色发白:“你要干什么?杀人可是违法的啊!”

    薛一鸣的表情也不太好:“怎么能杀人呢……”

    姜远飞哼了一声,轻描淡写地道:“薛一鸣,你是不是入戏太深?忘了他的真正身份?”

    薛一鸣怔愣了下,的确,张跃文并不是人,而是副本中的NPPC是好是坏,都与他们不是一个阵营。

    他低下头,是自己错了么……

    姜远飞可不像他那么犹犹豫豫,劈手便把张跃文抓了起来。

    张跃文只是个普通人,那里是他对手,只能拼命地挣扎起来:“你们放开我!你们这是犯罪!”

    姜远飞掐住他的喉咙,贴着他的耳朵狠道:“赵星韵就是因为无妄才死的,现在只要你死,就能为她报仇。你不是声称爱她吗?难道都是狗屁?”

    听了这话,张跃文忽然停止了挣扎,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闭上了眼。

    “如果这样真的能报仇……你动手吧。”

    姜远飞啧了一声:“居然还是真感情,我尽量让你少点痛苦。”

    他拿起一把刀,正要抹向张跃文的喉咙,手腕却被人牢牢锢住。

    “你杀了他也没用。”

    姜远飞抬眸,发现拦他的人竟然是宁薇。

    “为什么没用?”

    宁薇:“与无妄有血缘关系的又不只张跃文一个。且不刘家村的那些,即使是近亲还有亲妹和表哥呢。”

    “而且无妄那么谨慎的人,用来做媒介的人必然会自己‘保护’起来。所以张跃文是最没有可能的,你杀他无用。”

    姜远飞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宁薇的意思。他啧了一声,放开张跃文:“算你子好命。”

    张跃文对姜远飞还有着畏惧,他也明白,这些人的确不是针对他,但心中依然不是滋味。

    自愿牺牲和被别人放弃怎么会一样呢。

    宁薇走了过来,在张跃文身前站定:“牺牲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想赢,就只能主动出击。”

    张跃文看着她眼中的自信,心情终于不那么低落。

    “我明白了。还有……”他对着宁薇弯下了身,“谢谢。”

    “不用谢我。”宁薇点了点他的手机,“你最好先确认一下亲人的状况。”

    张跃文面色一变,也瞬间反应过来:“我这就去联系。”

    他正要向角落走去,却又被再次叫住。

    宁薇轻咳了一声:“顺便帮我听一下,他们的本名和八字。”

    张跃文的脸上带着茫然和困惑,缓缓发出一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