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余生是你,死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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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昏迷了九天九夜,这期间长修也是一直坐在他的床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指头,满眼都是愧疚。

    他的脸色甚是苍白,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样的,空洞的眸子直生生地盯着他的面孔看:“你为什么要进来啊,宣,你进来做什么啊!”

    他宁愿是自己在那间密室里被折磨致死,他宁愿是自己承受那么多。

    怎么……

    怎么偏偏就是你……

    长修简直就要疯了,他抬起手来,看着手心里黑色的掌纹,难过地不断颤抖着:“都怪我,都怪我……”

    若不是自己痴心武学,若不是自己闭关练功……

    若不是自己,他又怎么会……

    长修越想越难过,甚至算废了自己的手。可就在这时,宣睁开了眼睛,抬手拉了拉他的袖子:“修哥……”

    “修哥,我没关系的。”

    “修哥,是我心甘情愿,这样就很好了。”

    长修虔诚地伸出两只手将他的手紧紧抱着,捧在了自己的嘴边,嘴唇都在哆嗦着,声音也带着颤意:“宣,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我差点……”

    我差点都不知道怎么活了。

    我差点就要恨死自己了。

    长修满满的愧疚,闭上眼道:“我再也不想钻研武学了,我去学医。”

    “我本就该是学医才对,宣,我要让你好起来。”

    南苑山庄本就是医术出名,可长修自厌恶药草的味道,碰都不愿意碰一下,这南苑山庄也是交到他手以后日渐败落。

    如今他想重操旧业,竟都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去热爱所厌恶,去放弃所热爱。

    如此,怎样都是值得的,怎样都是心甘的。

    宣的眼里有泪珠滚动着,他拉了拉长修的手,将其整个人落在自己的枕边:“修哥,我就是替你死又怎么样?”

    后来的日子里,长修日日坐在书房里,皱着眉头翻看着每一页医术,还拿起银针在自己的胳膊上做着实验。

    有几次,宣正端着热汤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的心口扎着几根银针,扶着桌子吐出一口鲜血。

    “修哥,别看了,咱们别看了!”

    宣手里的热汤直接掀翻在地了,瞪大了眼珠子,很是惊恐地跑了过去,心疼地扶着长修的胳膊:“修哥,你不用管我的,不要这样子折磨自己的身体。”

    “修哥,我不怪你的,我从来都不怪你。”

    “只要能每天看到修哥就好,只要余下的日子能跟着修哥就好,哪怕只有一个时辰,也是好的。”

    他所求不多,无非都是他。

    他也只有他。

    余生是你,死又何妨?

    长修抬起手,一把抹掉了嘴角的血珠,苦涩地笑了笑:“可我不愿意啊,我的宣,我不是好了要照顾他吗?我总不能照顾着照顾着,就将他给照顾死了吧。”

    “宣,我怎么能忍心看着你痛苦呢?”

    宣低头看了眼地上的鲜血,眼角的泪滚落下来:“那你要是死了怎么办?”

    “修哥,咱们别看了,不要想了好不好,你也不喜欢看医书。”

    “可是一想到这是可以救治宣的法子,我便觉得欢喜,这医书也不烦了。”

    这一瞬间,宣真的是被感动的彻彻底底,越发觉得怎样都是值得的,越发觉得这条命给他也就是给他了。

    但爱若是日久天长的,又真的能否持久到海枯石烂?

    若一个人连自己都可以抛弃,全身心扑在另一个人身上,性命都是不管不顾的。

    深爱本是无罪的,但是深爱到极致,极致的忘我,倒也不失为一种廉价。

    极致的匍匐在地,极致的去爱,又如何将他人的爱长久留住?

    有些事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不过是时间问题,或是时间,但见人心。

    长修对宣自然是有感情的,且还是深深的,一开始都是纯粹深情的。

    可想而知,这样一个温柔儒雅的男人居然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给抓到密室里,将那些残酷的针法试在她们的身上,皮肤溃烂声音嘶哑眸子瞪大。

    满地鲜血,满地横尸,而长修面色冷峻地站在那里,血淋淋的双手负在身后。

    像是一个疯子,像是一个魔头,可却都是因他。

    宣走过的时候,腿都在晃,他颤抖的手拉了拉长修的袖子:“修哥,修哥……”

    他想什么呢?

    修哥你不要这样子,真的很可怕。

    修哥你怎么杀了那么多的人?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的这些都是无法开口的,因为对上长修那双失落的眸子,他就开始心虚开始难受,便什么也不,只伸出两只手将他紧紧地抱着,头埋在他的胸腔处。

    “修哥,你对我真好。”

    长修抬起那只满是鲜血的手,一时之间怔住了:“我好吗?”

    良久良久,都是沉默无声……

    “宣,若我救不了你,怎么办?”

    “宣,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很可怕,是不是觉得我……”

    宣使劲摇着头,又吸了吸鼻子,将他抱得更紧了:“没有,我只要这样抱着修哥就可以了,我都不在意的。”

    “修哥,可以不杀人了吗?她们的命也是命。”

    即便如此延续性命,他也活的不心安,以至于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梦里都是一张张血肉模糊的面孔,他总觉得日后是会遭报应的。

    但是长修没有回答,只是握着他的手:“宣,今天想吃些什么?”

    “宣的身子还有不适吗?”

    “你若还想提剑,我教教你就是。”

    于是这接下来也就是对着稚童下手,他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三岁稚童被塞入瓮中,头上插满了银针,七窍都在流血,头则是无力地歪在了一边。

    宣有如天雷轰顶,硬生生地跌坐在了地上,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是我,都是我……”

    “修哥,不要再伤人了好不好?”

    “修哥,他们又有什么错?”

    长修蹲在他的身侧,表情微微有些冷漠:“你怪我了。”

    “不是的……”

    “那让我们再试几次。”

    “我只不过想要你活着,宣,我都是为了你,你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