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野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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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顶的白炽灯光圈昏黄, 透明的灯泡却十分有温度。

    以前在微博刷到宝藏博主,刚破壳的鸡崽子需要架着灯烤提供它们需要的温度。

    捡回来的猫显然刚出生没几天,尽管拿吹风筒吹干了湿漉漉的皮毛, 可还是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脑袋埋进尾巴里呜咽,许笳将碟子推过去, 它躲得更远,也抖得更厉害。

    许笳拧眉,还不够暖和。

    到隔壁房间找了张高脚凳,她将走廊墙壁一盏用不上的白炽灯慢慢旋下来。

    单位以前离家远,许笳在外面租了半年房子, 老区经常跳闸停电,她壮着胆子换了几回灯 * 泡,技术娴熟。

    卧室的抽屉里刚好有一截线,插/板还未拆封。许笳找了根细竹竿,将卸下的灯泡接上, 担在竹竿搭的桥上。

    通电后, 灯泡泄下热热的光, 适宜的高度, 纸箱子里渐渐有了暖意。脑袋也从尾巴里露出来,看着许笳喵喵叫。

    干净的爪子向前试探, 东西逮住盛薯片的碟子, 据为已有。

    许笳满意地拍手, 歪着脑袋降下身子,手放在膝盖,“慢点吃,我去洗洗手, 再回来陪你。”

    东西喵呜了两声,许笳直起腰,唇角漾开了笑。

    成年以后,到现在她一共养了三只猫。去上海读书前,奶奶送给她的茉莉,爸妈帮着养了四年,最后被邻居的渣男拐走,迄今为止都没有回来。

    她怄气到宠物市场买了只公猫,买回来的第三天就到区附近的宠物诊所结扎,可惜的是,好吃好喝伺候着,养了半年为了姥爷的一尾鱼□□溜了,估计现在已经成了猫狗营社团最靓的仔,制霸整条秀水街。

    第三只,许笳思绪纷飞。

    应该就是前一阵子,她家楼栋一层商铺做旗袍的大妈塞给母亲的黑拇指。

    瘦瘦的一只,大妈安利是波斯猫里的贵族。母猫一窝生了七八只,实在养不了。

    她下班回到家,稀罕极了。

    母亲显然是怠慢了它嘛,当天晚饭都没吃,就到那家宠物店选了一套华丽丽、价格不菲的猫舍。

    安装好,将猫放进去。

    母亲直咂舌,这哪里是给猫做了个窝,简直是买了栋别墅。

    许笳含糊地了数字,母亲半信半疑,一会儿家里空间要退回去,一会儿又猫灵性,解闷也不错。

    就这样养了一年多,全家人捧成宝贝,母亲隔三岔五带在包里出去溜,却在那年的冬天一病不起,香消玉殒。

    她郁闷了几天完事,母亲却一看到大妈余下的两只猫,晒着太阳慵慵懒懒的样儿,羡慕得眼红。

    眼前,这是第四只。

    她是喜欢猫的,也有丰富的育猫经验,除了那些非可抗力,一定要将这只可爱养成动漫里的胖橘。

    山野之地的幸运,应该很好养活吧。

    许笳信心十足。

    -

    到卫生间洗手,白色洗手盆搭配的黄铜水龙头没拧开,拖把池那里也没水。

    许笳想起张菊英提到后院了口压水井。

    拿了盆到后面轧水,她是第一次用这种机井。

    压水杆放进孔洞,铆合后压了两下,吃力不,一点水没取出来,光听见耳边垫片呼哧呼哧的空音。

    继续操作了十来下,压水杆上面的铁锈涂满手心,闻起来鼻孔里全是铁腥味。

    哐---

    金属杆子掉在水泥地面,差点砸到脚背。

    许笳往后退了两步,拿着脸盆坐在垒起的砖头上叹气。

    “这到底应该怎么用啊。”

    树影婆娑,发出沙沙声。

    后院门口,魏卓然穿过大灯大亮的堂屋,迈过一道的门,站在后院的冬青树下。

    许笳没怎么泄气,放 * 下盆,再次去压水。

    这一回,她一定要将水引出来。

    一下,两下,三下……

    又是十来回合的冲刺,水井岿然不动,一口水也没吐出来。

    啊,这。

    哪里出了问题?

    许笳松开压水杆,绕着机井转了两秒,百思不得其解。

    魏卓然站在树影底下,绰绰月辉落在脸上,他不禁皱起眉头。

    这个女人,她有点憨。

    许笳听见了脚步声,转过身看。

    “你来了。”许笳挠了挠头皮,脸盆差点扣在头上。

    “你是在压水?”魏卓然站在她对面,抱着胳膊量。

    许笳点头,一阵尴尬,摊了摊手:“我不太会用。”

    魏卓然看了她一眼,款步走到压水井前,拿起水井台子上一个生锈的铁盒子。

    他摇晃了两下,许笳听到里面有声音,似乎是液体。

    魏卓然挑了挑,握着铁盒子看她,许笳凑过去,眼睛落在井口。

    “要这样。”男人眼皮微抬,铁盒子倾斜,大概有一公升液体倒入井口内。

    许笳鼻尖嗅了嗅,液体无色无味。

    垂直九十度倒干净,魏卓然将空铁盒丢给许笳,许笳接在手里,倒抽了一口气。

    只见男人轻松按压铁杆,许笳站在旁边数了三五下,一大股又清又亮的水哗啦啦涌出来,流进井下的桶里。

    许笳尴尬的要死。

    怀里抱着的铁盒子似乎更沉了一些。

    “原来这水是引水。”许笳吞了吞喉咙,红着脸拿盆去接水。

    魏卓然放开铁杆,水流也停止往外涌。

    许笳赶紧走上前压,手握的地方热热的,她往凉凉的金属杆前面握,匆匆瞥过围观的魏卓然。

    “这样对吗”许笳一雪前耻,用力操纵金属杆,手心似乎都要摸出火花。

    一秒之后破功。

    水压出了一缕,高高细细的水柱从井口喷到半空。她拿脸盆去接,水当然一滴没接住,全部溅到她脸上。

    魏卓然:“……”

    许笳摸了把脸,笑呵呵地:“手生。”

    干脆放下碍事的盆,反正地上的桶是她刚买的,昨天在水池冲洗了好几遍。待会儿拿水瓢舀就行。

    这一次,手感不错。

    许笳用力下压,感觉井口的垫片在下坠。慢慢引着水流,数了三下后,猛地一抬,没想到喷涌起来的水柱更高,水量也更大。

    兜头的井水浇在头顶,头发黏在嘴角,遮住了眼睛。

    风摇动树梢,带过来一缕凉,许笳激得了个寒颤。

    这口井听张菊英是新的,足足有三十米深。地下水本就寒凉,又是深夜快十二点,露水已经侵上来,这兜头的水浇下来,许笳都有点懵。

    魏卓然:“……”

    “魏总,能帮我拿一下毛巾吗?”许笳抱住膀子,穿堂风灌进院子里,她避开风口,胳膊抱得更紧了。

    魏卓然向前走了一步,井边的竹竿上搭着两条毛巾。一条白色,略短,一条粉色,长长的掉在地上。

    魏卓然扯过这条粉色的,递给许笳,漫不经心道:“这条对吧?”

    许笳摇头又点头 * ,嘴唇冻得发紫,“谢谢。”

    裹上毛巾被,许笳全身都暖和了。

    刚才出来的时候,穿着室内拖鞋,春秋款那种棉麻质地的胶底鞋。

    村里买的,白色薄底,不是很防滑。室内穿穿还可以,室外踏在长满青苔的水泥地,尤其还是沾了水,防滑效果就很一般了。

    往前走了两步,有两级台阶,许笳裹着毛巾被,探出鞋底。

    风卷起青苔上的一片树叶,着璇儿撞在许笳脚踝。

    她脚差点踏空,好在最后稳住重心,两只脚落在同一水平线。

    地吸了口气,许笳感觉臂被什么钳住,也是这道力让她没有当着魏卓然的面摔个狗啃泥。

    身子微微侧后,她看到了男人黑而深的眼眸。

    视线向下,魏卓然骨节分明的手,陷在她紧裹的粉色毛巾被里,耳边男人的嗓音隐入墨色的夜幕。

    “等一下。”

    许笳顿住脚,四周静悄悄的,是魏卓然的声音,他敛着眉,微微俯身,大掌牵起粉色毛巾被的一角,抬眸看许笳,“掉了。”

    许笳扭转了腰,试图裹紧,魏卓然拽住她的一只手臂,毛巾被卷过她,带到了他面前。

    夜色更浓了一些。

    月色寒凉,露水浸身。

    早开的野蔷薇,的一朵朵或白或粉的花朵儿架在院子里的篱笆上。

    风过处,鼻尖迅速被甜蜜的香味包裹。

    那轮月,圆圆的,像一只白白胖胖的芝麻馅汤圆。

    花好月圆夜。

    人在春风里。

    这画面,让许笳想起了古偶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

    女主在将倒未倒的瞬间,被男主搭救。

    那腰间的尺素,轻盈盈,香软软,如坠霓虹。

    吧嗒—

    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许笳感觉风灌进衣服里,低头一看,粉色毛巾被落在了地上。

    她弯腰去捡,被男人抢先。

    魏卓然捡起毛巾被,勾起唇角,走到她面前,将手里的粉色搭在她肩膀,眼眸抵在许笳脸颊,“你在陶醉什么,嗯?”

    许笳拧眉,他怕是脑补过度吧。

    只是,一想到晚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剧情桥段,许笳直恨读书的时候言看多了。

    唯一能解释通的,就剩下一张脸了吧。

    仔细量魏卓然,他皮肤虽然黑了点,五官深邃立体,怼脸拍照的话几乎没有任何瑕疵。

    身高足足一米八,宽肩窄腰结实的腹部曲线,坐在摩托车后座她已经脑补过了,手感似乎比想象中的更优质。

    等等,他在什么?

    许笳侧耳倾听,耳边吹来痒痒的气流,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勾住她的耳蜗,“去换衣服,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