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店老板娘两只胳膊垒了几大碗米皮出来, 忙得不亦乐乎。

    魏卓然对面的位置空出来，老板娘用白白的抹布擦干净，笑呵呵招呼许笳。

    “姑娘, 有地方坐咧。”

    男人似乎有强迫症, 最后一样核桃炕炕馍端上桌，他才慢悠悠拿起碗边的筷子, 拌开柔白劲道的米皮。

    少许红油就足够诱人，加上粒粒分明的白芝麻、清爽的焯水黄豆芽、嫩菠菜，主食秾艳，菜码勾人……

    手里的东西向上一提，许笳迈了步子过去, 坐在了魏卓然对面。

    “老板，来份热米皮。”听周游，刚出蒸笼的热皮子，浇上调味油、椒麻汁、姜蒜水，味道绝了。

    等待的时间里, 对面的人专注于早点, 偶尔窄窄的过道食客走过, 他会抬起凳子让一让。

    许笳要的热米皮端上来, 老板娘爽朗的笑声响在耳边，给每台桌子补揩嘴用的餐巾纸, 他才抬眸看了眼对面的许笳。

    老板娘将一整包餐巾纸装进手工珠子编的纸巾盒里, 放好后笑眯眯地盯着两人看, 很熟稔地同魏卓然：“魏，这就是你西安来的女朋友吧。”

    “长得真俊。”老板娘站在许笳对面，热情地：“魏他相好，第一次吃米皮子吧？辣的话婶子给你换一碗。”

    辣倒不辣, 就是……

    许笳已经拌开了米皮。热口的果然还是周游的对，要趁热让调味料相互渗透，手艺不好的店家蒸出来的热皮 * 子，不趁着锅气拌，会粘在碗里塌掉。

    这家的用料和手艺都不含糊，就是老板娘的话落在耳朵里有点烫人。

    “其实，我……”许笳搅了两下筷子，抬眸向对面看。

    “他兰香婶，给我来碗菜豆腐，多点豆腐，稀饭多些苞米粒。”

    “好，好。这就来咧！”旁边有食客断许笳，老板娘那八卦的眼神扫过许笳的脸，毛巾甩过妇女的肩，胳膊轻碰魏卓然的背，“魏，以后多带你女朋友过来，她吃得惯咧。”

    魏卓然搁下筷子，看着一口未动的许笳，挑了挑眉，“不好吃就别勉强。”

    男人松弛地靠在椅背，长臂捞过抽纸盒，抽了张纸巾揩嘴。眸光掠过许笳手里的筷子。

    确实，塌掉的米皮不仅口感缺失了风味，碗底的菜码也变得不好吃，软塌塌的既没有凉口的吃着脆嫩鲜爽。

    加上之前刚喝过一杯豆浆，吃了几只笼包。许笳抄起一筷头终于停下，将碗筷推到前面。

    魏卓然起身，睨着凳子上的许笳，许笳被这道莫名的眼神击中，几乎瞬间弹了起来。

    “不一起？”男人侧过肩膀，让对面的人先走。

    许笳脚已经从座位那里迈了出来，她又退回去，抓起抽纸盒那里的白色塑料袋。

    魏卓然的眸光落向那里，顿了两秒钟。

    两人从彩条棚里面走到了马路上，道路两侧车辆来回，鸣笛喇叭刺着耳朵。

    走到下一个十字路口，拱桥通往右边的村委会白色大楼，许笳在刚抽出嫩芽的水杉树底下停下，低头看手里的袋子。

    “魏总，你等一下。”

    魏卓然回过头，兜里的手自然地拿出来，量着许笳，“你有事要对我讲，对吧？”

    男人似乎一直在等她的话。这让许笳顿时变得忐忑，甚至有些心惊肉跳。

    心理建设了半分钟，许笳微笑着从塑料袋里摸出一个白色药管，递向魏卓然的方向。

    “这是我刚买的，专门治荨麻扎了的疹子。”

    许笳飞快完，将药塞到伸过来的手掌里。指节触碰到魏卓然皮肤，那薄薄的几粒茧子熟悉的触感袭了过来。

    魏卓然握住白色药管，拿在眼睛前面扫了扫，手和药管放回了衣兜。

    “谢了。”男人丝毫不客气地，他向前面走了两步，高大的身影覆盖住许笳，眼眸里面有墨色的光雾，“遗憾的是，这药我涂过，似乎效果并不太好。”

    许笳啊了一声，尴尬地挠头道：“可是，夏……”。

    和魏卓然眼神触碰的瞬间，许笳恍然地拍了下脑袋，一副好人做到底的口吻：“魏总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话脱出口，许笳捂了捂嘴巴，用几乎蚊子似的声音低着头，看自己脚尖，“疹子没彻底好之前，我会再给你送药来。”

    “好哦。”男人勾着唇，卷曲的睫毛下面那粒的痣跳跃出笑意，“许专干要话算数。”

    许笳脸上挤出满满的笑，尴尬而不失礼貌的那 * 种。

    -

    回到村委会，许笳直接去了扶贫大队办公室。开工作群，指挥部发来了几个文件，解压下载在桌面，许笳给每个文件都归类存档，基本上都是学习材料，以及少量下个阶段的任务。

    忙到十一点半，上午待办的事基本处理完了。许笳扯了页便签，写了一行字贴在电脑旁边。

    给骆书记发消息，微信消息界面很快弹出书记的语音。许笳接听，骆书记对她刚刚发过去的阶段性工作进展汇报很满意，指出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许几认真聆听，仔细体悟。

    到最终确认武陵村的46户贫困户，许笳建议最好在近期就开村两委会议决定下来。这样他和周游才好进行下一步的入户调查正式归档上传。

    骆书记想了想，给出了具体的时间，“这月20号，也就是下周一，我会和那边安排好定在这一天。”

    许笳点头，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挂电话的时候，听筒那边好像有医院那种电子显示屏叫号的声音，许笳心里一紧，试着问骆书记在哪儿。

    骆书记只老毛病犯了来医院找大夫开药，别的什么也没。许笳也不好多问，两人寒暄了几句，挂了语音。

    中午吃饭的时候，食堂里飘着浓浓的中药味。张菊英给许笳他们几个完饭，一直站在灶台的陶土药罐子那里看火。

    刷碗的时候，许笳去灶台那里找热水，张菊英将刚烧开的茶壶拎给她，让她心别烫了。

    药在咕嘟嘟煮，许笳心思飘到了骆书记那里，她皱着眉头声问正拿筷子探进药罐里的张菊英。

    “婶子，骆书记好像身子一直不大好的样子啊？”

    张菊英赶紧站得更近她一些，声：“许，这话婶子也就敢给你。骆书记确实身体不好，不过也不是来了武陵之后不好，是一直都没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