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第 118 章(二更)
第一百一十八章
聂延璋坐在罗汉床上, 拉着元若枝的手,半祈求半威胁:“以后不准再那样决绝的话气我。”
元若枝觉得自己的是实话,就道:“我并非故意气你。”
聂延璋拽了她一把, 将她紧紧地禁锢在自己怀中, 抵着她发顶道:“还不是……你又气我。”
元若枝挣扎了一会儿,动弹不得,又察觉到他腿间有些异样,红着脸彻底不动了。
聂延璋见她身体紧绷,低低地笑了。
元若枝明知道周围不会有人, 还是唯恐被人听到似的,声:“你快放开我!”
聂延璋笑:“就不。有本事你自己逃走。”
元若枝才不敢再动了,谁知道再动下去会怎么样, 他这人又一向疯疯癫癫,风就是雨的……
聂延璋十分享受元若枝乖顺的模样, 抱着她舍不得撒手。
元若枝受他折磨了一阵子,没好气问:“殿下跑过来就是为了抱一抱我?”
聂延璋闭着眼低“嗯”一声,很享受地:“不成吗?枝枝,我真喜欢听你叫我殿下, 很缠绵。”
元若枝解释:“叫顺口了,一时改不过来。皇上。”
聂延璋要她再叫殿下, 元若枝被他一, 也觉得有些暧昧, 不肯再叫了。
元若枝趁着聂延璋放松警惕的时刻,从他怀里溜出来,坐到一边去。
聂延璋只好起“正事”,他把匣子开,:“来看看吱吱。”
元若枝有些担心地看过去:“它怎么了?”
聂延璋故作深沉的:“它不好了。”
元若枝有些想埋怨, 吱吱在她身边的时候就很好,怎么才回到他身边一个月,就不好了?
等伸着脑袋看过去,才发现,吱吱胖了许多,肚子也有点圆润了!这会儿见了她,吱吱叫声都变得细腻奇怪了些。
“它这、这是怎么了?”
聂延璋眯着眼道:“看不出来么?”
元若枝猜测着:“它受孕了?”
聂延璋意味深长地笑:“春天里发|情了,不知道偷溜去了哪里,回来肚子就大了。我照顾不好孕妇,你替我照顾,怎么样?”
元若枝也没照顾过怀孕的松鼠,只能:“……我尽力,要是不妥当,还得您派兽医过来接手。”
聂延璋应了一声,又俯身凑过去用低哑地声音:“朕也发|情了。”
元若枝心口砰砰跳,脸颊也有些绯红,忍着笑:“只听过畜生发|情的。”
聂延璋没脸没皮地:“朕就是……”
元若枝捂着他的嘴,她斗胆开个目无君上的笑话,他怎么还真接上了。
两情缱绻,欢好无限。
眼看着天快亮了,元若枝催促着:“您快回宫去吧!不比从前,现在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您。”
聂延璋舍不得走,但是也真的要走了,他握着元若枝的手保证:“再等一等朕,你想要的,朕一定会做到。只是需要时间。”
元若枝点点头,:“好。您有这份心,我就愿意等着。一直等到皇上觉得我是无理取闹的那天。”
聂延璋信誓旦旦:“那你等不到这天了。”
元若枝亲自开门送他出去,她自己却没出门槛,她:“我就去出院门了,最近晚上老觉得身后有怪声。”
聂延璋脸色古怪。
元若枝一脸惊讶和无奈,什么怪声啊,就是聂延璋的脚步声!他就是魇她的鬼,明面上一个月不来看她,其实常常跟在她身后。
她语塞一阵子,才问:“您怎么不早现身!”
聂延璋一副肚鸡肠的样子,很计较地:“朕就是想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谁知道枝枝的心这样狠,连玉露都不想看见了。”
元若枝推着他出去,轻哼一声关上门。
果真,后面的日子,再也没听到鬼声了。
吱吱怀孕后元若枝耐心地照着书上的方法照顾它,终于平安地接生了两只松鼠,聂延璋为此还专门跑过来一趟,给松鼠取名字,大的叫“大吱”,的就叫“吱”。
元若枝嫌弃他取名字难听,还道:“都您才高八斗,怎么取的名字这样难听?要是以后……”立刻住了,没往后。
聂延璋不依不饶追着问:“以后什么?”
元若枝低头给松鼠加床棉被进去,低声:“没什么。”
聂延璋非要将她的话补全了,他托着腮,敛眸笑着,幽幽道:“以后给咱们的孩子取名字,也取得难听怎么办?”
元若枝抬眼看他:“皇上想多了,我是,要是以后松鼠再生松鼠,难道叫‘大大吱’和‘吱’?”
聂延璋笑:“不失为好名字。”
元若枝自己拿主意,她:“这只叫海山,这只叫溪山。”
聂延璋懒洋洋道:“干脆再赐个姓,就跟着枝枝姓元怎么样?”
元若枝懒得理他,给宠物取名,是为了好叫,赐姓岂不跟人一样了?还是跟她姓,她大伯跟父亲知道了,不得气死。
……不过他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伯父跟父亲,迟早要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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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匆匆,日子有了盼头,也就过得飞快。
五月五刚过完,眼见着元家辈守孝的时间要过了,元若灵的婚事已经正式张罗了起来。
尤氏平白心有不安,这几天眼皮子跳得厉害。
五月底的时候,她挑了一天带家中的姐儿去寺庙里上香。
元若枝也算给生母重新供长明灯,就定了去昭光寺。
到了寺庙里,元若灵很诚心地在菩萨跟前倾诉。
元若枝去了佛塔里供灯。
故地重游,步伐就慢了许多,她在寺庙里随意地闲逛,碰巧看到寺里的藏经阁开着门,走进去看了一眼。
一位胡子花白的和尚站在里面,正捧着经书阅读。
元若枝本不想出声搅,对方先看到了她,她便行了礼。
和尚盯着元若枝看了一会儿,随即笑意融融地唤:“施主。”
元若枝问道:“我能随意看看么?”
和尚仍旧笑:“请便。”
元若枝带着丫鬟在里面逛了一圈,都是些常见的经书,大部分都很新,没什么特别的。
倒是和尚手上的一本似乎有很多注疏,应该是昭光寺里前人留下的。
和尚见元若枝有兴趣,递过去:“施主请看。”
元若枝笑着接过经书,道:“……多谢。”
她随手翻了翻,这上面的字迹很独特,笔力十分老道,一看就是练过多年的,至于上面的批注,倒是有些奇怪,一会儿像一人之语,一会儿又像另一人之语,纵观下来,仿佛两个人在辩论,但却是一个人的笔迹。
外面有沙弥闯进来喊道:“住持。”
元若枝惊讶地看着白胡子和尚,双手合十行礼:“原来是住持,失礼了。”
住持笑笑,:“无妨。”
沙弥走过来低声禀了些事情,住持点了点头,就要出去。
元若枝目送住持,住持特地转过头同她:“施主很有佛缘,佛祖保佑您,阿弥陀佛。”
元若枝道了谢。
玉璧等住持走了,笑呵呵:“和尚也这么会话,难怪能当住持。”
元若枝合上经书:“进香的人都要捐香油钱,难道人家还不吉利的话么?”
玉璧很诚心地:“可是奴婢觉得住持的话真真的,不像是随口一。”
元若枝笑:“住持看着倒是个忠厚之人。”
一路闲话,大家就逛回宝殿了。
元若灵跪到膝盖都软了,还是元若枝搀着她起来的,还趣她:“你就这么多心愿同菩萨?”元若灵道:“那当然,咱们家里和薛家加起来那么多人,不一一到,菩萨忘了怎么办?”
元若枝笑她:“已经把薛家的人都当做自家人了?”
元若灵脸颊微红,声:“不就只有不到一个月了么……我提前一点把他当自己人看待不行啊?”
元若枝眉目弯着:“只是自己人?”
元若灵知道元若枝想什么,轻哼一声,拉着她从宝殿里离开。
六月下旬,元若灵出嫁。
天不亮元若枝就起来陪着她梳妆换衣服。
新郎过来迎亲的时候,喜婆背着元若灵,元若枝在旁边跟着,一起去了喜堂。
元家大门口,元若柏还请了王右渠过来帮忙拦门。
薛江意无奈地:“大舅哥,您也太为难我了!”
元若柏高声地笑:“那又怎么样?你娶走我妹子,还不让我这时候给你点下马威?”
薛江意拿出“诚意”,先给了王右渠孤本,两人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王右渠收了“贿赂”,出了很简单的题目,让薛江意作诗一首就算放过他了。
元若柏不依不饶,指着王右渠:“你这人,我真是看错你了!早知道不请你来看门了!哼!”
薛江意暗笑,他跟王右渠才是一条绳子的蚂蚱呢!
接着他又拿出其他的好东西安抚元若柏,和元家其他的郎君。
王右渠都先撤了,谁还拦得住薛江意呀,他舍了些本钱,又作了诗和文章,终于进了元家大门,到喜堂里去。
薛江意穿着大红的新郎服,朝气逼人,和元若灵一起在喜堂里同长辈敬茶。
元永平很中意薛江意,笑着接茶。
尤氏纵然看不中薛江意的出身,恪王之乱那会儿也消除了芥蒂,现在纯粹是对女儿的不舍,茶没喝下去,眼泪倒先流下来。
元永平劝慰道:“这是喜事,你哭什么。”
尤氏气不过,都这时候了,丈夫还这么“宽慰”人,那是安慰的语气吗,分明就是气她呢!她抹着眼泪:“可怜我十月怀胎生养下来……”
元若灵在盖头底下,低低地哭了出来。
薛江意这时候:“母亲,婿会对她好的。”
元永平了几句交代给孩子们的话,尤氏也平复好了,嘱咐了元若灵许多,只同薛江意:“你对她好,就是孝敬我了。”
元若枝在旁边看着,为尤氏一片爱女之心而动容。
等到她出嫁的时候,是没有这一幕了。
喜婆喊着:“吉时快到了,大爷快背着新娘出门去吧!”
元若柏走到元若灵跟前弯下腰,元若灵哭着上了兄长的背。
薛江意出喜堂的时候,与王右渠对望了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地笑了笑——下一顿喜酒,是不是该吃你的了。
王右渠目送薛江意出去,唇边也浮起一道淡笑。
元若枝想一路跟出去看,也在元若柏他们身后跟着,自然就同王右渠碰了面。
其实从元若枝一进喜堂,王右渠就看到了她,只是她站得远,他没机会跟她话。
到了大门前,元若柏把元若灵送上了轿子,迎亲的队伍吹吹起来,该走的人都走了,王右渠才有功夫和元若枝真正地上招呼:“元姑娘,许久不见。”
元若枝屈膝回礼,笑容很欣喜:“很久不见,王郎中还好吗?”
王右渠面容清冷,可在同她话的时候,总是带了一丝刻意的温柔:“很好。我已经不是郎中了……元姑娘就叫我名字吧。”具体怎么叫,他却没,之前等不到她叫他的表字“守明”,现在他已经退而求其次,期盼她一声“王右渠”也好。
元若枝始终觉得直呼其名失礼,毕竟王右渠已不是从前的那个贫寒学生了,她笑道:“王先生安好就好,您干娘呢?她好吗?”
王右渠淡淡地笑:“她也很好,劳元姑娘惦念。”
元若枝客气地笑了笑,因不便久留在大门处,行了礼,便告退了。
王右渠凝视着她的背影,脑子里回荡着她那一声“王先生”,这也就是他们之间的情分了!
要甘心,他当然是不甘心的,除开那位,他是最早遇到她的,他们之间的缘分才是才最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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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若枝出了孝期,京城里也就热闹起来了。
天子欠杜家一份恩典,杜行渊终于在这个盛夏迟迟提起。
陈福请杜行渊到他那里去坐,十分客气地:“杜先生,皇上现在正在和杨阁老他们商议南方旱灾的事情,情报来得急,只能让你先等一等了。”
杜行渊很知趣地道:“人的事都是事,等一等无妨的。”
陈福笑了笑,生怕他的茶凉了似的,几次三番差人过来换热的。
杜行渊笑意始终温柔,他把玩着腰间的一枚玉佩。
陈福看了看那玉佩,料子自然是顶好的,但那花纹似乎普通了些。
杜行渊见陈福在看自己手中的玉佩,大大方方展示给他看。
陈福:“料子好,只是这花……”
杜行渊笑容柔和:“这是春菖蒲,是家母生前最爱的花。”
陈福稍怀愧意,道:“这花也是极好的。”
杜行渊笑着颔首。
春菖蒲自然是极好的,若不是元若枝点破,鬼车或许永远不知道花神对这一株花倾注的心意。
想到今天自己向天子所求,他有些紧张,掌心薄薄的汗沾在玉佩上,玉的温润感反传入掌心,带给他一丝丝安慰。
等到日落西山了,聂延璋那边才派了人过来召见。
陈福领着杜行渊去御书房话,去的路上,碰到几个阁老正在往外走,依稀间,可以见到他们眉宇不展,口中在感慨南方今年多灾多难,春天水灾,夏天又旱灾,更恐怕后面还有瘟疫。
杜行渊进了御书房跪见聂延璋。
聂延璋让陈福赐座。
杜行渊惶恐道:“皇上,草民身份卑微……”
聂延璋半倚在案牍前,纵然眉间有愁色,语气还算温和:“你配得上,朕的。陈福——”
陈福搬了椅子过来,杜行渊只好从善如流。
聂延璋略了几句客气的话开头,便道:“你在恪王之乱中立了大功,朕心里都记着,朕许诺过的事情,驷马难追。吧,你有何所求?荣华富贵,高官厚禄,朕都能许你。”
杜行渊想了想,还是起身跪道:“草民唯有一求……”他:“草民唯想求娶皇上帐下女谋士为妻。”
聂延璋眉头一皱,奇怪地问:“女谋士?朕手下何曾有女谋士了?”他看了一眼陈福。
陈福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替皇上办事的,都是男人,哪儿来的女人呀!
除了……他瞪大了眼睛,莫不是元姑娘?!
这……!
这可要命了!
杜行渊是找死么!
聂延璋像是也想到了,敛眸平心静气地问:“什么女谋士,你仔细。”
杜行渊略了他投诚的缘故,却发现御书房里越发静谧,可他不能直面天颜,遂不曾抬头,并不知道皇上的神色。
不知过了许久,聂延璋才沉声道:“你回去再想一想你到底想要什么罢。”
杜行渊急道:“皇上,草民……”
陈福连忙拦下他:“杜先生,咱家送你出去。天色都快黑了,再迟了你可就出不了宫门了。”
杜行渊意识到事情不对,只好起身,随陈福出去了。
陈福把人引出了御书房,才低声斥道:“我的老天爷,杜先生可真敢!你想求的,哪里是什么女谋士,那可是,可是……”
杜行渊眉头紧拧,“是什么?”
陈福着急地跺脚,“皇上身边何曾有过女人?是什么,你还猜不出来么!”
杜行渊张了张唇,心里一直想不通的事情,这才有了确切地答案。寻常内宅女子,怎么会跟太子有牵扯,又怎么敢那样大胆。
她所作的一切,全是为了龙椅上的男人。
陈福还在絮絮叨叨:“杜先生,您好好儿地想想要什么吧,这件事可再也别提了!”
杜行渊出了宫之后,心中发堵。
为什么,那样好的姑娘,要入那般金碧辉煌的牢笼,与后宫三千佳丽共争一人宠爱。
他竟感到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