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风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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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中世家被天子以雷霆手段清洗,半日的功夫,京中茶馆的书先生都讲起了天子忍辱负重二十载 的故事。

    陆云川从惊鸿坊出来,夜色下街巷无人,他要进宫去,正碰上一队禁军。郁良中远远瞧见这位,立 马上前笑阿阿了个招呼,“陆指挥使。”

    “郁大人,办差昵?”

    陆云川往后瞧了瞧,见他们还押了个人回来。那人满身狼狈,披头散发,闻声蓦地抬起头来,咬牙 切齿地喊了一声:“陆云川!”

    陆云川一瞧,认出来了,是陆临羡。

    只可惜今日他并非那副金尊玉贵的公子模样,一身锦袍被划破,沾满泥灰,蓬头垢面,实在是狼

    狈。

    陆临羡也不曾料到会瞧见陆云川,从陆佐贤被带走时,他便惴惴不安,城外交战他也有所耳闻,不 过尚不知京中变化,直到城门正常大开后,才有陆府的下人来报,是禁军带人来抄家了,他哥谋逆已 死在宫中。

    这无疑是晴天霹雳,陆临羡惊慌失措,但也不是傻的,在城外等着人来捉,匆匆忙忙地出逃,躲到 了夜里还是被捉了回来。

    此刻瞧见陆云川,更是恨得牙痒痒,他索性撕破脸皮,怒骂道:“杂种!陆云川!你个杂种!陆氏倒 了,那皇帝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杂种!你等着吧!”

    陆云川觉着同他争吵没意思,倒是不见怒色,郁良中却吓得险些握不住刀,连忙给手下使了个眼 色。

    手下心领神会,拽着绑陆临羡手上的绳子给人带走了,只是骂声还是没歇。

    郁良中赔笑道:“大人莫恼,这子也是能跑,躲躲藏藏到了夜里才钻出来,这才耽误了到这个时

    辰。”

    “不妨事。”陆云川不至于同落水狗计较,“夜里办差辛苦,如今朝中腾出了不少地方,想来郁大人 也能再升一升。”

    这话深意颇多,郁良中只笑,“如此自然是好,卑职承大人吉言,这就去复命了。”

    陆云川点头后,郁良中快走两步追上了前头的禁军,却不免感慨。

    当日陆云川入京时,都当他是给被拔了尖牙利爪的纨绔子,余生只怕是要蹉跎在这邑京中。却不想 如今世家倾塌了数个,他倒是青云直上,加上此次的护驾之功,即便是不回陵西去,只怕也要升升官 了。

    掌灯时分,明挽昭再不是个闲人,坐在案前瞧下面递上来的折子。

    他今日震慑了百官,便算是将皇权彻底拿捏在了手中,自然不能再如以往般清闲。只是他曾目不可 视,即便是能瞧见东西了,旧疾之下,不免酸涩。

    陆云川进门来,白檀便相当自觉地退了出去。

    “陛下,大权在握,忙吧。”陆云川存了几分调笑,挨着他坐下,余光扫了眼那折子。

    明挽昭一顿,落下朱批后将折子放好,一双漂亮凤眼清冷冷的,淡声道:“下去,不想要命了?”

    陆云川一时有些怀念那个软软唤陆哥哥的阿昭,却并未下去,而是正色道:“可还记得那个冬至刺杀 你的宫女荷青?”

    “怎么? ”明挽昭又拿来一本奏折。

    陆云川褐眸微暗,道:“这个荷青被掉了包,江舟去陇南寻着了荷青的老母,将画像交给荷青老母 瞧,那老妇人一口晈定,画上的不是她女儿。”

    “可宫中却并未发觉荷青异常。”明挽昭道,“在荷青入宫前,入宫的就不是她,有人借宫女身份 潜入了宫中。”

    他本就有此怀疑,很快便推断出了前因后果,要入宫的宫女,在宫外便被调换了身份,若是如此, 那只怕真的荷青早就已死在宫外。

    陆云川虽放肆与天子坐在一起,却没碰他的奏折,也没再瞧,视线始终落在明挽昭俊美的侧颜上, 肆意量,偏偏开口又正经无比。

    “宫中人太多,若是要这么一个个查下去,不好查。倒不如先盯着,以往刺杀也不算频繁,应是有人 传信,潜在宫中的刺客才会行动,待他们再有动静,再动手不迟。”

    明挽昭与他所想并无出入,便也颔首应下,将最后一本奏折批过放好,这才得空矜贵地给陆云川一个眼神。

    “陆大人,冒犯天颜,该当何罪? ”明挽昭得平淡,像是随口一问。

    换了旁人在,现下便该叩头请罪了。

    然而陆云川显然不会,他甚至因此而略显得意,支额目不转睛地瞧着天子,眉梢眼角都带着“你要如 何”的无赖气。

    无声的对视持续了数息,陆云川不曾闪躲,而是坦然迎上,然而这坦荡之下,有几分蛰伏的欲便只 有他自己清楚。

    陆云川笑了笑,,“无人阻我入麒华殿,不正是陛下的心思?”

    若明挽昭不想见他,今日他恐怕连宫门都进不来。

    明挽昭没有半点被戳穿心思的模样,他不动声色,也不吭声。

    于是彼此坦荡之下地交了次锋,便都清楚对方心里那点不可言的隐晦。

    明挽昭率先退避,垂下了眸。

    他是在试探,他在试探这只飞鸟的心意,明挽昭素来是个通透的人,骨子里又带着那么几分属于他 父亲的柔,即使恨意曾几乎将他淹没,但明挽昭仍是明挽昭,从未失本心。

    握不住的云,便没必要再去强求。可若这片云自愿放弃天际,为他停留,明挽昭便犹豫不决了。

    到底,他今年也才二十岁。

    自学的是帝王之道,如何掌控人心,如何治理国家,或许是明容昼与齐雁行之间的遗憾,他从未 教过明挽昭,该如何与陆云川相处。

    陆云川见皇帝垂着头沉默,不知在想什么,又瞧见他眼下青色,不甶唤道:“陛下,折子看完了, 明日还得上朝,该歇了。”

    明挽昭顿了顿,如梦初醒般,匆匆起身,丢下句“朕去沐浴”,便出了门。

    陆云川坐在空无一人的外室,瞧着被天子规规矩矩摆在案上的折子,忽而笑出了声。

    诱他云雨春宵时不见羞,现下倒是躲得快,像是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明挽昭这一去便是近一个时辰,回来时乌发还滴着水。陆云川已褪了外袍躺在榻上,见他站在榻 前,一身薄衫,发如泼墨散在身后,满身湿漉漉的水汽,便起身将人牵到榻上来坐,替他轻轻绞发。明挽昭也不出声,指尖轻攥着素色的薄袖,任他伺候着。

    陆云川的手很稳,拿得了乌尺寒那样的重刀,替他绞发时却温柔的很,从来不会弄疼他。

    明挽昭的心有些乱。

    他榻上的枕内,还藏着陆云川的一角断袖,藏的是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隐秘心思。他曾经承诺陆云 川,待皇权重归天子,便放他回陵西,这话出自真心。

    但此后诱他上了龙榻,却是出自私心,他不敢强留陆云川,却又不自知地盼着他自愿,且无数次悄 无声息地试探。

    胡思乱想之下,陆云川已细心将长发擦了个半干,指尖的乌发微凉,像极了陵西春日的风,柔和中 带着丝丝冷意。

    “干了再睡吧。”陆云川下了榻,将潮湿布巾放好,回身时,明挽昭还那么坐着。

    皇帝垂着脑袋,还有点乖。

    他那副冷淡模样到底是装不下去了。

    陆云川做足了柔情相,实则掌心都在隐隐发烫,满室安谧下,他那点旖旎心思便藏不住了。

    明挽昭尚未回神,便已被人推倒在榻上,下意识便要躲,陆云川咬着光洁莹润的肩头,似是发了狠 般地哑声问:“躲什么?”

    明挽昭抿唇不作声,他便吻到了人耳畔,又问了一遍,“阿昭,你躲什么?”

    这如何能答得上来。

    明挽昭纵容似的阖眸,仍然不开口。他晓得陆云川问的不是方才瞬息的闪躲,于是便更不出话。

    陆云川没得到答案,面色逐渐紧绷,他不笑时,眉眼便显得凛冽又锋利,褐色的眸暗沉沉的,里面 翻涌着欲,如惊涛骇浪。

    然而他仍是冷静的,他像捕猎后的野兽,衔住了无力反抗猎物的喉咙,不急着享用吞食,而是慢条 斯理且熟稔地撩弄着,似乎是要等着猎物主动向他俯首。

    明挽昭俨然不是对手,他败给了老练的猎手,于是被剝去了冷淡矜贵的外壳,露出最柔软无害的自 己,在他怀中瑟缩呜咽,簌簌颤栗。

    但陆云川并不满足。   他用十足十的温柔与恶劣,逼迫明挽昭向他臣服,即使这是高贵天子的地盘,陆云川也是占有绝对 上风的。

    便将人欺负了个够。

    次日一早,白檀扣门,提醒明挽昭莫要忘了早朝。

    屋中正由陆云川亲自伺候更衣的天子应了一声“嗯”,嗓子有些哑。他眼尾还存着几分薄红,在冷淡 下更具风情。

    陆云川忍不住,撩开冕旒在他眼角印了 一吻。

    天子当即退了一步,抿着唇似羞似怒,最终归于平静,甩袖去了。

    出门前还留了一句:“即日起,陆卿为禁军总督。”

    陆云川蜷指蹭着唇,仿佛还回味方才那蜻蜓点水的一吻,乍然闻声,先是愣了片刻,随即眯眸笑出 声。

    倒还真像卖身求富贵给他嫖的了。

    作者有话

    这章被锁了,就很闹心,并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