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喜欢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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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杞删了短信,拉黑了号码,权当没看见。

    这种威胁他以前也遇到过,无非是恶作剧或者一时口嗨泄愤,基本光雷不下雨。

    像他们这种人,真要跟谁过不去,根本不会事先通知,都是直接找上门的。谁还能好心给你个准备时间?

    周诩不知道这事,一大早起来煮了两杯咖啡:一杯加奶加糖,一杯什么也不加,配上前两天烤了还没吃完的蒜香芝士佛卡恰,再配一份简单的蔬菜沙拉,一顿香浓美味的早餐摆在老旧木屋的餐桌上,有一种宁静美好的感觉。

    美好的一天果然要从美好的早餐开始。

    周诩的心情也很美好,他拿手机在不同角度拍了照,又拍阮杞扎着个揪迎着光的背影,最后挑了几张调一下色放社交平台上,心里的满足感沉甸甸的,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阮杞一边吃一边凑过去看,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看到了大灰子,看到了自己的背影,还有不少咖啡店的照片。

    最多的,还是周诩一人食的照片:早饭、午饭、晚饭。

    平淡、安静、普通,是周诩会喜欢的调调。

    只是照片里多了大灰子和自己后,整个氛围就不一样了,无论是调色、画面结构,都能从中窥到一点活泼、热情的气息,破了周诩本身的沉闷调调,增加了一些属于人间烟火的生机勃勃。

    阮杞自诩“文盲”一个,不出什么有内涵的话,他看了半天,将手机递还给周诩,耿直道:“我觉得你这个还能更好一些。”

    周诩:“?”

    周诩平日只是拍着玩,算是半记录半分享,也没有专门去运营维护。他不知道阮杞是什么意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什么更好一些?”

    阮杞虽然不弄这些,也不会拍照修图什么的,但他手机上各种玩乐的app多,看得多了,自然会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虽然想法并不成熟,但他本身是个外放开朗的性格,又喜欢结交朋友,擅长哄抬气氛——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天赋,总归是一眼就看出了周诩照片里还能再改进的地方。

    当然,从记录、分享的角度来,周诩的照片是没有问题的,且审美这玩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没有统一之。

    阮杞有一点自己的想法,他摸着下巴边琢磨边道:“基本都是一样的东西,看久了容易腻,而且你以后自己翻看,也没什么纪念意义。记录嘛,就得有点新鲜的,有不同的视角,有能让你产生联想记忆点的东西。这样你过几年再看,也能想起来当时为什么拍、在做什么,而不是……”

    阮杞手指在半空画了个圈:“全都是一样的,到时候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初想表达什么。”

    周诩若有所思。

    阮杞喝完了咖啡,几口解决了剩下的面包,抹了把嘴:“照片和看客的关系,应该是对话的关系。”

    周诩有些惊讶,目光追着阮杞,半天才回神追过去道:“你得很不错!”

    阮杞:“?”

    周诩越想越觉得阮杞的想法很棒:“我以为你对这些不感兴趣。”

    阮杞在后门水槽边几下洗干净碗盘,甩了甩手:“我确实不感兴趣啊。但不感兴趣和有没有自己的想法是两码事吧?”

    周诩点头:“你得对。”

    阮杞好笑地将湿漉漉的手在周诩衣服上擦了一下:“你这什么表情?又爱上我一次?”

    周诩凑过去亲了亲阮杞的眉心:“每天都有新发现,每天都比前一天更爱你。”

    阮杞:“……”

    阮杞耳根发红,捂住了周诩的嘴:“哇,好一个闷骚男。”

    周诩笑了起来。

    阮杞去收拾餐桌,把它擦干净了折叠起来放在角落里,又拿扫帚把地扫了。

    换做以前,他才懒得做这些,可在周诩的影响下,慢慢就养成了习惯。

    将床边的地毯拿到门外抖灰,拿水管冲洗一下,晾晒在草地上,等太阳出来,不到傍晚就会干。屋里随时都整齐干净,住得人也会很舒服。

    周诩靠在门框边,若有所思地看着阮杞做事利索的背影。

    男人每次躬身、弯腰时,结实的背肌会拉扯出好看的线条,居家裤微微松垮,露出一截好看劲瘦的腰线。

    那腰线上还有淡淡的牙印,周诩目光如有实质地在上头扫来扫去,又去看对方挺,翘的臀,瓣。

    阮杞回头时,正好撞上周诩炙热的目光。

    阮杞:“……”

    阮杞坐在床边,拍了拍蓬松的被单:“周大爷,来来,跟我你的心路历程。”

    周诩:“?”

    阮杞道:“你是怎么从那么克制的一个人无缝转变成闷骚男的?”

    周诩挑了下眉,眉峰微微拢起,好看深邃的眉眼有种沉稳、踏实的感觉,同阮杞灿烂俊俏的模样不同,总给人一种儒雅斯文的错觉。

    之所以是“错觉”,是因为从阮杞的角度来看,这家伙在床上可是不近人情得很。

    而且越是憋得久了,越是默不作声地发疯。

    周诩坐了过去,揽住阮杞的腰:“那有什么办法?我再忍下去,你人都跑没了。”

    阮杞:“……”

    周诩捏捏他手指,一路往掌心摩挲,能摸到一层薄薄的茧:“我要是因为固执己见放走了你,我会后悔的。人嘛,在某些时候总要有取舍。”

    这话得一本正经,阮杞拉长声音“哦”了声:“要有取舍?那岂不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周诩反应极快,“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周诩的甜言蜜语是越来越顺口了,就像自己开始习惯顺手收拾屋子,对周诩来,这是不是也算是某种互相影响呢?

    阮杞弯起眼睛笑,头顶随手扎的发揪俏皮地一晃一晃:“记住你的话。”

    周诩没忍住,伸手拽了拽那撮发尖,正玩得开心,就被阮杞一口咬在了下巴上。

    “好玩?”

    周诩:“嗯。”

    “还有更好玩的。”

    周诩脸色终于微微变了,目光忍不住扫向床头柜的抽屉,似乎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不来!”

    阮杞见他变脸,忍不住哈哈大笑,两人你推我我推你,双双倒在床铺里滚成一团。

    逐渐变亮的日光从纱帘外透进来,给整个房间罩上了一层温柔的颜色。

    周诩隐约想起来,以前中学时两人在空荡的木屋里闹,好像也是这样。

    只是那时候年少无知,什么都不往心里去。他是个喜静的,常被少年阮杞闹得脑壳疼,阮杞要跟他玩,他要写作业,于是阮杞抓了他的作业本丢出去,少年周诩便气得随手抓了扫把追得阮杞满林子跑。

    年轻的笑闹声同此时的笑声混在一起,茂密的林子被风一吹,叶子彼此簇拥着发出哗啦啦的合唱,不知是在感慨,还是在祝福。

    快入夏时,两人的工作都进入了一个平稳期。

    阮杞要更忙一些,同陈眼镜待在一起,天天被对方拎着耳朵碎碎念,整个人都沧桑了一大圈。大清早的,他没刮胡子,眼下透着点青色,戴了顶草帽穿着背带裤、橡胶鞋在搭好的棚子里来回检查。

    鞋底沾了泥土,裤脚也湿漉漉的皱成一团,手背、脸颊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了土,他也习惯了。一手抬了抬帽檐,从大棚里出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被陈眼镜喊着上车,要去城里买什么东西。

    陈眼镜坐在货三轮上,还是那样背着个大包,也戴了草帽,看上去精神得很。

    阮杞简直想不通,坐在车上问:“你一个天天待研究所的,怎么体力比我还好?”

    “谁我天天待研究所。”陈眼镜眯起眼,“我要跑数据,要勘测试验地,一整天下来都在外头跑也不是没可能。有的试验地还总被一些游客当做旅游景点给弄坏了,哪儿有那么简单。”

    阮杞:“……”

    阮杞拿下帽子扇了扇风,一头乱发飞扬,有那么几分潦草帅哥的味道。

    陈眼镜伸手要去摸他的胡渣子,被阮杞一手挡开了:“你干嘛?别让人看见了误会。”

    “是怕别人误会,还是怕某人误会啊。”

    “都一样。”

    陈眼镜看看他,抱着手臂好奇问:“你俩还没和好。”

    明明是疑问句,就是能被他出一股子陈述句的味道。

    阮杞道:“和好了。”

    “看着不像。”陈眼镜想了想,“也不是不像,他还来给你送饭呢。就是感觉哪儿怪怪的。”

    “这是情,趣,你不懂。”

    “不懂就要多问。我现在问你,你就多呗。”

    阮杞摸了摸鼻尖:“你的求知欲可以放在其他地方。这种事不懂也没什么。”

    陈眼镜不话了,只是好奇宝宝似地一直盯着人看。

    阮杞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道:“天知地知,我知他知。”

    陈眼镜挑眉。

    阮杞叹气:“故意不破,搞暧昧。刺激。”

    陈眼镜眼里好奇的光芒瞬间消失了,不感兴趣地啧了声:“无聊。”

    阮杞:“……”是你非要问的!

    陈眼镜不太明白:“在一起就在一起,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两情相悦还搞暧昧有啥意思。”

    阮杞不想话了,他瘫靠在车边,随着三轮车一颠一颠的,整个人仿佛都要被颠散架了。

    进了城,陈眼镜去采购东西,阮杞在外头电话。

    刚挂了一个,又来一个。

    阮杞边跟人事,心里还惦记着之前和周诩好了要踩着春天的尾巴去郊游,过几天能抽点空,可以先定一些野餐用的工具。

    他挂了电话,给周诩发了条消息,紧跟着周诩就把电话过来了。

    阮杞一笑,心:这叫心有灵犀。

    “喂?”

    “你人在哪儿?”周诩声音沉重,透着几分紧张,“在大棚那边吗?赶紧回来一趟,你家里出事了。”

    阮杞一愣:“出什么事了?”

    周诩吞咽了一下:“有人去砸你家的店,这会儿起来了。我刚报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