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架桥上下来往滨河区走的时候, 会路过一条江。

    走过这里的时候，宋淼的步伐明显加快了一些，甚至头也不往那边看。

    林淮看出她的别扭, 扯着她问了句, “这江怎么了？”

    “惹到我了。”宋淼闷声道，语气闷闷不乐，“它吃了我一只手表。”

    “什么？”林淮没弄懂。

    蛋糕盒子盖上去之后没有了束缚的带子, 宋淼正双手抱着, 围巾一直往上跑, 几乎要盖住她的眼睛。

    “你给我拽一下围巾。”宋淼着脑袋也跟着扬了扬, “我都要看不见路了。”

    林淮走到她面前给她整理着围巾, 又往江那边看了看。

    “你出国的那天, 我把准备成人礼送给你的手表扔进这条江了。”

    宋淼双腿笔直地合着，微微抬头直视着林淮，语气认真。

    林淮听完眸子里的星光就闪了闪，好像灭了不少, “对不起。”

    “不过幸好你赔给我了。”宋淼示意了自己手上的蓝色手表。

    然后她就看见林淮笑了笑, 像是释怀了一样。

    宋淼抱着蛋糕往前走, 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高光都挂了满身, “你现在是不是特感动？有没有一种功成名就回来发现我还在等你的感觉？”

    宋淼转过身子跳了几下, “你肯定觉得世界上像我这种女生不多了吧？要是放别人身上, 你回来不定都是两个孩子的干爹了。”

    林淮听了前面那句话觉得没啥错，但他看了眼宋淼得意又趾高气扬的表情, 再加上后面这句完全不着调的话, 觉得这时候要是煽情的话肯定就他一个人尴尬。

    他顿了顿脚步，佯装一本正经地思考，“要不？我跳进去给你找找那只手表？”

    “你是不是还要问我有没有刻舟求剑啊！”

    宋淼见自己的话没有得到预期效果, 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她换了个法子。

    决定来些软的。

    “林淮你知道吗？那天我才知道我的酒量那么。”宋淼装作一副委屈巴巴的脸，模样柔软可欺，“我买了两提啤酒，喝一瓶我人都感觉自己在江里游了！”

    “当时有个喝醉的大哥，他问我失恋了吗？他他也是，他就坐下来没经过我的允许他就喝我的啤酒！”宋淼本来不难受的，但是越想越委屈，“你都不知道当时我攒钱给你买那只手表之后，我都穷得连牛奶都喝不起了，那两提啤酒得把我家产掏空了！”

    “那大哥就给我喝完了！整整两提啊！”宋淼着痛哭出声，“我手里的一瓶从开头喝到结尾都才喝了一半！”

    林淮本来觉得挺乐的，但逐渐发现宋淼的情绪不对了。

    他揉揉宋淼的脸，“不就两提啤酒吗？咱不哭。”

    “我当时还欠债呢，卢丹丹的十块钱我到现在都没还上！”宋淼哭出声，眼泪开始在眼眶里转。

    “行，我给你还，还多少都行。”

    宋淼抱着蛋糕，林淮根本没法抱她，只能往前微微弯着身子安慰她。

    “林淮你别怕，那十块钱我自己攒个五年十年也能换得上！你别嫌我穷！”宋淼彻底放飞自我。

    她好像又开始借机发泄了。

    当初扔那个手表的痛苦回忆，好像也随着这个夜晚开始消逝，逐渐被新的美好所替代。

    ……

    回滨河区的时候，宋淼跟林淮在家门口分别。

    她开家门口的那一秒，灯没开，家里黑漆漆的。

    只有客厅正中央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衬着烛光。

    茶几上的蛋糕点着蜡烛，已经燃烧了大半。

    “爸！”宋淼忙把灯开。

    宋肆元面无表情地看着宋淼，“你兔崽子跑哪去了？你爹我等着给你过生日呢，这都快两点了！”

    “我的生日……已经过了。”宋淼自知理亏，她爸怎么也不提前给她一声，“今天奥不，昨天也是林淮的生日啊！”

    “我跟老林一起去的蛋糕店，蛋糕都一模一样，他现在应该也在客厅坐吧。”宋肆元着。

    “啊？”宋淼倒吸口凉气，“你吃饭了吗？要不你吃点蛋糕？”

    宋肆元睥睨她一眼，视线落到宋淼手里的蛋糕上，“自己跑出去过了是吧？”

    “以前不都是我跟朋友一起过的嘛，你这次搞这么突然应该早点跟我呀。”

    宋淼观察着她爸的神色，随时准备切换语气。

    “你是不是跟淮在一起了？”宋肆元突然问。

    宋淼顿住。

    这话题转得也太突然了吧……

    “你……猜？”宋淼反将一军。

    “哼。”宋肆元冷哼一声，站起来径直走回了房间。

    “爸？”宋淼也跟着起身，朝着宋肆元的背影招招手，“您早睡啊！”

    回了房间。

    宋淼洗漱好钻进被窝里，给林淮发了条消息。

    【宋淼：我爸居然点着生日蜡烛在客厅等我。】

    【林淮：我家也是。】

    【宋淼：那你最后怎么办的？我让我爸吃点蛋糕他都不理我直接回房间了。】

    【林淮：我煮了面条，高血压不能吃太甜的。】

    【宋淼：真好，早知道我去你那里端碗面条了。】

    【林淮：还要吗？我现在去做。】

    【宋淼：不！用！了！我爸已经睡了！】

    【林淮：好，你也早点睡，不要熬夜。】

    【宋淼：我要是熬夜我就是狗！】

    【宋淼：晚安林淮！】

    【林淮：晚安。】

    互道完之后宋淼就把手机捂在胸口，觉得太凉又拿开了。

    闭上双眼的时候，今晚的场面开始在宋淼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过。

    林淮点燃蜡烛，宋淼许了个愿望。

    她想跟林淮永远在一起。

    这个愿望宋淼还是没对林淮出口。

    虽然愿望出来就不灵了，但宋淼觉得这个愿望出来也依旧会实现的。

    宋淼闭着眼睛，努力入睡。

    但今晚实在是太记忆深刻了，而且已经过了宋淼瞌睡的那个点，弄得她现在异常清醒。

    宋淼又睁开眼睛，眨巴了两下，从柜子里拿出了那个素描的本子。

    她好像好久都没有速写过了。

    上一次还是再见到林淮的时候，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临摹了一张照片。

    翻了翻陈旧的速写，宋淼的困意依旧没有上来。

    她再次开手机，翻了翻跟林淮的聊天记录。

    【宋淼：林淮你睡了没有呀？我睡不着了。】

    那边应该是睡着了，不然肯定会秒回的。

    宋淼觉得无聊，开始自顾自地字发消息。

    【宋淼：我要熬夜了……我是狗……】

    【宋淼：狗应该也会熬夜的吧……】

    ……

    后来宋淼又改发语音。

    【宋淼：“我明天准备……”】

    不知道发了多少条，最后一句话没完宋淼就睡着了。

    手指一松，一条半成品语音就发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宋淼是被林淮的电话吵醒的。

    她下意识的起床气让她率先想要对电话那边的人一顿输出。

    但林淮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昨天几点睡的？”

    电话那边语气冷冷的，带着质问，看起来十分不高兴。

    宋淼依旧眯着眼，但心已经开始不受控地揪起。

    脑海里好像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你要是再敢睡你就完了！你要是再敢睡你就完了！’

    ——“是不是了今天还要上班？昨天已经熬到很晚了。”

    宋淼一直没话，林淮那边也一直没停过。

    “林淮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宋淼脑子里虽然是想着赶紧遵照林淮的话起来的想法，本来身子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但嘴还是没肯放过。

    ——“行，宋淼，你真行。”

    完那边就挂了。

    这下宋淼彻底清醒了。

    这个狗东西昨晚还对她那么亲密，才一个晚上就翻脸不认人！

    宋淼开始飞速冲刺，洗漱了一番之后冲出家门。

    林淮在对面等着，见了宋淼出来，没话径直朝着楼梯走。

    “不坐电梯吗？”宋淼主动问了句，见他没应就跟着下楼梯。

    林淮……好像生气了。

    要是放到以前宋淼绝对会放任林淮伴随着自己的嘲笑自生自灭。

    但现在肯定是不行了啊！

    林淮可是她的男朋友！

    可是她真的没哄过林淮……

    她跟林淮确认关系之后，林淮总会先把她送到工作室再去画室，虽然很远也一点都不顺路，但每一天都没有落下过。

    今天依旧是如此。

    宋淼坐在副驾上，偶尔朝着林淮那边不经意地瞥一眼，看他的脸色。

    林淮从头到尾闷着气，一句话也不。

    宋淼纠结半天想承认错误，想了半天措辞还是开不了口。

    可是路都开了一半多了，再不开口就来不及了。

    一分别就是一天，难道她要跟林淮维持一天的冷战吗！

    这时间也太长了吧。

    直到到了工作室的大楼，宋淼从副驾驶上下来。

    林淮居然真的不肯主动跟她话。

    宋淼最后一点耐心被彻底磨没。

    她也没进入大楼，径直走到驾驶位旁边的窗户。

    宋淼敲了敲窗，“下车！”

    林淮悠悠把车窗摇了下来，淡淡了句，“干嘛？”

    “下车！”宋淼语气一点都不肯服软，手还握着拳，“我要跟你道歉！你不下车我怎么道歉！”

    “我只给你三秒钟！”

    外面天这么冷，宋淼觉得自己再站一会儿可能就要被冻死了。

    “三！二！”宋淼开始倒计时。

    林淮看着她这副面上道歉实则跟干架一样的语气，最终还是下了车。

    他确实怕宋淼的怒火变成真的。

    宋淼的脾气来就来，根本不能人能够随意揣测的。

    “对不起！”宋淼头侧过一边，伸出手，下巴扬了扬，“请！你！原！谅！我！”

    宋淼的鼻子被懂得通红，白皙的脸蛋因为怒气看起来鼓胀，感觉只要有一点火星都能在她身上点燃，哪怕是大冷天。

    “你就这态度？”

    林淮靠着车，双手叉进裤子口袋，飘了句。

    “快点！不要让我第二遍！握手言和！”宋淼的手在林淮身上拍了拍，“手！伸过来！”

    林淮悠悠看着她，还是没动作。

    宋淼气得叉着腰，不想再给林淮好脸色了。

    “我你是不是给脸不要……唔。”宋淼的话还没完，嘴巴就被堵住。

    宋淼的身子被他禁锢在怀，怎么挣脱也挣脱不开，唯独只有腿可以活动。

    她努力朝着林淮踹几下，最后踹到的都是空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淼甚至觉得上班快要迟到的时候，林淮才放开了她。

    男人的嘴角终于浮现出一点点笑意，“下次知道怎么道歉了吗？”

    “滚！”宋淼骂了句。

    下次她要是再给林淮任何台阶下她就连夜让林淮去江里把那条手表找回来！

    “走了。”

    林淮乐了，摸了摸宋淼的头，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