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三十一章(下) 七娘,她快不行了………
昨日王妃并未睡在上房里。
卧室的王爷昨夜忙活了半宿, 此时睡眠正酣,生生被外边的哭闹喝骂与尖叫吵醒,难免带着有一丝恼意, 再听见是那昨晚的美人儿求救, 他忙睁开眼叫人问外头什么情况。
丫鬟哆哆嗦嗦了七娘了真圆师父。
刘象顿时脸色一黑,急冲冲走下床, 快步走出来院子,正瞧见七娘踩着尼姑就,当即怒上心头,冲过来就给了七娘一脚,将她撂倒在地。
那七娘早已是强弩之末, 此番被人踢在胸口,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在地上趴伏,再也一动不能动了。
那刘象见此状, 吓得顾不上安抚尼姑, 慌忙走到七娘身边, 将她抱过来。
可七娘鼻息渐渐弱下去, 面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有才吐的鲜血。
刘象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颤抖着抱了七娘就往屋里跑, 边跑边喊人去外头叫太医。
一院子人都被这大早的动静吓坏了。
几个不机敏的被王爷一顿骂后, 乱糟糟的到处跑着人,找太医的找太医,寻王妃的寻王妃,往各个院子偷偷报讯的偷偷跑去报讯。
幸而二娘这里有会一点医术的嬷嬷, 那嬷嬷取了金针,在七娘脸上扎了几下,又在七娘手指放了血,将人勉强弄醒。
王妃昨晚在四娘屋里睡觉,姗姗来迟,见到床上气若游丝的七娘,简直气得要死,一劲儿骂坐在旁边只会哭的王爷。
四娘见着了七娘这副样子,捂着嘴流泪。
那李太医很快来了,只看一眼,就摆手,“不中用了。”连诊脉都不诊,嘱咐了叫准备后事,转身就走。
恰在此时,外头又传来丫头哭着报讯的声音,“真圆师父要上吊死了!”
王爷吓了一跳,连忙走出去,慌里慌张的将闹着要死的尼姑从椅子上抱下来,好歹劝尼姑莫要想不开,两个人抱的紧闹得响,那悬挂在房梁上的白绫还着晃。
尼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王爷怀中晕了过去。
尚在孕中的二娘扶着 * 腰走去王妃屋里,把闹闹哄哄的屋子让给了那个尼姑折腾,路上遇见匆匆赶来的苏氏,回头又看见冲进院子来的六娘。
六娘四娘两个人,左右帮忙搀扶着走路不便的二娘,一齐进王妃屋里。
一进门,她们就看见美人榻上仿若即将离世的七娘。
叶玉杏的眼泪瞬间就掉落下来,她颤抖着声音不敢靠前,远远靠着墙立着,不可置信道,“怎么上次见她还挺好,今天……就这样了?!”
那样一个鲜活的人,怎么就躺着不动了!
她带着哭腔一开口,四娘她们几个全都绷不住,流泪哭了起来,哭声仿佛有传染性,再硬的心肠此时都忍不住要哭泣。
正屋里一片愁云悲戚。
双哭着把方才的事儿给迟来的她与苏氏听。
叶玉杏听了这些话,眼中闪过狠厉,抹着眼泪就要往冲,哽咽着怒道,“我去杀了她!”
四娘一把抱住她,死死拉着她痛哭道,“就是她死了,还能赔个七娘回来吗?!好妹子,我知你是个好人,可此时你过去,怕不是也回被那强人踹在心窝子上?!”
叶玉杏大哭大闹,挣扎着还要往出跑,痛哭道,“那怎么办!要我眼睁睁看着她死了就行吗?!她是人,不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才肯罢休!”
四娘听得了几个寒战,看都不敢看王妃一眼,只能哭劝道,“你又傻了。他在兴头上,宠谁谁才是个人!你这么冲过去,也想死吗?咱们几个常州的老人,多不容易熬到了现在!少一个,就是少一个了!你明不明白!”
这是从前她教四娘的话,如今四娘全都还给了她。
做了鲁王的刘象,他的姬妾只会越来越多,常州这里的美人儿只怕往后再难入他的眼,她们这些旧人不报团,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外面来的进来。
叶玉杏听得悲从中来,崩溃的捂着脸蹲在地上大哭。
王妃凄凄惨惨亦哭了一阵,最后她叫人好生将七娘抬回她的院子,抹着眼泪吩咐下人,“我这里有几支人参,且给她吊着罢……”
屋里的人就都散了。
叶玉杏眼睛哭得好似桃子一般,不舍昼夜地陪在七娘旁边,日夜照顾她,希望能有一线生机。
可渐渐七娘的鼻息越来越弱,先前还能灌进去米汤,可越往后,七娘越是难以进食。
有时她半晕半醒,迷迷糊糊喊着“娘”。
就是四娘来见了听了,都忍不住别开脸哭一回。
这里情形萧瑟。
正院里又是另一番情境。
那一日尼姑喊着要吊死,刘象又急又怕,搂着尼姑再三发了无数个毒誓,安抚得尼姑不寻死,可也不叫他往别出去。
然而叫王妃也料想不及的,是这个贱人是她带进门的,如今得了势,竟眼见 * 的将她这个王妃不放在了眼里。
那尼姑住在从前八娘汪氏西厢的屋里,也不给二娘念经了,也不装清高,整日撒娇缠着王爷,白天也不闲着,常常在屋里肆无忌惮地骂人,气得王妃摔碗骂了无数回贱人。
这一日,刘象从西厢那屋里出来,一径走到王妃屋里,算让尼姑还俗,“她从前年纪不懂事,如今有了这个心思,我也不能不为她算。那空门岂是好入的?早早脱身,还能过几天舒坦日子。”
话里话外逼着王妃,叫尼姑认了她做娘,分一个娘来做。
王妃这几日早也厌烦了装模作样,冷笑道,“那佛门可不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咱们家素来没有规矩惯了,可如今你是王爷,算得上是皇家宗亲了,你得问一问天家,能不能容这样玷污了佛祖的人,进宗室大门。”
刘象被她一激,大怒道,“不过是叫你认她做个女儿,你就这样多话?从前的贤惠哪里去了?我有过叫她做侧妃上玉牒吗?!”
王妃也气得发抖,指着外头就骂,“你这个,难不成我就是个死人了?我不贤惠,能叫你们快活了那么些天?!你也放心,你与谁快活都好,我是管不着了的。不过我在这里坐一天,我不同意,你能将谁弄成侧妃?!”
刘象双目喷火一般,伸手就要她。
双吓得半死,与周围人死死抱住王爷,一叠声儿喊着劝着“王爷不可”“手下留情”“三思”之类。
王妃心里害怕,面上不肯认输,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恼,“你竟然想我?你竟想来我!我与你结发夫妻这样久,自问没有亏欠过你什么,你如今不别的好话,竟然为了一个银尼来我?!”
刘象摔门而走,亲自站在院子里,指挥人给那尼姑搬家,叫她搬去东院,拨了三个屋子,与苏氏做了对门。
搬家的人手府里到处都有。
那正院与东院都闹哄哄的,尼姑兴高采烈要还俗。
刘象既不敢去王妃屋里再逞能,也满身心烦躁,不想被尼姑抓住质问还俗结果,就一个人向着花园走去,要寻一时清净。
才走到花园口,忽而他耳朵一动,听见仿佛水榭那边有熟悉的锦瑟声。
这熟悉的乐声绕耳,余音不绝。
忽然声音断了,叫他好生脑心挠肺,想让音乐往下走。
不知不觉走到水榭那里。
却见水榭里坐着一个妇人,背对着他那里,纤腰柔婉地半身倚着水榭的柱子,似有似无拨弄锦瑟,不是别的什么曲子,正是从前他手把手教给六娘的那一首。
这情景太美。
刘象看住了眼,顿时来了兴致,悄悄猫着走过去,作势要扑着抱住她亲。
然而抱着美人儿,他 * 才发现她十分不对劲。
将人转过来,原来六娘早已哭得梨花带雨,抱着那锦瑟泣不成声,倒在他怀中呜咽不止。
刘象愣了一愣,随即雄风大展,抱着娇人儿要好一顿安慰。
可问她怎么了,她只是低低哭,哽咽着不出话来。
他从未见过这般动人的六娘,抱了她一会儿,便心痒痒的不成,上下其手就像在此处耍一回。
然而他怀中的六娘忽然挣着,跪倒在地,那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摔在地上,看得人好不心疼。
刘象吓了一跳,当即就腿软的也给她跪了。
两人这样跪着不是个事儿,刘象把六娘重新抱起来,放在自己膝上,再不敢胡来,端正心思地问,“好六娘莫怕,你不喜欢咱们就不来。你与我听,只要你肯,我什么都答应你!咱们不耍,就话!”
叶玉杏哭得伤心,一边哭着点头,一边抽抽泣泣,“王爷,……求你,求你能不能把,派人把七娘的母亲请来府里,……七娘,她快不行了……”
到这里,她泪流满面简直不下去。
刘象呆了呆,“你谁不行了?”
叶玉杏扑在刘象怀中大哭,“七娘快不行了,她从昨晚开始高烧不退,一直喊娘,用人参吊着也缓不过来,我好害怕……”
刘象又惊又怒,“怎么会这样!没人告诉我七娘病得这样厉害?!”
上一次七娘不就慢慢好起来了吗,怎么这次他都没用力,七娘就不行了?!
他放下六娘,拉着她的手急匆匆要去探望七娘,走地急差点绊倒。
然而七娘仿佛回光返照,隐隐约约听见六娘,要把王爷叫来,叫她一定醒来,她竟然渐渐有了神志。
果然听见外头王爷喊着她,仿佛跌跌撞撞进屋,七娘却用尽了浑身力气,将身子转向里侧,不去看来的人。
不肯教他看见自己形容枯槁的模样。
那王爷伏在床前放声悲哭,“好七娘,你怎么就不行了?!你可怜可怜我,看我一眼!求你看我一眼罢!我的好七儿!”
七娘眼泪滚滚流下,她沙哑嗓子,面朝里哭,拼着一口气哭道,“我就要死了……要学那李夫人,叫你一辈子想我……你若爱我,……就这样罢……”
叶玉杏躲在门口,两只眼睛肿地不行,一股子气堵着喉咙,难受地她心裂欲死,再也听不下去,躲去外头坐在廊下独自哭了。
然而不多久,就听见屋里一声咆哮,继而那刘象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