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五章 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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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身体就像一个容器,都有一定的保质期,或许用的太久了,容器到了使用的年限会碎掉,这是正常的生老病死。

    还有就是遭受了巨大的外部打击,容器到达了所能承受的极限,提前碎了。

    晏江就是第二种情况。

    他的身体内是积了不知多少年的顽疾,许是时候遭受到的非人折磨太多,他的身体内还残留着稀奇古怪的毒素,这些毒轻微的改变了他的构造,使得体质和平常人有些许不同,但无论怎么改变,那些毒依然根深蒂固在他体内。

    大约是十岁少年时期,他的情况稳定下来,那是他最健康的时候,看起来几乎和常人无异,他拥有一身足以傲视世间的武功,所以身体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负累。

    只不过时间在四五年前,他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这创伤甚至比他时候那些折磨来的更加严重,而从那时候起,他的内伤便起起伏伏,好坏不定,身体也便愈渐衰弱。

    在最近一年间,他的身体更是已经到了极限,御医并不能准确的将他所受的上都一一列举出来,但大致也能个差不离,这么些磨难下来,就算是铁人也该倒下了,他竟然还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他还活着,是因为他拥有超乎常人想象的意志力与控制力。御医很惊讶他有这么惊人的能力,可人的身体就是这么一个容器,不管拥有多么强大的灵魂,不管再怎么强自支撑,他的身体已经是个空壳,这世间没有起死回生的良药,该死的终归还是要死的。

    谢锦使劲握紧了袖中的手,才没有露出异样来,她勉强的扯着嘴角,压下差点溃散掉的心神,问道:“没有别的办法可救了吗?”

    御医没有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那丝怜悯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谢锦忽然感觉到疲惫,无边的疲惫像是潮水一般朝她涌过来,她无力的挥了下手,缓慢的道:“你们都下去吧。”

    那些御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抵是觉得晏江现在已经没有救了,他们再留在这里也是无用,便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门口站着一条人影,谢锦回头才见是满面担忧,眼眶都有些红了的周,她站起身,慢慢的走过去,问你晏江的事来。

    周与晏江见面的时间并不长,据他所,从谢锦家出来之后,他便到这边向晏江告知他把嵇绍抓来的事情,当时晏江只是笑着听着,在他话之后正准备开口,就突然涌出鲜血来,随后人就倒下去不省人事了。

    他跟大提学也是熟识,立即到前面叫人,大提学见状之后也是骇了一大跳,将府中的大夫全部叫来,甚至还让人到宫中叫来了御医。

    但是这都没有用,每个人都晏江不行了,周当时也是走投无路,太过悲伤之下,才跑到谢锦那里求助,其实现在想来,谢锦又不是绝世名医,她过来也不能做什么。

    谢锦听罢之后,又走回了房间内,里面没有了别人,安静的像是在夜里。

    晏江静静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下一片扇一般的剪影,他就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谢锦在床边轻缓的坐下来,目光一直凝望着他,从他的眉梢一直看到尖削的下巴,思维像云一样散开又聚拢回来,然而她还是想不明白。

    他怎么会这样了呢?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不是吗?他还是笑的那么从容,言语对她有些促狭,赶起人来还是那么的绝情,算计起人来也还是那么的可恶。

    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个样。

    谢锦想起几天前两人见最后一面的时候,也是在大提学府,她被气的差点要冒烟,就忽略掉了许多事情,现在想想,那些都是他制造出来的假象。

    他一直是这样,受伤之后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样的话她不知听了多少回,可每次她都还是会被骗。

    以前发现事实后,谢锦总会埋怨晏江欺骗她,而今她却是异常的埋怨自己,若是她早发现不对劲就好了,若是当初她再坚持一下,没有看几眼就离开便好了,晏江又不是第一次对她出那样绝情的话,她何必要如此冲动的就离开,断就断呢。

    现在想来,他当初的那些无情话语,也不过是不想让她今日担忧罢了。

    可那又怎么样,她现在不还是担忧,不还是难过的无法呼吸吗?

    谢锦定定的看着他雪白的脸容,突然就有些不敢继续想下去,若是他就这样一直闭着眼睛……若是他那微弱的呼吸在不久之后慢慢的消散,若是他再也不醒过来……

    她不敢再想下去,后面便是无底的黑暗深渊,她怕她的想法会突然变成事实。

    谢锦倏地站起身来。

    可能是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太久,她猛地站起来眼前竟然有些发黑,缓了一下后,才又重新看向床上。

    即便已经决定离他而去,再也不靠近,可是这个时候,还是有浓重的黑雾将她层层包裹起来,有种化不开的悲伤在她心头一点点升起。

    周再次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谢锦在床前一直站着,她深黑的眸背对着外面的晚霞,里面有着掩饰不住的悲恸,他在那一瞬间,无论身心都忍不住为之一震,脑海中一些念头也陡然升起来。

    或许,她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喜欢公。

    她的关心和悲恸都是真的。

    不论之前对谢锦是什么样的感觉,先在周确实是生出了一分感激,他走进去,轻轻唤了谢锦一声,直到她回过神来,才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是公以前在南蜀治疗旧疾时的事,或许现在……也会有用。”

    谢锦心头像是有一股清凉的水流哗啦流过,让她萎靡如死灰般的心神突然振作起来,忙追着问道:“是什么事?”

    晏江现在命在旦夕,无论是什么事,都是一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