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九章 江山为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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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她已经再无干系,以前的一些情分也就此了结,因她是变数,所以这一次我并未将她放入其中,你们不必管她便好,若她有危险,你们适当的还是要出手。”

    晏江平静的吩咐完第一件事,他潜意识里要去讲述这么做的原因,可话还未出口,他自己却有一些哑然。

    因为他也不知自己这样吩咐的原因是什么。

    她对他表明心迹几次,他也几次坚定的拒绝,虽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劲,但一些事情已经就此固定下来。他心志坚定,也不会去更改。

    只是他现在为什么会将这件事放在第一位呢?

    晏江的心思在这上面一晃而过,短暂的时间里找不到什么头绪,便暂且放下。

    “第二件,接下来的事情我已经在前几天写下来,周这里有一半,流火那里也有一半,你们只需全盘照这个行事。我时日不多,白日难有清醒的时候,若是涉及到异动,你们随机应变即可。”

    那面具人微微低下头,对晏江所的并不惊讶,看来已经是从周那里知道了。

    屋中因为关了窗户,渐渐的回了一些温度,晏江的脸色也不似刚醒来时苍白了,多了一丝人色。周看着他,吸了口气,定神问道:“如果不让嵇绍出手,那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他顿了顿,问道:“我要不要将他的卷轴拿过来,公医术超绝,能否照着配出解药来?”

    晏江闻言不由轻笑了笑,“若是可以,我何必急着安排后面的事。”

    周方才自己完,也察觉到不对,心中暗暗觉得自己蠢。

    若是抢来卷轴真的有用,晏江早就吩咐他动手了,也不必拖那么久,再者就算有用,以晏江现在一天昏迷三分之二时间的情况来看,他也不可能配的出来解药。

    “你们不必为我忧心,也不需要去强逼他来救我,昔日他与我决断,如今仇恨未散,逼他也不过是徒劳。况且,我要的,不是他向我低头,而是陈兆先向我妥协。”他的话语平淡异常,但言语之间,却仿似有巨大而澎湃的波涛,从江海之中腾然而起,带起的是任何人都不能撼动的力量。那是一种瑰丽而强大的气魄,是绝对的掌控的力量才生出来的浩瀚。

    大周的皇帝在他这里,也不过是一个妥协。

    这种主导与强大,已经脱离了任何形式的束缚,纵然他现在命悬一线,也不能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

    晏江浅然笑道:“嵇绍那里你们不必费心,这回让他过来,只是要治谢弈的腿伤,不过他既然继承了蜀医的衣钵,规矩自然也应当一并继承了。若是他非要下一种毒才愿意施救,便让他把毒下给我吧。”

    “公!”

    “这怎么能行!”

    周和面具人齐齐发声,是惊诧和反对。

    晏江微微笑着,眉宇间是温雅柔和:“我现在的躯体已经至此,多一毒还是少一毒都没有什么差别。

    最终,我还是要回来的。”

    他在这建安城布下天罗地,繁华背后,是暗中的窥探与操控。这万里如画江山,从南到北,每一处都是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无论是在南蜀,还是在北胡,亦或是东辽,他纵使是遭受磨难,也不会让自己白去一趟。

    现在建安城风雨交加,大周朝四面楚歌。金戈战马,乱世将起,这是他送还给大周上位者的大礼。

    一隔十四年,这段光阴,使得他半生颠沛流离,为谋用计,信手拈来,这原本不是他要过的生活,但人生轨迹被人硬生生的更改,如今正是他归来索要偿还的时候。

    从南至北,罗无所不在,这万里江山已成他面前的棋局,这大周千万之人皆是他手中棋,他用这历来人人趋之若鹜的事物,下一把惊天动地的棋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外如是。

    四年前,因为嵇绍的搅乱,因为陈兆先的强行镇压,他满盘皆输,这一回,他以牵动天下之势来胁迫大周的皇室。

    他不会再输。

    ***

    第二日天还未亮。

    谢锦已经早早的坐在前厅里。

    睡的晚,起的早,中间休息的时间不过两个多时辰,梦中还在辗转反侧,她的精神相比昨天而言更差。

    而嵇绍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虽然是个男,但到底被绑了一天,滴水未进,嘴唇都有一些干裂。

    谢锦并不打算在这里做无用功,然而嵇绍就像一个全身裹满刺的人,他不怕死,不怕折磨,她也无从下手。

    事到如今,她没有任何办法,也只能愚蠢的,跟他在这里耗下去,派人到丝纶阁里传消息,她今日不去上班。

    在这种繁忙的时候,她公然翘掉,几乎等于是放弃了一半自己的仕途,后果是极其严重的,但是她也没什么办法,她不得不耗,不得不在此消磨。

    昨日嵇绍晏江只还有三天活着的日,她听罢之后心中就像是梗着了一块硬刺,拔不出也消化不掉,就梗在那里让她寝食难安。

    就是她这样的状态,即便去了丝纶阁,她也做不出事来。

    清晨的阳光很快就从窗户照射进来,在嵇绍与谢锦之间仿佛劈开了一道深沟,他们可以清晰的看到彼此,但又生出永远无法打破的隔阂。

    一夜难安眠,加上忧心忡忡,谢锦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有点糟糕,但她还是死死盯着嵇绍,手中握着一把长剑,锋利的剑尖抵在地上,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光。

    嵇绍一直低垂着头,偶尔也会抬起头来,静默的看她一眼,然后再低下去。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碧玉担忧的走进来。

    起床快两个时辰,谢锦都没吃一点东西,碧玉送过来早饭,谢锦本来一点也不想吃的,她没有任何胃口,但是看看嵇绍,她还是将饭摆在了跟前,当着他的面,一点一点强塞进胃里。

    这是一种心理战。

    他饿着,她饱餐。

    她希望他能在这种细的折磨中一点一点的妥协,虽然可能性并不大。

    吃过早饭后,她胃里舒坦了一些,虽然想吐,但总归让精神好了一点。

    嵇绍仍旧淡漠,谢锦与他无话可,就在那里坐着不停的转着手中的剑。

    剑身来回翻转,反射的光芒就在嵇绍脸上来回晃动,刺目异常,终于,他忍不住了,冷冷出声:

    “你不要再我这里耗下去了,我过,我不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