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这么多年，他很少从戚函嘴里听到关于母亲的话。

    但是他有见过她的照片，是个温婉的女人，大家闺秀的气质，笑起来很甜，浅棕色的眸子，让整个人的气质更是温柔了几分。

    这张照片被摆在相框里放在戚函书房最底下的抽屉里。

    偶然一次帮他那东西时，他看到了这张照片，上面的女人才二十多岁的年纪，看到的那瞬他还想差了。

    但细看后，发现五官上和戚函有几分相似。

    那次才知道原来戚函的母亲在那么早时就离开了他。

    再想想的他，没有母亲在旁，父亲和爷爷又是唯家族利益的人，这样的家庭下，他无法想象幼年的他是如何熬过这漫长的成长过程。

    “我承认我偏心，可是这有问题吗？我对戚砚还不够好吗？作为长子，家里资源都是向他倾斜，戚风一点不比他差，这点我一直都知道。”

    “但为什么我没有让他们公平竞争，在戚风自己选择避开锋芒时，我默认了这些？这些老爷子和戚砚难道不清楚吗？为什么他们总能够厚颜的得寸进尺？”

    听他这么，程毅飞想起了当初戚风要去外面走走看看时戚函的反应。

    那时还以为只是不想阻止戚风的爱好，先放他玩一阵子，却没想到竟是算放任一辈子吗？

    再想到只在电视剧听过的暗卫，隐藏在世家背后的守护者什么的，好好的都市文竟是变成了玄幻武侠？

    只是普通人出生的程毅飞表示震惊。

    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戚函还是戚函，他所喜欢的那人。

    “嗯，是他们不好，戚砚是我们看走眼了，他也算是我从看到大的，原以为是个可靠稳重的，现在不提也罢。”

    程毅飞安慰着，言语里是外人从未见过的温柔。

    或许还会有人提出疑问，戚氏的笑面虎还能有卸下面具的时候？

    “是我不好，如果我当初没有太过信任他，直接把六队给他，顾萧就不会差点没了。”

    “当初是我弄丢了他，现在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又因为我，差点弄丢他一辈子…”

    苦涩在舌尖泛开，眼眶热热的有什么在止不住的往外泄。

    抱着程毅飞的手紧了紧，戚函转过脸，将头低着，双眼贴再程毅飞的肩上，试图压住住越发无法控制的情绪。

    可惜只是无用功。

    泪依旧止不住的流出，渗进棉质的衬衫布料，烫伤了程毅飞的心。伸手将人拉开，果然，那双灰褐色已是通红，比之兔子眼都不差了。

    平日里锐利的眸子此时只剩无助，谁能想象到，这双能在会议上只一眼就能让人下属瑟瑟发抖的眼，也能有如此软弱的时候？

    伸手捧住他的脸，一只手拇指指腹擦过那些眼角滑落的泪，程毅飞强忍着想吻上去的冲动，只是动作间更是心翼翼，话语里也是如此。

    “阿函，不要为他人的错惩罚自己，不论是当初还是现在，都与你无关，这是闵慧清和戚砚的问题。”

    “你爱顾萧对吗？你对顾萧的好不止是弥补心态不是吗？”

    见他呆呆的看着他，程毅飞的眉眼带上了认真的神色。

    “所以不要怪自己，闵慧清的事，上次我已经和你过，而戚砚，你对他的付出不少，这点你自己也清楚，那便不要去管。”

    “为什么戚悠然和戚砚都这么个德行，戚风和戚澜却不是？你难道没有发觉问题吗？”

    “问题？”

    哭泣着有些呆呆的模样，戚函看着程毅飞，思维一下有些跟不上。

    “戚砚是闵慧清第一个孩子，虽然不是很喜欢Alpha,但不可否认，她在戚砚身上花了不少功夫，几乎是她一手带大。”

    “之后的戚风和戚澜，她就没那么上心，难听点，更多的是林叔和保姆在照顾，戚砚这个大哥都比闵慧清这个做妈的上心。”

    “戚悠然，一个Omega，还是她不惜把儿子换了才带回家的孩子，可以完全是她一手带大，连保姆都很少插手照顾的琐事。”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戚砚，戚悠然，一丘之貉的三观不正，不过是闵慧清教育的失败，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你父亲，阿函，你只要记得你是你母亲的孩子就好，你母亲把你教的很好，你也长成了她所希望的样子，她一定很高兴，所以你不要难过。”

    浅淡的眸子里，戚函看着自己的倒影占满了中间的瞳仁，他看到自己哭泣的模样，看到程毅飞温柔的擦拭着他的泪，还有一声声安慰在耳边。

    不知怎么的，心里闪过些许慌乱。

    别开了眼，转头的动作挣脱了捧着他的脸的手。

    温暖的体温消失，心底划过丝失落，还来不及细品，已是不见。

    “毅飞。”

    “嗯？”

    “毅飞。”

    “嗯。”

    深吸了口气，他抬起头看向程毅飞，偏着头笑了笑。

    “谢谢。”

    回应他的是额间一记弹指，不疼，但还是下意识捂住了被弹的地方。

    “傻瓜。”

    很轻的一句，带着笑意，凤眸上挑着，竟是在这双向来浅淡得看不出情绪的眼里看到了几分宠溺。

    “以后能被你喜欢的人会很幸福。”

    这是戚函的真心话，只是这出口的话语，在他所以为的夸赞里多了几分酸味和嫉妒。

    很浅，浅到但凡不了解他的人都会错过。

    可是程毅飞是谁？

    近三十年的朝夕相处，暗恋了三十多年，如果连这点情绪都捕捉不到，那就不是他了。

    眸光微闪，心底闪现一点点雀跃。

    虽然明白戚函的迟钝，但这温水煮青蛙下，好歹让他起了丝占有欲，即便可能不是他所希望的，但仅是这点已经能让他高兴好久。

    “你是Omega吗？”

    眼尾的笑蔓延至脸颊，唇角，他伸手拨开戚函因为刚才的哭泣，黏在鬓角和额前的发。

    指尖触碰过的地方带起一阵热度，戚函听着他的疑问点了点头，心跳却开始紊乱不止，不管他怎么去调整状态都是无用。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看着程毅飞，然后他听到他：

    “不会哦，阿函，不会有其他Omega。”

    顿时，本就乱的心跳更是漏了拍，连带着心底那处不明觉厉的失落也一起被清除了干净。

    眨眨眼，他不知道自己该去怎么理解这话。

    是这辈子都不会有喜欢的Omega吗？

    还是…他根本就不喜欢Omega？

    隐隐的，他觉得自己应该还有个答案，可是那个答案却不冒头，亦或是不敢。

    “我，我去洗澡。”

    “嗯，早点休息，不是明天还要去趟警局吗？”

    “嗯。”

    戚函的离开几乎能用仓惶来形容。

    程毅飞不知道他这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不过没关系，不出意外，联邦人平均200岁的寿命，好好保养，250岁的也不少，他们才50多而已，他有的是时间和他耗着。

    只要他的身边，眼里只有他，那便是最好的。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种感情卑微，可是程毅飞并不觉得。

    他的阿函虽然不明白，但是他是属于他的。

    没人被允许可以过分的亲近他，可是他可以。

    没人被允许可以听他诉他的快乐悲伤，可是他可以。

    他对戚函来是最特别的，这就够了。

    在客厅坐了会儿，想到刚才那个带着浅浅酸味的话语，程毅飞一个人傻笑了会儿后才起身去厨房热牛奶。

    等一切弄好，他端着牛奶去到房门前，敲了几声没有回应，他开门进去。

    只有床头的壁灯闪着昏暗的晕黄，戚函已经躺进了被窝侧睡着。

    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睡下，牛奶倒是用不上了。

    只是这睡姿…

    或许是嫌热的关系，被子只盖到腰下。

    走上前，将牛奶放到桌上，程毅飞弯腰伸手捏上被角往上拉了拉，盖住戚函的手臂处。

    床上的人呼吸平稳，看着已经熟睡。

    再想想刚才哭泣的他，本就忙了一天，刚才又哭了一场，显然是累极了。

    灰褐色里满含着心疼，程毅飞在床沿坐下。

    戚函的呼吸很声，眼睛闭着，垂下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个半圆扇形，挺直的鼻梁，略薄的嘴唇，冷峻的五官在熟睡后比醒着时柔和许多。

    就是这样的一个毫不O气，甚至A得过分的Alpha，却在认识的那年就牵动了他的心。

    指腹擦过刚才哭红的眼，鬼使神差的，他低下了头。

    唇贴上娇嫩的眼皮，只是轻轻的触碰了下，睫毛在唇瓣上擦过，柔软了整个心房。

    紧接着，又是心翼翼的，唇贴上鼻翼底下的薄唇，微凉的触感，还有软到不可思议的唇瓣，这都让程毅飞留恋。

    只是理智约束着，一触即离。

    看了看依旧在沉睡着的戚函，连呼吸都没有变一下，刚才偷亲时的紧张这才缓和下来。

    良久，房内传来一声几不可闻儿轻叹，然后是一句轻声的“晚安”，关了壁灯，“咔嚓”一声，门被关上。

    这时，本该熟睡的人睁开了眼，灰褐色里大写的懵。

    戚函抬手，食指指腹抚过唇瓣，和眼睛，刚才的触感还在，那种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