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黑夜
深夜是情绪是催化剂,因此关策很少在夜里复盘白日发生的种种,在他的认知里,在深夜里进行的思考和做出的决定,都是不理智的。
可是邬纯初对于他,总是个例外。关策的阴郁与黑夜融为一体,他那双蓝眸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睡意不知所踪。那天被污水弄脏了的鞋子和裤子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分外刺眼。
被弄脏了的东西可以丢掉。那人呢?
他这一瞬间是恨邬纯初的。恨他的逃跑、反抗,恨他如此轻易地跟着别人跑;更恨他的狡猾,总是能轻易地拿捏住自己。
这个狡猾的Omega,披着天真无邪的外衣,最擅长的就是用花言巧语,以及一些对于他本人而言无关紧要的哭闹来达到他的目的。他用这样的手段过得如鱼得水,过得比谁都肆意妄为。
邬纯初之所以依赖他,是因为他能给他最多的利益吧。瞧瞧他逃跑时那副德行,他送他的手镯随随便便就要卖。
邬纯初是个没有心的,他不会在乎别人给他送的东西里包含了什么,所以他故意把手镯的尺寸做,他就是要让他痛,这是他该付出的。既然不在乎,就用身体记住。
可是他好像也并没有记住,毕竟他脱口而出的那句“他会有新的人生”,多冠冕堂皇,又多心安理得。
关策翻了个身,用眼神寸寸地侵占了邬纯初的身体。盯着这个睡觉总是不好好拉上窗帘,让月光倾洒在身上的Omega,他狠狠地想,既然邬纯初企图驯服他而率先越界,那么在他想结束之前,邬纯初就休想撇下他独自退出。
两人的信息素都乖巧地待在角落里,依旧是烟草覆盖着雨后青草。而关策仅仅是看着他的后背,心里的占有欲就喷薄而出。他缓缓起身,走向了那张靠阳台的床。
恰逢此时,邬纯初翻了个身。
月光悄悄游走,在晦暗的亮堂下,两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关策面无表情地看着邬纯初一点、一点地笑开,像在深夜绽开的昙花,对着唯一的看客荡开了自己的花瓣。
“又来了,惯用的伎俩。难道我还会上当吗?”关策冷静地想,不屑一顾。
下一刻,关策把邬纯初推平在床上,长腿一跨,上了邬纯初的床。
他隔着被子坐压在邬纯初身上,一脸阴郁,却轻柔无比地用手背抚摸着他的脸。
软软的,在月光下透出一种瓷白的质感来,像关策送给他的玉。
修长的手指在柔软的脸蛋上游走,像金鱼的尾巴在水中摇曳偶尔擦过附近的水草。金鱼在往下潜,水草也跟着颤抖。
关策的手指陡然一用力,钳住了邬纯初的两颊。邬纯初就像金鱼一样嘴巴嘟嘟的,那两颗圆珠子也瞪圆了,震惊中带着疑惑地看着关策。
关策:“你笑什么?”
邬纯初用力把他的手扒拉下来,两只手半抓半捧着关策的那只手,双眼在月光的浸透下看起来湿漉漉的。
他:“我就是想笑。”
邬纯初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在生着关策的气,想着再也不回关家了,也不回学校了,更不想待在关策身边了,他要跑得远远的。
但是睡觉前想起关策,想起在水里绝望扑腾时揽住他的那双手,想起在医院里的拥抱,邬纯初的心就轻飘飘的。
然后一扭头,脑子里的关策就变成了眼前这个关策,他就不由得笑了。他的心,简直是变成了一颗气球,飘到了天上去。
关策的脑袋压了下来,靠在他一些散在枕头上的碎发上。左臂如铁一般重,压住了邬纯初的肩,他的声音闷闷的:“我不许你笑。”
两人在夜里沉默着。关策在气自己又轻易地对邬纯初缴械投降,他想,邬纯初果然是个狡猾的Omega!
也许是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带着点亮光的房间,现在邬纯初的心里有着莫大的安全感,他莫名地感觉到他与关策之间若有似无的距离感也在这黑夜里消除。
他很渴望跟关策再亲近一些、再点什么。
于是他:“你要不要进来我的被窝里?”他没有叫关策“少爷”,也没有叫关策强迫他叫的“阿策”,他就是非常自然而然地称呼他为“你”。
就像两人对于彼此而言是平等的、是无比亲密的。
关策被他这句话得头皮麻了,但他知道邬纯初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邬纯初从来到关家,每天只跟关策黏糊在一起。他身边没有亲密的同龄Omega,也没有除了关策以外的同龄Alpha;虽然互联网很发达,但是他接收的信息又被关策控制着;可以,邬纯初的世界都是围绕着关策有序运行的。
也因此,他没什么AO之别的意识。就像他意识不到突然旷课被关策带去寝室会被别人误解一样,他此刻也意识不到邀请一个Alpha进他的被窝会让人产生多大的误解。
关策幽幽地看了邬纯初一眼,钻进了他的被子里。床实在是太了,容纳一个邬纯初还足够,再多一个关策就显得拥挤了。
关策把邬纯初揽进怀里,让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邬纯初侧头看了一眼关策,悄悄地把脸往关策的腺体处靠近。他把脸贴在关策的胸膛上,在心里一下一下地数着关策心脏跳动的声音,“砰——砰——”他的心跳好像也跟他同频了。
关策不会察觉不到他的动作,但他并不想阻挠。即使他知道放任一个Omega与Alpha的腺体接触于理不合,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邬纯初是他的Omega,只是早晚的原因罢了。
窗外的风渐大,传来“呜呜”的声音,像有人在哭叫。
邬纯初的手轻轻压在关策的胸膛上,从窗帘的间隙里往外看,:“起风了。”完,又抬头看了下月亮,月亮周围的云被风吹着走,走得飞快,邬纯初看花了眼,一时之间还以为是月亮在跑。
关策把他拉回来,“跟我们没关系。”
确实,就算楼下的花被吹垮了,也有园丁去救。而他在关策的怀里,根本感受不到风雨。只要关策愿意永远做他的避风港,他就不用去烦恼那些东西。
他又重新安然地依偎在关策怀里,关策像个火炉,源源不断地给他传递热量。邬纯初惬意地有点想睡觉,他的眼睛缓慢地开合,眼前的事物都模模糊糊的——他快要睡着了。
“你以后不许跟那个觉一起,看到那种疯狗也躲远点,知道吗?”关策附在他耳边轻轻地。他原本是想恶狠狠地警告邬纯初的,让他记住这次的教训。
但是邬纯初现在贴着他的胸膛,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样子,像一只还没有长大的猫,睡眼惺忪的,十分惹人怜惜。
果然是个狡猾的Omega,永远知道用什么办法来逃避惩罚。
“狗”。
邬纯初睡意顿失,想起了自己在医院失控的原因。
他竭力压抑住话时夹带的探究,只努力地留下困惑,他问:“少爷,我们是不是养过一只狗?”
关策的眼神一瞬变得锐利起来,反问道:“谁告诉你的?”
邬纯初瞬间如履覆冰,即使他的脸依旧贴着关策的胸膛,关策的腺体依旧对他发出阵阵幽香,但疏离却无形中在两人间弥漫开脸,“是我突然想起来的。”
关策沉默了。
两人再次在夜里沉默着,这次还有窗外“呜呜”的风声作伴,声音之大,让邬纯初产生了窗外的风几乎要吹进来的错觉。
邬纯初忍不住破了沉默:“我还记得那只狗叫关门,它姓关,对吗?”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关策才回了个“嗯”。让邬纯初听不出来是不在意,还是不想。
但他有一种预感,这只狗对他而言很重要,可是他却连它怎么出现又怎么消失的一概不知。他头一回发现自己的记忆有空缺,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安。
他试探着问关策:“它哪里去了呢?”
关策低头盯着他,没有错过他眼里的探究。
关策不屑一笑,就像狼盯住猎物一样,直勾勾地用眼神锁住了邬纯初,竟诡异地与邬纯初在医院想起来的那双蓝眸高度重合:“它死掉了。”
完,他还不忘观察邬纯初的反应——邬纯初的瞳孔由于恐惧和惊吓无限放大,不知道他是身体在颤抖还是眼睛肌肉太紧绷,总之眼球在眼眶里轻颤个不停;他的手抵着关策的胸膛,指间已经泛白。
关策揽住他的腰往自己身上带,逼得他像个弓一样反着绷紧了身体。他几乎把自己的脸贴在了邬纯初的上,露齿一笑,白森森的牙齿在夜里如亮出尖端的刀刃,在月下折射出冰冷的锋芒,“是我杀死它的,你还记得吗?”
“我把它踢进了湖里。”
“你为了救他跳了下去。”
“可是,初,你忘了你不会游泳啊。”
“它会。”
“它反过来要救你,体力不支,死掉了。”
关策的脸贴着邬纯初的脸蹭了蹭,像是有着无限的温柔,“你们一起被捞上来的时候,身体都很冷啊。”
【作者有话:策哥儿(已黑化)
ps:宝儿们,我有没有过,策哥儿有个私设:腺体在心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