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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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答应了。

    管家当即就想邀请他一起进餐,可觉坚持要上完今天的班,就离开了。

    后面他们再没见过他了,邬纯初猜测觉是因为不好意思而躲进了后厨里帮忙。

    如此一想,他当即有点难过。

    邬纯初闷闷不乐地对管家:“觉帮我学习的话,他就照顾不到自己的学习了。”

    管家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怎么会,我了我会找补习老师给他上课啊。”

    “那为什么不让老师直接给我们一起上课呢?”

    管家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不作答,只是向窗外望去。

    外面正对着一个十字路口,十字路口上的人行道绿灯正在倒计时。

    三、二、一。

    “您好,这是你们的牛奶。”一位服务员端着两瓶牛奶过来了。

    邬纯初:“我们没有点牛奶,是上错了吗?”

    那个服务员笑着应他:“没有上错哦,这是我们餐厅给特殊客人准备的,算是礼物。”

    “噢,是吗,谢谢。”邬纯初并不觉得惊讶,因为他之前跟关策出去吃饭也常常收到这种“礼物”,只是没想到这个只来了几次的餐厅也会准备。

    “祝两位用餐愉快。”

    邬纯初端起牛奶抿了一口,是温的。

    管家还在望着窗外,他顺着管家的视线去看,外面的绿灯已经变红了。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

    邬纯初回房间稍微午睡了一会儿,闹钟把他闹醒。他伸手去按,意料之外的触感把他一下激醒。

    是关策。他不知道何时进了他的被子里。

    他感受到邬纯初的动静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依旧抱着他,话声毫无睡意,只有一丝久未出声的喑哑:“这几个星期玩得开心吗?”

    邬纯初瞳孔微震。

    关策又:“放松,不要那么僵硬。”

    他亲昵地亲了亲邬纯初的颈侧,“初最近好像很忙,都不爱搭理我了。”

    邬纯初不知道该回什么,他总是会轻易被关策压制。

    “还学会撒谎了。是去看医生,其实是去补习机构、地下商场,还有餐厅。”

    随着每一句话的输出,关策也越来越靠近邬纯初。问话一出,他几乎是紧贴着邬纯初,声音在邬纯初颅顶传来,带着极强的压迫覆盖感。

    他问:“撒谎的目的是什么?”

    邬纯初的心咯噔了一下,嗓子眼越吊越高、越吊越高。

    “为了见那个觉吗?”又一个问题。

    邬纯初的心骤然放下了。

    “大松一口气啊,看来不是。那究竟是什么呢?”

    邬纯初没有想到关策还会注意到他身体的反应,他悔不可及,几乎要全程交代了。但管家回家时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关策发现他在外补习。他不理解,但他是无条件信任管家的。

    而此刻,觉已经不再是合适的借口,似乎除了暴露他在外补习这一事实就毫无出路。

    邬纯初只好借与觉的相遇来拖延时间,以此争取思考的机会:“我们遇到觉只是个意外,聊了一会儿就分开了……”

    该怎么搪塞过去呢?

    “是那个医生第一天跟你了什么吧。”关策如此道。

    什么……?电光火石之间,邬纯初忽然想起,第一天他们确实是去了医院,也见了医生的。

    管家是带他去问医生,信息素直接交融会对Omega有什么重大影响,那些影响能否消除。

    当时邬纯初又羞又怯,悄悄地躲在管家身后不敢出来。

    医生也没有强制性地问他什么问题,只是十分轻松、自在地:“得看是哪种的自然直接交融了。如果是自我驱动腺体而导致的信息素直接交融呢,这种影响是可逆的;但如果是有插入性的腺体接触,例如Alpha把犬齿插入Omega的腺体里,而导致的信息素直接交融,这种其实就是大家口中所讲的‘标记’了。”

    “朋友之间情愫萌动,发生前者的行为也是很常见的。但我们还是不提倡,毕竟朋友很难把控事态走向,很容易由前者发展成后者。”

    “因此啊,在未成年之前,我们还是尽可能地避免发生前者的行为;如果发生了呢,也不必惊慌,及时止损就好了。”

    在解释、科普了之后,医生,信息素直接交融对Omega的影响主要是,会产生对交融方Alpha的依赖,容易患得患失,会经常渴望得到Alpha的生理上或心理上的安抚,注意力难以从Alpha身上转移等。

    “原来是因为信息素直接交融,我才会这样的。”邬纯初如此想道。

    医生还,以后再不要驱动腺体去诱发、交融信息素,由此而产生的影响就会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消失。

    邬纯初和管家的心都彻底放了下来。也因此,邬纯初并没有把去了医院这个事情放在身上。

    而眼下,关策的自问自答反而让他可以顺着往下走。他不由得想,关策也是心虚的吧。

    他也是会因为骗了人、面临暴露而感到心虚、害怕的。再厉害、无情的人,也不能因为邬纯初容易被骗而无所顾忌吧。

    邬纯初在心里组织了一番语言:“医生,不能随便跟Alpha进行信息素直接交融,因为……因为……”

    他还没想好什么原因,关策就接了话:“因为你还,而且还没有确定你以后真正要在一起的Alpha,是吧。”

    “啊,对,是这样的。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害怕你又逼着我放信息素,怕你,想躲开你……我表现得太明显了,所以叔叔知道我不开心,才带我到处玩的。”

    关策不知道信没信,总之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幽幽道:“嗯。”

    邬纯初又开始惴惴不安,他不知道关策的回答是什么意思。可他也不能追问,只好也跟着沉默。

    他最近太累了,这个午觉便睡得有点久,又和关策谈话耽误了一些时间。此时,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色渐沉,细而干的树枝在昏暗的路灯下影影倬倬的。

    邬纯初居然在这种情况下鼓起了勇气。

    他:“少爷,我们以后不要让烟草和青草玩了,好不好?”

    他不信息素,而是亲昵地称呼它们为“烟草”和“青草”,仿佛它们是真的有实体存在的一样,就像称呼两个很得他喜爱的宠物。

    关策也爱这么称呼他们的信息素,“烟草”、“青草”,都有一个“草”,某种意义上来,他们的信息素或许属于同类。但这种意义,只有关策一个人会做此解释。

    或许是因为青草是邬纯初的信息素,又或者是因为那种莫名奇妙的意义,关策把青草纳入了自己的领地范围内。

    有时候,他还会怜爱地称呼它为“草”。

    “初,你能闻到草的味道吗,好香啊。烟草它很喜欢,能不能再多一点?”他曾这样问过。

    邬纯初想起了他们之前发生过的对话,故意这样称呼他们的信息素,借此麻痹关策,假装自己还什么都不懂、或一知半解。

    而关策在明明已经得知了医生把真实情况告诉了邬纯初之后,还要反问:“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邬纯初差点问出了这句话。

    然而他还是克制着,依旧用着他以前那副纯真无邪的表象,大眼睛圆溜溜的,抬眼看人的时候尤其可怜。

    他怯怯答道:“这样不好,我害怕……”

    关策很难哄,他:“怕什么,反正你以后真正在一起的Alpha只会是我。”

    他突然坐了起来,蓝眸像一潭极深的海水,越往里越暗,“不是吗?”

    邬纯初被迫与他直视,内心却不再像之前一样软弱了。

    叔叔,他离开关家后,他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的。这句话已经给了他足够大的勇气。

    他已经不在乎关策以后是否出国去,也并不想跟他一起出去了;他只想离他远远的,再不要因为他而波动情绪、再不要在未来里被他哄骗。关策以前骗了他,没关系,以后不再被骗就好了。

    那些眼泪、屈辱、不甘,是以前懦弱的邬纯初送给自大的关策最后的礼物。

    而现在的、以后的邬纯初,什么都不会留给他。

    邬纯初这样想着,做出承诺便是轻而易举了,反正都不会实现的,就像编一个故事一样简单。

    他拉着关策的手掌,像以前一样把脸轻轻地贴上去,:“当然是的,初过,初只想做你的猫的。”

    看,不过信手拈来。

    邬纯初却渗出了泪,一滴滴的,湿了关策的掌心,“可是医生最少要等到成年的。我害怕……我们等到成年以后,好不好?”

    这些泪,明明是邬纯初告别过去的附属品,却被关策认作是承诺未来的附赠品。

    他的自大,让他盲目相信了眼前这个邬纯初。

    他无比轻柔地托着邬纯初那张在幽暗的黄昏下依旧楚楚动人的脸蛋,像王子隔着玻璃罩看那朵在夜里发光的玫瑰花。

    关策郑重地许下承诺:“好,我们等到成年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