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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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策要天天找邬纯初聊天熟稔起来是一回事,可邬纯初愿不愿意回他也是一回事。

    邬纯初明显是不愿意回他了,就连视频也不更新了。

    嗷嗷待哺的关策只能日复一日地刷新他的首页,检查自己有没有点赞收藏他的每一个视频;每日给他充电冲榜,看着自己的ID高调地立在邬纯初的头像旁边,心里也涌现出无尽的满足来。

    邬纯初已经两个星期没有更新了,万幸还有熊的存在,让关策有所寄托。

    可无法得知邬纯初的日常,让关策好像又彻底跟邬纯初断了联系。这种感觉让他惶恐不安,精神状态又开始逐步走向失控。

    而邬纯初自然是不知道关策那边发生了什么的。

    他要开学了。

    考虑到学校附近没有交通工具,管家依旧给邬纯初配了一个司机。司机还是以前那个司机,经过的路却不一样了。

    邬纯初把窗开了个缝,风灌了进来,吹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司机大叔扬声道:“初,把窗关了,别吹得感冒了。”

    以前司机开车是从不话的,不上是不是因为关策不在了,他神经没有那么紧绷,因此也能跟邬纯初正常交流了。

    连邬纯初自己都不知道,他有一种特殊的能力,格外惹人怜爱,让人情不自禁地就想跟他靠近。或许这也不是能力,而是由于他的真诚、清澈。

    他总是对身边的人充满热情和善意,别人难过了,他看到也会感同身受地觉得伤心;而别人开心了,他也真心诚意地替他感到欢喜。

    司机大叔是知道他的特性的,也因此格外喜欢他。

    有一件事,他始终无法忘记。他的女儿生病了需要做手术,钱已经不是问题了,但爱女心切的他还是愁,蹲在关家的车后,烟一根一根地抽。

    这个时候,邬纯初跑出来蹲在他旁边,被烟味呛得连连咳嗽。司机连忙掐了烟,问他怎么了。

    邬纯初用那双圆溜溜的大黑葡萄眼看了他一眼,用手摸摸光溜溜的下巴,老神在在地反问道:“叔叔,你是不是有烦心事啊?”

    司机闻言一愣,笑了出来。

    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邬纯初,他忍不住想,他的女儿其实也是跟邬纯初一样大,却要躺在医院里做手术,而自己迫于生计甚至都不能在医院陪她,只能把照顾女儿的重担压在孩子妈妈身上。

    或许是为了在邬纯初身上寻找一些慰藉,他撸了一把邬纯初蓬蓬的卷发,话间还有未散的烟味:“叔叔有一个女儿,她和你差不多大,或者比你大一些吧。她生病了,今天要做手术,我很担心她。”

    邬纯初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其实并不懂得什么叫“做手术”,“担心”于他而言也还是太晚以后才能理解的情绪。他只是单纯地觉得那个没有见过的姐姐生病了,很可怜,叔叔不开心,也很可怜。

    他从自己的鸭子衣兜里掏出了两根棒棒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把它们给了司机。

    司机茫然地看着他。他正艰难地把自己的视线从棒棒糖上移开,用壮士断腕般悲壮的语气道:“叔叔,你把其中一只糖给姐姐吧,姐姐吃了糖,生病就不难受了。”

    孩的量词掌握得不是很好,司机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很是感动,顺着他问:“还有一只呢?”

    “那只是给叔叔的,叔叔不要不开心了。”

    完,他就哒哒地跑回屋子里了。

    后来,司机又多了几天的带薪假期。他回来上班之前,女儿还拉着他的手:“爸爸,帮我谢谢弟弟的糖,真的好甜呀,我一点都不痛了。”

    女儿笑起来的样子,跟邬纯初一样,也是眼睛弯弯的,都像天上皎洁的月亮。

    从此以后,司机心里,便对邬纯初多了些亲近。

    此刻,他跟关圆一样,亲近地叫他“初”,就像两人是相处很久的、非常熟稔的长辈和后辈一样。

    邬纯初也很乖巧地应了他一句“好”,关上窗后那头卷发更是蓬松,几乎像是深栗色的毛线团子了。

    邬纯初在校门口遇到了觉和钟家两兄妹,钟意拉住邬纯初,“邬纯初,下午放学后一起去吃饭啊。”

    “啊,我得学习,有个补习老师……”

    “嗯?”钟意杏眼一瞪,柳眉一竖,邬纯初就噤了声。

    他缩了缩脖子,很是害怕钟意生气的模样,“好吧。”

    “哼!”钟意大姐这才满意地翘手离去。

    邬纯初很是无奈,只好跟补习老师请假。他边字边往座位上走,直至坐下,才发现不对劲。

    周围全是窃窃私语,还有很多人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瞟。邬纯初稍稍一想,便知道原因了――想必是关策出国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

    一般来,如果顶层的学生走了,那么一楼的玩伴也自然不再来上学了。

    而邬纯初却来了。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主人的玩伴。

    邬纯初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在乎大家的议论。但直至他在坐在座位上,听着旁边传来了并不刻意遮掩的议论,他才发现,他已经不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了。

    “他是不是被关少爷抛弃了啊?”

    “可能是关家那位不许吧。”

    ……

    或许是因为,事情的真相只有他知道,所以他才不在乎、也不屑于解释了。

    又或许,是他懂得了,他们就是需要一些事情来讨论,不是他,也会是别人。只要有个人供他们消遣,满足他们好奇心,让他们想起来就兴奋、抓耳挠腮地越想越激动,他们就会乐此不疲。

    邬纯初没想到,自己放了假回来,心境竟有如此大的变化。如此一想,又不禁沾沾自喜起来,觉得自己是个非常成熟的大人了。

    觉倒还要安慰他:“邬纯初,别听他们胡八道。”

    邬纯初笑笑,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的,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呢。”

    晚上吃的是室内烧烤。

    巴掌长的烤串放在荷叶上面,绿叶沾上了一层薄薄的油。烤串拿起,肉香扑鼻而来,三两口就下了肚,仅留下了荷叶上那层薄薄的油,告诉大家上面曾有一串香得厉害的肉呆过。

    觉招来服务员,又啪啪点了一顿;坐他隔壁的钟毅不动声色地帮他挽起衣袖。

    邬纯初拿着最后一串幸福地了个嗝,又害羞地捂住嘴,向觉表示自己还能再来一点;钟意在这充满诱惑的店里没能坚守本心,大快朵颐过后才后悔莫及,补救一般点了一份沙拉。

    觉冲她摆摆手,“吃都吃了,别挣扎了。再给你来两串五花?”

    钟意噎住,不服气地:“我就爱吃沙拉!”眼看着服务员要离开,又连忙补上:“五花也要!”

    觉忍俊不禁,在桌子对面笑弯了腰。钟意被笑得羞红了脸,拿起一根筷子冲觉凶道:“你再笑!”

    觉不屑地“切”了她一声,不甘示弱地也拿起了一根筷子,“就笑!”

    两人的战争一触即发,两根筷子咔咔相撞,十分激烈。

    “嗷!”觉嚎了一声,败下阵来,连连求饶,“错了、错了……”

    钟意这才满意地放下战筷。

    一旁观战的钟毅叫了一声好,啪啪鼓掌,总结发言:“感谢两位的精彩表演!”

    钟意又扑过去他。

    邬纯初拿手机全程拍着,笑得镜头一直在晃。

    也正因如此,他也知道觉是让着钟意的。他拿筷子挥舞的时候,一大半的筷子都被他收在手里,只有一点点留在外面,很显然是怕伤着了对方。

    四人越吃越上头,钟意大手一挥,点了两壶青梅酒。气氛烘托地十分到位,暖黄的光,炙热的肉,温好的酒,就连邬纯初都忍不住抿了好几口。大家你一杯我一杯的,两壶酒很快就见了底。

    一餐将了,大家都捧着大大的肚子半卧在塌上。

    觉大概是喝迷糊了,忽然高歌起来:“原谅喔介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好好的一首歌被他唱劈叉了,不堪其扰的钟毅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巴。他自是不肯,被捂住嘴也要“呜呜”地唱。两人滚作一团,活像两只动物在草地上闹。

    邬纯初拉着钟意笑得东倒西歪。他挨着钟意,笑道:“幸好是包间,不然我们要被赶出去了……”

    钟意也跟着笑,笑得花枝乱颤,那头柔顺的长发扫过邬纯初的脸颊。

    邬纯初被弄得很痒,想拨开她的头发。钟意却趁机攀上了他的肩膀,附在他耳边,泫然欲泣地问道:“邬纯初,你是不是跟觉已经决定好了,毕业之后要离开,你们不会再留在B市了,对不对?”

    邬纯初嘴边的笑突然凝住,扭过头去看钟意。钟意难堪极了,扁了扁嘴,还是没控制住眼泪,又委屈又伤心:“我听到你们在教室偷偷商量了!”

    “才高二呢,你们干嘛那么着急做决定啊……!”

    邬纯初苦笑不得地用衣袖帮她擦眼泪,心想:也不着急了,但他却还是什么话也没。

    钟意从他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趴在他的肩头上泪流不止,呜咽着:“我不想你们走……”

    邬纯初像哄孩一样拍着她的后背,“不哭哦,不哭……”

    【作者有话:B市是他们现在生活的城市

    策哥儿:俺今日没有台词,美美躺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