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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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在缓慢滑行,预备起飞了。客舱里的灯昏暗了下来,关策独自坐在座位上等待失重感的到来。

    他很累。由于信息素紊乱而带来的腺体不受控,让他无时无刻都躁动不已。

    失重感袭来,他闭上了眼睛。

    “先生……先生……请问您还有意识吗?”

    关策的眼皮犹有千斤重,但他还是竭力抬起了它们。

    “先生,您的身体在发热,我们会给予您医疗帮助,请您保持清醒——先生,您听清楚了吗?”

    聒噪。关策疲累和不适产生了极多的不耐烦,他把头转向了另一边,“闭嘴。把我的医生叫来。赶紧出去,把门带上,不要再进来了。”

    尽管空姐贴了信息素抑制贴,但难免还是有丝丝缕缕的气息泄露出来。而关策的腺体正敏感着,一丝丝的味道都会被无限放大。

    面对态度恶劣的关策,空姐依旧保持着温柔而周到的笑容,应答了关策才安静地出去了。

    医生们来得很快。他们进来时,关策正在看平板。

    平板里传出了熟悉的声音:“我最近要到B城去……我筹划着搞一个的聚会,跟大家聊聊天、吃吃饭,就选……六个人,怎么样?Alpha、Beta、Omega各两个。”

    两个医生靠近了关策,后面那个识相地低下了头。

    前面那个则是责备道:“我跟你过,最近不要看初的视频了,情绪产生波动,腺体又该动乱了。”

    在医生话的同时,视频里的人也在:“我最近产生了一点困惑,想知道大家都是怎么生活的。”

    关策的蓝眸带上了笑意,他看着视频里面露苦恼的漂亮Omega,即使隔着屏幕,也怜爱地摸了摸那人精致的脸。

    如此一笑,他便显得格外温和了。但同时,身体也烧起了更高的热,信息素比之前出来得还要多。

    “好了,别看了。”医生夺走他的平板,指挥着后面的医生给他注射,又回头警告关策道:“你别再给我整些幺蛾子,这是最后一管伪信息素试剂了。”

    这管试剂,还是找到邬纯初的基因来进行仿制的。

    信息素一注入,关策便感觉到身体瞬间被餍足所充盈。

    腺体容易被骗,关策却不。

    白痴烟草会被生理所控制,识别不出来真正的青草;但关策不会,他知道这管试剂,没有味道,也没有温度。

    生理被满足了,内心却更加空虚。关策的思绪飘忽忽的,他被医生要求半卧着进行休息,在视线往上抬的一刻,他好像看到了两年前在海边对着他格外羞涩的邬纯初。

    笑眼弯弯,梨涡浅浅,一对上他的视线就慌慌张张的。

    关策当时好想抱住他,把他收进怀里,亲亲他的额头,再停在他的耳际一些私密话。

    思绪一转,又骤然出现了邬纯初在机场的脸。

    疑惑、受伤、失望、痛苦,这些浮现在邬纯初身上的,他都一一接收到了。

    这些情绪,投射到关策身上,照出了他的不堪。

    他的自私,以及见不得光的占有欲,再次伤害了邬纯初。

    “难道我一辈子,都不能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他身边了吗?”关策如此诘问自己,甚至是带上了恨意的。

    ……

    通往关家正门的前面铺了一条几米长的木头路,因为年份久而泛出寡淡的木色,但由于精心维护又在表面刷了一层光滑的油光。

    沿着木头路,两侧都栽种了玫瑰花。但现在是冬季,仅剩一些蔫蔫的绿叶。

    在一簇折了的花枝下,关策发现了一个脚印,极浅。

    他把那簇花枝完全折断,插在自己的行李箱上,然后覆上那个脚印。的脚印完全被他笼罩,再露不出一丝一毫来。

    他露出了笑容,满意地往里走去。

    推开大门,楼梯上有一个人,身形纤瘦,走下来时就像冬雪里摇曳着的红梅。

    那枝红梅也看到了关策,在风雪中堪堪稳住了自己,倚在栏杆上。

    那抹红,在白茫茫的雪中,勾得人想去把他摘下来。

    关策仰着头,喃喃地唤他:“初……”

    邬纯初自然是听不到的。

    他原本是面无表情的,甚至淡漠也不过分,看到关策的时候也没有收起来。但他还是慢慢地让自己笑了出来,嘴角的弧度像是精心设计过的,“好久不见,关策。”

    红梅开了。

    即使知道邬纯初的笑容是在应付人,但关策还是没忍住跟着他笑了,“好久不见,初。”

    邬纯初笑笑,转身走了。

    关策想跟上他,关圆却从二楼的拐角里走了出来。他带着好几个佣人涌到了关策的身边,指挥着他们给他弄这个、弄那个。而他就站在一旁,看着关策望着邬纯初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关策似有所感,对上了关圆的视线。但他无所谓地笑笑,甚至主动:“我回来了。”

    是的,只要他回来了,只要邬纯初也回来了,他就胜券在握,无论是关圆,还是旁的什么人,再也干扰不了他了。

    关策想得理所当然,邬纯初却对他的无所适从。

    他站在楼上看着高大的关策,被对方带来的陌生感席卷。

    两年前见过的Chill,友善却还带着点冷酷;现在看到的关策,已经收敛了全部的棱角。笑起来看着人的时候,好像一点脾气都没有的样子。

    “他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邬纯初如此想道。

    而当他和关策面对面坐着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这种感觉不能简单地归为“好”或“坏”,如果要形容,邬纯初想,应该是“违和”。

    “初,这种距离可以吗?”关策与他隔着一米的距离,如此问道。

    邬纯初点了点头,然后明目张胆地开始了对关策的观察。

    依旧是那头招摇的白色寸头,但因为面部表情轻松而柔和起来。他的双手不再像以前一样相扣着握在腿间,而是随意地搭在膝盖上。

    他以前用铁甲跟硬刺武装着自己,而现在,成了没有破绽的一个圆。

    关策好像——没有攻击性了。

    ……

    两个医生坐在他们的一侧,引导着他们的治疗。

    虽然邬纯初的腺体坏了,不再分泌信息素,但因为两人匹配值极高的原因,腺体只要互相靠近,就能加快修复速度。

    新来的医生诊断,邬纯初的腺体出现问题,可能与关策有关。

    “嗯,大概是两年前,我们接触了几天。”

    “后面没有再见过了。”

    医生询问那几天有没有特殊的事情发生。

    邬纯初那双极其惑人的桃花眼一挑,他把双脚一翘,倾身向前,反问道:“发生什么会导致这种结果呢?”

    医生讪笑,“只是合理猜测。”

    心想,这种询问都是正常流程,怎么就惹得对方不喜了。又暗叹,本来是不想到有钱人家来吃这种苦的,但对方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邬纯初把矛头转向另一个人:“关策,我们那几天发生了什么呀?”

    他这话夹枪带棒的,分明是要发泄自己的不满。

    关策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邬纯初,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应道:“什么都没发生。”

    明明是顺了邬纯初的意,但他依然不痛快。

    没意思。

    前期采用的是保守治疗,邬纯初只需要跟关策呆在一起,帮助腺体修复。邬纯初心不在焉地想,还是得找点乐子。

    邬纯初勾了勾手,关策便顺从地靠近了他。

    “哎,你要不要靠近一点啊?”

    “你会觉得不适吗?”

    邬纯初怂怂肩,很无所谓的样子,“随便啊。”

    关策重新靠回椅背,“那就不要了。”

    两人好像无话可讲,面对面也尴尬,邬纯初率先把视线移开了。

    时钟在滴答滴答地走,邬纯初在这种轻噪音里昏昏欲睡,在即将陷入深度睡眠之际,原本设好的闹钟响了,马上将他扯向了清醒。

    “可以走了吗?”邬纯初询问道,然后在得到允许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关策看着他头一点一点地瞌睡,被惊醒时像猫一样瞪圆了双眼,灵动又可爱——他在眼前的邬纯初身上找到了他以前的影子。

    还是那只可爱的猫。

    他噙着满足的笑跟在邬纯初后面出去。

    门口外是关圆。

    他看到邬纯初出来,马上迎了上去,“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刚完,就看到了邬纯初后面紧跟着的关策。

    他不慌不忙地收起自己刚刚的慌乱,又端起了长辈的从容,对着关策关怀道:“怎么样,医生怎么?”

    “医生,要慢慢来。”

    邬纯初在一旁附和道:“嗯……慢慢来……”

    关圆撇了一眼邬纯初,“这怎么能慢!”

    “无所谓啦,也不影响我生活嘛。”邬纯初挽上了他的臂弯,转移话题:“叔叔,我过段时间想举行个派对,你有什么好地方介绍给我吗?要性价比高一点的。”

    两人边边走,把关策撇在了后面。

    关策安静地跟在他们后面,一言不发。

    直至走到楼梯口,邬纯初回头对他:“你跟着我们干嘛?”

    关策还是那副温和的老样子,“没有,我也要下楼。”

    “哦,我不下楼,我进房间。”

    关圆:“我也回房了。”

    关策:……

    好吧,下楼就下楼。

    【作者有话:2021年的最后一天,初和策哥儿也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