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跟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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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玻璃阻挡了冷肃的风,明明是寒冬,屋子里却温暖如春。

    邬纯初站在玻璃前,看窗外在昏暗夜色里摇曳的玫瑰花枝。冬天来了,花枝上仅有零星的绿叶挂着,而那伶仃的、幽深的绿更显颓败。

    远远地看到了一辆墨绿色的车子驶过来,伴随着嚣张的发动声,不一会儿楼下就传来了车库闸门升起的声音——关策回来了。

    邬纯初被医生要求静养,因为他的腺体处于复苏期,最好是不要跟过多的信息素接触。他就只好呆在房子里,万幸他还有很多素材存在云盘里,足够他剪一段时间了。

    目前来,当视频博主还是他的副业;偶尔跑跑龙套也是副业。邬纯初在这段时间里好好地想了想自己的职业规划,大概以后除了当视频博主以外,其他出现在人前的工作还是不要了。

    人就应该各司其职。

    是他一时冲动、更没有对观众负责,今日的局面,有一部分原因也在他身上。

    万幸的是他签的合同上没有要求他后续要跟着跑宣传。邬纯初只希望这次的风波赶紧过去,他好继续以前平静的生活。

    但他更在乎的是关策的态度,然而关策却对这件事情避而不谈。即使邬纯初已经试探了好几回,他仍然风轻云淡地转移话题。

    这就是不想谈的意思了。

    邬纯初知道这不算什么大事——对于关策来。他也不强求,但心头还是挂上了一丝失落。

    今日两人吃火锅,食材早被阿姨在关策回来之前准备好了。热腾腾的蒸汽徐徐升起,模糊了各占一席、对面而坐的两人。

    关策:“我们好像没有在外面吃过火锅。”

    “嗯,以前一般都在……关家吃的。”邬纯初捞起一只虾放进碗里,突然想起之前在海边旅游,关策给他剥的那些海鲜。

    而此时,关策从对面伸过来了一碗剥好的虾,足有四五只,“要吗?”

    邬纯初一愣,笑着摇摇头,“我已经自己在剥了。”

    被拒绝的关策收回碗,一口一口地吃掉了那些虾。

    两人都专心地应付着这些食材,不再言语,餐桌上只有火锅持续沸腾的声音。

    他们潦草地结束了这顿晚餐,又匆匆地告别,各自进了房间。

    也许是邬纯初本就心不在焉,因此他也觉得关策今晚魂不守舍。

    到了次日,邬纯初才知道那不是错觉,而是事出有因。

    关策要订婚了,消息是关毅放出来的。无独有偶,订婚对象正是殷洋洋。这个除邬纯初以外,唯一一个和关策有过绯闻的Omega。

    邬纯初在网上搜索了相关信息,铺天盖地的是对他的嘲讽和谩骂。

    “不攻自破了,家人们。散了散了。”

    “官方下场驱魔了呀这属于是。”

    “大胆猜测,这个糊咖是不是贴上了关家那谁才有资源的?会不会所谓绯闻也是自己卖的料啊?”

    墙倒众人推。很多所谓的“大学校友”也开始看现身法。

    “爆个料。某人在校期间跟异校男子同居,经常看到他们同进同出。”

    “不奇怪啊,他本身就是很轻佻的人,Alpha、Beta,甚至Omega,都不放过的。”

    “听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他高中时候成绩很差的,不知道怎么考上XX大学的。”

    “啊这,成绩造假?”

    ……

    官宣就在他和关策的绯闻之后,不得不这时机选得微妙。

    但邬纯初的内心好像没什么波澜,他只在等着关策回来,等一个答案。等到了,再决定下一步。

    而这件事情产生的影响还在不断扩大。

    先是支教学的官方号(由校长亲自运营)公开支援邬纯初,邬纯初从支教至今一直不断给学校提供各种资源,肯定了他的为人。

    再是高老师在他的社交平台转发了这一消息,并配文“谣言止于智者”。

    还有高中的数学老师发了以前朋友圈的截图,证明他见证了一个孩子逆袭、发愤图强的过程。

    还有支教结识的那些朋友,甚至在支教期间拍《从前》的那个精明导演,都站了出来。

    至此,局势有了微妙的变化。

    而邬纯初这边,没等到关策回来,反而等来了觉。

    更令他惊讶的是,房子从里面是不开的。

    邬纯初从来到这里至今,真的一次都没有出过门。医生让他静养,他就乖乖地遵守医嘱——可他忘了,这个医生,是关家高价雇佣而来的。

    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这是被关策,软禁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他想不通。

    门外的觉迟迟等不到响应,意识到不对劲,便电话给邬纯初。

    邬纯初接起电话,“喂,觉,我开不了门……门、门坏了。”

    觉帮忙叫来物业,却被告知,不是户主不允许撬锁。

    “可是他人就在里面啊。”

    “不好意思,由于里面的人没有办法证明他跟户主的关系。而在这种情况下,除了他有生命危险,否则,是不允许擅自开锁的。”

    觉以为是关圆的房产,便让邬纯初联系他。

    邬纯初怔怔地:“这是……关策的房子。”

    “什么……”觉从未想过是这个答案,他脑海里突然浮现了邬纯初和关策的绯闻,却又马上被关策的订婚消息覆盖,“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可他不是要订婚了?”

    邬纯初那边是长久的沉默。

    觉无法从邬纯初的答案中得到答案,只好继续跟物业僵持。但这种局面很快就被破了,因为关策回来了。

    原来是物业那边通知了他。事关邬纯初,他不敢懈怠,很快就飞奔回来了。

    但电话里可没告诉他还有别人在,只了邬纯初想开锁。

    看着许久不见的觉,关策的蓝眸慢慢凝起了冷意,“你怎么在这。”

    觉对他也绝对生不出任何好意,“我该问你邬纯初为什么会在这才对。”

    “跟你无关。”

    “你想对邬纯初做什么?”

    “我了,跟你无关。”关策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是邬纯初,他快速地按下接听,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温和而顺服,“初?”

    那头的邬纯初:“你开门,让觉进来。”

    “……不。”

    而邬纯初居然还有耐心追问一句:“为什么?”

    “我不会让他踏足我的领地。”

    “关策,你还欠我很多解释。”

    关策妥协了。

    门一开,邬纯初就站在他的面前。而关策对上邬纯初那双明亮的眼,竟一阵阵发虚,不敢与他直视,只好表面若无其事,实则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客厅里。

    邬纯初与觉呈直角促膝而坐,关策被叫去倒饮料。

    觉盯着邬纯初,“他变了。”

    邬纯初的指甲轻轻划过沙发,“嗯。”然而他又在心里悄悄补充:又好像没变。

    “你的腺体怎么样了?”

    “医生在恢复期了,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可能需要半年。”

    觉点点头,又问:“那你以后算……”然而想到在厨房里忙碌的关策,他又问不出口了。

    两人相处了那么多年,默契是有的,在觉半截话语中,邬纯初已经知道了他在想什么,然而他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只好笑笑,“再吧。你呢,你回B城来有什么事?”

    此时,关策两手各拿着一杯饮料出来了。

    他把右手上的饮料“啪”地放在桌子上,玻璃杯与大理石桌板撞击,发出清脆而响亮的撞击声,让人担心是否要碎裂;万幸是没有的,然而里面的汁液却洒了几滴出来,桌面上的几滴水还有滋啦滋啦的气泡在破裂。

    觉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内心无语至极:这也太幼稚了。

    关策才不管他在想什么。他把左手的牛奶慢慢放进邬纯初的手里,“先暖暖手,再喝。”

    邬纯初撇了他一眼,被回以一个温和谦逊的笑。他也敷衍地笑笑,轻抿了一口牛奶。

    觉也端起了可乐喝了一口,啧,好冰,“我要去钟家办点事情。”

    关策闻言,故意刺他,“哦,去弄那些什么……玩伴的合约协议是吧。”

    看到觉的脸色凝了起来,他得意一笑,然而,他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嘴角的笑也凝固了。

    他心翼翼地瞥了邬纯初一眼,看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内心顿生悔意,然而嘴上又不出道歉的话来,只好悄悄地挪着手去碰邬纯初靠近他的那只手。

    然而却被躲开了。

    他碰了个空,心里突然生出一丝空虚来,这空虚又逐渐在邬纯初和觉的聊天中逐渐发酵,变成了恐慌,甚至猜疑。

    关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邬纯初把手放下来,才把手收回,握成了拳。

    ……

    觉走了。

    屋里只剩下了邬纯初和关策。

    门没关,屋子里的暖气被重新吹进来的冷风占据,站在门前的邬纯初忍不住了个颤。

    关策把他拉进屋子里,轻轻的一声,“咔”,门落锁了。

    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初始的轻松被破,只剩下了拉锯和无声的对峙。

    终于,是关策破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