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我不需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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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策对那个反锁的门、甚至他那个新鲜出炉的订婚对象都避而不谈,反而问一个对此时来无关紧要的问题。他问,“觉怎么会来这儿?”

    邬纯初闻言,眉头一紧,心里已经有不耐了,“他他要回钟家去。”

    “那他就直接回,为什么……”关策话头走到一半,噤了声。

    邬纯初猜测此刻他的脸色应该不甚明朗,然而他已经不想跟关策玩这种和谐友好的暧昧游戏了。

    他把自己送进柔软的沙发里,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竭力挑选出一种符合他身份的提问,“你要订婚了,是吗?”

    他是什么身份呢——关策曾经亲密过的玩伴,长大后因身体原因留在他身边的“病友”。

    这是在大多数人眼里的身份。

    然而让邬纯初自己下定论,那么,他就是关策的羁绊和求而不得。

    无论关策怎么掩饰,只要一靠近,邬纯初就可以确定,这个Alpha,需要他、渴望他。

    虽然这个一向傲慢且自我的Alpha,不知为何,变得畏手畏脚,踌躇不定。

    对于眼下邬纯初提出的这个问题,他好像不太放在心上,“关毅自作多情,别管他。”然而他又看起来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邬纯初笑了笑,便知道了后面的问题才是关策在乎的。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关策。

    关策在他的视线下慢慢蹲了下来,双手撑上邬纯初的膝盖,就像一只大型犬把前爪搭在主人的膝上一般,无言地表达自己的忠诚和顺服。

    邬纯初被自己想象的比喻逗乐,忍不住轻轻揪了揪关策的头发。极短、极硬、极白,这样张扬而又充满攻击性的发型,谁会相信他是一头被驯服的犬。

    他的利爪收了起来,并不代表已经断去。

    邬纯初偏要他原形毕露,“为什么把我锁在房子里?”

    他拉了拉关策的领带,使得他微昂起头。而他的手已经顺着领带往下滑,只轻轻地提着领带尾,像掂着犬类的尾巴尖尖,静静地等待着回答。

    关策话未,手先动,如同露珠滑过枝叶,枝叶再滑过夜幕,他滑过了邬纯初的手,最终坠落在他的指尖上。

    “是门锁坏了。”这头狡猾的兽。

    邬纯初抬手挥开他的触碰,脸却凑得更近了。他不听关策的狡辩,自顾自地继续道:“你想,囚.禁我?”

    “我没有。”

    “你想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把我锁在这里是吧。就像从前一样,随便用点什么……”邬纯初的桃花眼亮晶晶的,迸射出几近灼伤人的光芒,“麻痹我。”

    关策不再话,依旧蹲在地上,昂着头定定地邬纯初。

    两人像较劲儿一般互相盯着对方,像是丛林里偶然相撞的两头野兽,各占一边,呈对角相峙。只要有一方稍显弱势,另一方就会狰狞地扑上去将其厮杀殆尽。

    最终,关策站了起来——他认输了,也是默认了邬纯初的问题。

    他闪避着邬纯初的视线,“想吃什么,今天回来得早,我去做。”

    邬纯初仰倒在沙发上,一手耷拉在地,“这么多年过去了,果然,你还是没变。”语气中带着不为人知的得意和满意。

    关策骤然回头,看到他嘴角残留的笑,有了裂痕的温和笑面彻底绷不住了。

    他扯下那条本就被邬纯初扯得松松垮垮的领带,长手一伸一松,任其飘落在邬纯初身上,蓝眸重新涌起的是一如既往的傲慢和偏执。

    他:“我不需要变,初。”

    随后转身离去。

    邬纯初以为他会离开家,却发现他只是走向了厨房。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响起了水声,然后是有条不紊的切菜声,还有等等一系列的各种声响。

    邬纯初掉了个头,趴在沙发上隔着玻璃看低头做菜的关策。

    下油、爆蒜、放菜、收汁……即使听不大清楚,邬纯初也知道,一定是热热闹闹的。他听着这些轻噪音,居然开始昏昏欲睡。

    邬纯初中模糊的梦中感觉自己在高楼被丢下,伴随着一个震颤,他惊醒了。

    而此时,关策已经端着饭菜出来了。

    他应该是没有系围裙,因为邬纯初看到了他灰色衬衣上留下了一滴瞩目的油污。

    关策沉默地把一切准备就绪,此时邬纯初已经光着脚踱步到了饭桌旁。

    关策看了邬纯初的脚一眼,还是没有什么。他把手中的碗放下,就离开了饭桌。

    邬纯初撑在饭桌上看着他走向门口,有些困惑,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去哪儿?”

    而关策已经穿好了鞋子,答非所问,“你就在这呆着吧,没人可以把你带走的。”他甚至外套都不穿,就出了门口。

    邬纯初急忙跟上,却差点撞上轰然关闭的木门。他只好移步到一旁的窗户上,看着关策消失在视野中。

    他怔怔地看着窗外,突然觉得脚底有点冷,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踩到了一块金属制的地板。

    外面传来张扬的引擎声,邬纯初抬头,看到一辆车如离鞘的剑一般飞入了带着荧荧灯光的夜幕里,直至车子消失,还能听到那阵轰鸣。

    邬纯初蹲了下来,看到那块金属制的地板上刻着,“关策和邬纯初的家”。他坐在地上,用大脚趾哥踩了一下“关策”这两个字,底下突然传来,“欢迎回家、欢迎回家”的吵闹叫声。

    他又摁了一下。

    “欢迎回家、欢迎回家”。

    邬纯初埋在膝盖里闷笑,越笑越抑制不住,最终,他倒在地上大笑起来。

    在这一刻,他的心里居然是无穷无尽的满足。

    他很喜欢……被拆穿过后“冷漠”的关策。

    喜欢他撕下了温和的面具,也要冷着脸给他做一顿饭;

    喜欢他明明是不知如何面对、落荒而逃,却离开前还要放一句狠话;

    喜欢他明明是想囚.禁别人,却还在房子里悄悄地留下“家”的印记;

    喜欢他压抑不住的控制欲;

    喜欢他,努力克制,且还是屈服于本能。

    邬纯初简直是疯了。

    他居然觉得,这样的关策,比那个温和的、顺从的关策,要好一百倍。他居然,能从这样的关策身上得到百分百的安全感。

    关策病了;邬纯初也病了。

    果然,他们就是天作之合。

    ……

    关策一个星期没有回家了。他这几天都睡在公司里——是来做饭的阿姨告诉邬纯初的。阿姨,她的工资涨了,因为她不仅要给邬纯初做饭,还要给在公司的关策包一日三餐。

    “初啊,两口子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嘛。我看关先生哦,跟你吵架以来,胡子都没心思剃了嘞。哎呦,可怜见的,那个黑眼圈哟”,阿姨扒拉了一下自己的眼袋,“好大好大的嘞。”

    邬纯初被阿姨手脚并用的表述逗笑,捂着嘴巴直乐,“那他瘦了没有啊?”

    阿姨撇了撇嘴,摆摆手,“瘦没瘦我哪里知道的嘛,就是脾气臭的嘞!”她以两指作筷,在空中夹了两下,压着声音学关策话,“这个,咸了;这个,淡了;下次,不要放这个。”

    她一拍大腿,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他以前在家吃饭,什么都不挑的嘛!还常常让我教他做饭的哟!哎,愁!”

    邬纯初倒在沙发上哈哈大笑,几乎笑出眼泪来了。

    来自阿姨的情报告一段落。

    网上的事情也有了舆论风向也有了转变。

    先是剧组的导演出来明,确实是殷洋洋受伤了无法担任角色在先,而他找邬纯初来,也纯粹是觉得对方的气质、容貌与角色贴合。

    这个明一出,钟意就火速转发了。

    钟意来找邬纯初,措辞间都是对这个导演的不屑,“要不是我让我哥出面,这个吃人血馒头的导演怎么肯放过你的这个热度。垃圾导演,垃圾剧,下次绝对不跟他合作了。”

    邬纯初笑笑,配图:一个人举着牌子“快逃”。

    还有一件备受瞩目的事情,就是殷洋洋的表态。他录了一个视频,视频里有他和王宝。

    王宝颠三倒四地阐述了自己和邬纯初的结识,朋友逻辑不够缜密,措辞也并不严谨,但正因如此,才格外显得真挚。他把脸凑得极近,声地:“老师,我很想你,你有空来找洋洋哥哥玩,我在他这边。”

    殷洋洋把王宝揽回自己的怀里,先是明他和关策的订婚只是两方长辈间的一厢情愿,而后又正儿八经地解释了以前跟关策的绯闻。

    他当年在国外对关策一见钟情,便久久不忘;恰好回国后居然在自家的酒店门口撞见他,顾不上场合的特殊性,便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但是关策并不喜欢他,当场就拒绝了。

    起来当年被拒绝,殷洋洋表情依旧有些郁卒,显然是很耿耿于怀。

    他:“当年关先生的拒绝原因令我悲痛欲绝,至今难忘。他的是:你太搞笑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呜呜呜!搞笑男不配拥有爱情吗!”

    殷洋洋旁边的王宝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作者有话:喜欢傲慢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