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打碎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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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福是捧在手心里的水晶球,只要一不心,就可以轻易地碎。

    李留弟觉得自己的手在颤,她的幸福似乎就要从这双手滚落,跌在尘埃里,摔个粉碎。

    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只能凭本能尖叫着用力地推攘着,大声地骂:“你们滚、滚——”

    她不想看到王桂花,也不想看到白玉凤,这两张带着笑的脸,在她眼里就像是从地狱来的黑白无常。

    “呀呀,死丫头,你赛脸是吧?开荤了似的,还跟谁都敢运手了……”被李留弟连推了两把,王桂花也急了,抬手就想,冷不丁后头一个有些粗嘎的声音厉声喝道:“你干啥?!谁呀你?还跑我们家门口人来了?!”

    一个正处变声期的少年从后头窜出来,挺身挡在李留弟身前。

    李留弟推人的手就僵在半空,看着面前略显瘦弱的身影,一时间百感交集。

    温佑安从来都不是长得壮实的类型,前世也是,一直都是瘦排骨一样,可是现在,这个长得瘦津津,肩膀并不宽厚的少年却这样挡在她身前把她护在身后。

    第一次,她有这是她兄弟,是能保护她的兄弟的感觉。

    “让她们走!让她们走——”李留弟尖声叫着,伸手扯住了温佑安的衣摆。

    温佑安扭了下头,有些惊讶地看了眼李留弟扯着他衣摆的手,又立刻回过头去:“不管你们是谁,我们家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现在就走。”

    “这儿哪冒出来的孩子啊?”白玉凤气得直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我是她妈,是李留弟她妈!咋的,我还领自己家闺女回家还不中?你们家是强盗窝还是咋的?我养了十好几年的闺女,你们就这么一声不响地扣下?我呸,这是哪儿的理啊?我就不信了,今个儿就是破天去,也没那个理儿——李留弟,你给我出来、出来……”

    着话,伸手来扯李留弟。

    李留弟怎么肯跟着她走,又是叫又是踢,白玉凤的手胡乱扯着伸到她面前,她一张嘴就咬了过去。

    白玉凤“呀”的一声尖叫,缩回手去,中指尖上一圈牙印,血肉模糊的,都不知道断没断。

    只瞅了一眼,白玉凤就嚷起来:“我的妈呀,我手被咬断了——我的手指头、手指头……”低了头,可地寻摸。

    还是温佑安:“没断,你那手指头还好好长着呢!”

    她才算是松了口气,抬起头来,紧张感一过,就只觉得疼了,又气又恨,扯着嗓子尖声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温佑安听得直皱眉,却又无可奈何。

    要是个来找茬的子,他还能一拳头过去,可对这种老油条似的泼妇,他还真有点没辙。

    “这是干啥呢?”屋里头的姜婉如也听到骂声了,急忙忙赶出来。

    王桂花一眼就认出了姜婉如:“呀,姜大姐啊,你还记不记得我?我就抱走你闺女的那个……”

    姜婉如脸色一下就白了,走到门口细看两眼,还没话,已经满耳都是白玉凤告状的声音:“你看看死丫头多狠,这是要把我的手指头咬掉了啊!”

    皱起眉,眼看左邻右舍都开始探头探脑了,姜婉如忙让开门:“进来吧!”

    “不让她进!不让她进……”李留弟站在门口,两手把着门框,啥都不放人进来,一双眼都已经红了。

    温佑安过来抱她,她也不放手,只是狠狠地瞪人,目光转到温佑安脸上,红通通的眼好像要吃人,吓得温佑安撒开手不敢硬扯她。

    还是姜婉如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在她耳边道:“娘在这儿呢,娘在这儿啊!不怕,娘不会让别人再欺负你……”

    如此几句,李留弟的目光落在姜婉如脸上,眼中的血丝渐渐褪去,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姜婉如拉着李留弟的手,把王桂花和白玉凤妯娌俩让进了屋。

    正在炕上摆弄花布的温淑芳看出不对头,忙跳起身,下了炕。

    “二娣……”一把把李留弟拉到怀里,温淑芳用警惕的眼神盯着两个陌生女人。

    王桂花讪讪地笑:“哟,这是大姑娘吧?长这么高了,我记得那会还是个满地跑的丫头……”着话还用手比划了下。

    姜婉如是个脸皮薄的人,虽然心里对李留弟的养父养母诸多抱怨,可却不是那种伸手笑脸人的脾气,这会王桂花腆着脸笑,她也就点头笑:“是,是大闺女,今年刚到中医院上班,也算是能帮家里了。”

    “哟,都上班了,工资高吧?还是大夫啊?瞧瞧,这长得多俊,这辫子可够长的……”

    王桂花瞪大了眼,紧盯着温淑芳看,就好像看到啥宝贝似的。

    温淑芳被看得不自在,却只能勉强带笑招呼人。李留弟却是尖着嗓子嚷:“你别我姐的主意!我姐才不会嫁你儿子呢!就他那样儿的,也配我姐……”

    “呀,这丫头,咋话呢?你铁牛哥有啥不好?全屯子就他一个念了年高中的,还是拖拉机手,工分最高了!”

    得急了,王桂花眼睛一眨,又缓下来:“再我啥了?我姜大姐,你可别误会,我是真没啥别的意思,就是看大姑娘好看,才多看两眼——唉,我也知道我们乡下人你们城里人看不起的……不过我那大儿子真是个又能干又聪明的伙子,人也长得精神,我就,但凡我们这做父母的有点本事,城里招工时让孩子进城里做个工人,那绝不比哪家伙子差——真的,啊,我这话可不是别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人以为我家铁牛不好……”

    “那是、那是……孩子不懂事乱嚷嚷,您别见怪。”姜婉如陪了笑脸,又示意温淑芳哄住了李留弟。

    那头白玉凤却是自顾自坐在炕沿上了,还伸手去摸匆匆卷起来的大花布:“这是新买的被面吧?这花色可真好,新鲜……这棉花又松又软,是新的吧?到底你们城里人用的东西好啊!”

    温淑芳脸色不大好看,尤其是看到白玉凤摸完花布就去挠身上时,脸色更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