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燕，你站住！把话清楚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李留弟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孙燕从女知青点款款走出，手里还拖着她那只皮箱，抬头看到等在门口的马车就笑了：“麻烦帮我把箱子拿上去啊！谢谢……”

    这头赶车的老王头刚来帮忙提箱子，院里柯灵就追了出来，直接一把扯住孙燕的胳膊，不依不饶地吼：“孙燕，你把事儿明白了？凭啥是你？”

    孙燕不耐烦地甩手，睨着柯灵，毫不掩饰眼里的不屑：“有什么可明白的？这次调到公社卫生所的，就是我，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地写着呢！你要还不明白，就去公社上问清楚啊！扯着我喊有什么用？”

    “要不是你搞鬼，被调到公社上的会是你？”柯灵“呸”了一声，冷笑道：“孙燕，你要你没搞鬼，谁信啊？要咱们知青点最适合调到卫生所的，是徐梅，她学习成绩好，人也温柔，最适合做医务工作了。再不然，大梅、陈丽萍，别的屋不，就咱屋这几个哪个不比你强啊？可凭啥最后调到公社上的是你——还才犯过错误的……”

    “我犯啥错误了？”孙燕的脸也涨红了：“都了那是有人污陷我！好啊，柯灵，上回的事儿我还没和你们好好算算呢！除了咱们屋里头的人，那就再没别人能做出那种事来——我心里头想着都是一个屋住的，回来也没和你们计较，可你们呢？这些天还不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怎么的？你就这么见不得我比你们好？！”

    “要是别人比我好，那我认了，可你孙燕，凭啥啊？”柯灵还真不否认，哪怕是徐梅过来拉扯她，她仍是不让份：“孙燕，你自己拍着良心问问自己，你够格吗？”

    “够不够格不是你了算的！”孙燕尖叫着，一把推开挡在两人中间的徐梅：“徐梅，你别在这装好人！谁不知道谁啊？有本事你自己来和我吵啊，在后头怂恿柯灵，你也是够阴的啊！”

    徐梅又气又恼：“我什么时候怂恿柯灵了？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怂恿了？孙燕，真不是大家伙，你知不知道最近几天你那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自信，可孙燕，大家伙一起住了五年了，真没人希望你过得不好，只是有些事你得……”

    “呸，徐梅，用不着你假好心，装着安心我！我不需要！”

    孙燕一声冷笑，头昂得高高的：“我还就告诉你们了，我不只是今天调到公社上去工作，明年还会去上工农兵大学。你们啊，羡慕也好，嫉妒也好，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柯灵，你生气？好啊！气胀了肺才好……”

    完这句话，孙燕就立刻扭身，早就想到柯灵一定会动手。

    可是她想得好，却比不上柯灵手快，被柯灵一把扯住头发，“唉呀”一声，险些就倒在地上。

    柯灵狠狠扯着孙燕的头发，直接就上脚踹在孙燕的腿弯上，孙燕一声惨叫，跌跪在地。

    “你谁气胀了肺？我今个儿让你你先学学肺胀的滋味……”

    柯灵动手就真动手，徐梅一看不妙，忙上前拉架，又喊别人上手帮忙。

    可是这些人里大多数和柯灵一样，早就对孙燕看不顺眼，难免就有拉偏架的，等到孙燕摇摇晃晃站起身时，头发也散了，衣服也乱了，往那一样，两眼睛红通通的，怎么看都有些凄厉的感觉。

    手一指，瞪着柯灵和徐梅，孙燕尖声骂：“你们等着！徐梅，柯灵，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罢，一跺脚，先上了马车。

    眼看着马车辘辘而去，柯灵狠狠吐了口唾沫：“怕你啊！徐梅，你看那骚货，和你有啥关系啊？还把你也带上！我就不信了，她投怀送抱，倚着男人讨好卖乖就能去得上大学！”

    忙拉了下柯灵，徐梅声嗔道：“瞎啥呀？”

    “我是瞎吗？大家伙都有眼睛的，我今个儿把话撂在，孙燕要不是勾搭上公社里哪个男人，我就把这双眼珠子挖出来——你没见她这几天都浪成什么样儿了？也不下地，成天扮得花枝招展得往公社跑？你当是为谁？还能是那个李铁牛？”

    徐梅抿了抿唇，没话，倒是旁边一姑娘声道：“其实李铁牛也挺好的……”

    柯灵立刻转头：“许丽萍，你可别犯傻啊！要是找了农村的，你这一辈子可就甭想回家了……”

    一到回家这事儿，一群女知青都没了声儿，柯灵自己想想，也觉得索然无味，一声长叹，扭身就进了院。

    远远地看到孙燕上了马车，李留弟也不再看热闹，转身走人。

    这些女知青还只是推测，可她却是心知肚明的，孙燕这是真的搭上了王红书，要不然不可能才这么几天就突然春风得意了。

    只可惜，李铁牛还没有明白过来，突然看到孙燕到公社上班，乐得和什么似的，从早上知道孙燕在卫生所了，就一直守在卫生所里，哪怕孙燕仍是不理他，连个眼风都不扫过去，他还是傻乐呵。

    李铁牛是真没往那些事上想，可是别人会想啊，有那眼尖的心精的，可不就看出蛛丝马迹了？

    一时间，公社上有些话就传开了。

    等过了两天，连李留弟他们在放学时都听到门口接孩子的胖大婶八卦这事儿。

    李留弟是一听就过，李玉华半知不解，李铁蛋却是听得脸都青了，回了家就问他哥：“都我嫂子是个骚货，和人瞎扯呢，你头上都绿了……”

    话没完，就挨了李铁牛一个耳光：“兔崽子，你从哪听到的？瞎咧咧个啥？”

    李铁蛋挨了个耳光，哭得那叫一个大声，王桂花忙冲出来推开大儿子，护住儿子，又呵斥他：“好好的，你铁蛋干啥？”

    李铁蛋就更委屈了，抱着妈叫：“妈，我哥戴绿帽子还不让我……”

    王桂花一惊，忙捂住李铁蛋的嘴：“瞎啥呀？这事儿——谁的啊？”

    被突然拨高声儿的王桂花吓了一跳，李铁蛋抽了抽鼻涕：“就放学时有两胖婶的，我听到了，玉华和李留弟也听到了……”

    李铁牛的脸色更难看了，也不话，忽地一下站起身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