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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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肝儿子,你怎么知道我跟你爹娘的事?”

    钟应跟钟岳并排坐在石狮子下的台阶上,吃着钟应买的各种糕点,聊着各种闲话。在这之前,钟岳在齐家大门上贴了两张黄符,表明自己驱散了邪崇后,便让围观的老百姓回自个儿家了。

    钟应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当然是上辈子知道的。

    不等钟应回答,钟岳美滋滋的咬着桂花糕,含含糊糊又道:“肯定是齐家子的,那子人品不行,想不到嘴巴也不严。心肝儿子,我跟你……”

    钟岳用手肘碰了碰钟应的手臂:“那子不过是个家伙,修为还低的不能看,他能知道什么?肯定都是道听途,以讹传讹,你别信啊~”

    须发皆白、大限将至的齐家家主在钟岳这个娃娃脸道人眼中,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娃娃罢了。

    实际上,齐家家主也是真的不入流。

    钟岳垂下眼帘,神色见不得多认真,声音却很慎重:“你都跟我姓了,名字还是我取的,不是我儿子是谁儿子?”

    虽然是便宜爹爹,可是上辈子他的确把钟应当成了亲儿子,从未背弃过自己的诺言。

    可是钟应却没见到他最后一面……

    钟应心口有些梗,向来喜欢直来直往的他随口绕开话题:“你多久没吃饭了?我买了这么多,你居然吃的差不多了。”

    “很久了,那鬼地方哪有能吃的东西啊,我嘴巴都淡了十三年了。”钟岳一口吞下了桂花糕,翻找着油纸袋,“一出来,我一个好友没见,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奔你这里来了。”

    翻到底的时候,钟岳才在油纸袋里找到最后一块红豆千层糕,想着钟应似乎挺爱吃这玩意的,钟岳为了让自己刚刚的话更可信些,忍痛割爱把红豆千层糕递给了钟应。

    钟应毫不谦让,一口咬去了大半。

    钟岳又忍不住嫌弃:“哪有你这样当儿子的,都不给爹爹留一口。”

    “没了去买,不就行了。”

    钟岳眼睛一亮:“地点?”

    “城西……”

    钟应一句话没完,就被一把提起,稳当当的停在了齐府的半空中。以他现在的修为,自然无法御风而行,做到这一切的是钟岳。

    “手怎么这么凉啊?”钟岳惊讶。

    “天寒地冻,当然是凉的。”钟应又想扶额了。

    “你才刚刚化气?修为怎么这么垃圾?”钟岳更惊讶了。然而前几天齐家家主才夸过钟应的修为进度,两人眼界之差,堪比皓月与萤火。

    钟应觉得自己又被戳了一刀,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扶风城灵气稀薄,我既无名师教导,又无长辈引导,全靠自己摸索,还要放血配合齐家家主的血祭邪术……”

    言下之意:娘的!怎么能怪我修为低?!

    “也对……”钟岳点了点头“你已经十四了,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是要好好补一下……”

    摸着下巴沉思了一瞬,钟岳抬起钟应的手,低头吹了口气。

    随便一口气息,便蕴含纯净灵力,从钟应手中静脉传入全身,驱散寒冷与僵硬,钟应瞬间觉得身子轻松了许多,全身暖洋洋的。

    “不想了,我们先去填饱肚子,你指路啊——”

    两人化为流光,如流星夜陨,转眼便坠落西街。

    于是,今日西街的各个摊子的店老板看到了一件奇景。

    往日里脾气忒大的钟少爷被一个娃娃脸道士挽着手臂,从街头吃到了巷尾。那个道士自称是钟少爷的爹爹,对着钟少爷一口一句“心肝儿子”,而钟少爷既没有反驳,也没把对方脑子清醒,竟然有些默认的意思在……

    真是撞了鬼了!

    心情起伏的店老板甚至忘了收钟少爷银子。

    提着大包包,摸着肚子着饱嗝钟岳心情极好。

    直到钟应凉凉了一句:“我没银子,先前的吃的都是赊的,爹爹,你把银子给一下吧?”

    钟岳身子一僵。

    “你不会也没银子吧?那就给灵石……”

    “我都没有。”钟岳掩面,“我在那鬼地方待了这么多年,什么东西都丢了,就几样保命的玩意还在啊,银子灵石那种身外之物,我怎么会有?”

    钟应:“……”

    “总之,我们先跑!”

    “……”

    将大包包往袖里乾坤一塞,钟岳拉着钟应便跑,带着自己心肝儿子吃了一顿霸王餐。

    扶风城外围了三重山峰,两人穿过山脉之后,直接奔向最近的雍州西河郡。

    这等大郡都有仙道强者坐镇,护城阵法守护,坚不可摧。而西河郡由罗氏坐镇,罗氏老祖实力深厚,隐居数百年,少有宵敢在西河镇作乱。因为空中禁飞,路过西河郡的修士一般都会绕道。

    便宜爹爹却带着钟应大摇大摆穿过西河郡上空。

    不等守城修士将两人拦下,钟岳便拉着钟应在郡王府上头停住。

    “罗家子。”钟岳遥遥喊到,“帮我个忙。”

    随手扯出白纸条,钟岳刷刷几笔写下父子俩赊的账目后,裹着一块石子,往下一抛。

    那颗石子还是钟岳在齐府台阶捡的。

    做完这一切后,两人再度消失的无影无踪,姗姗来迟的守城修士直接扑了个空,不由面面相觑。

    裹着石子的账单一路飘啊飘,无声无息的穿过了郡王府层层阵法,进入了一处密地后,又触发了一层灵阵。

    这处山谷秘境有茅屋,有河,有木桥,还有木桥之上的垂钓人和童。

    石子直接将童砸的“哎呦”一声,便落入了垂钓人的手中,同时传来了钟岳那大大咧咧的传音。

    童大怒,气的差点儿爆粗口:“哪个王八……”蛋,“哪个不知礼数的,如此嚣张?”

    宛如隐士仙人的垂钓人手指点在了童唇瓣,止住了童的愤怒:“祸从口出,慎言。”

    垂钓人摇了摇头:“何况能帮那位的忙,我今日算是赚了。”

    童张大嘴巴。

    垂钓人则摊开纸张,认真去瞧。

    童好奇,糯糯问道:“老祖,到底是什么忙啊?会不会很危险,若是……”

    “还债。”垂钓人吐出两字。

    “啊!那要不要开秘境的藏宝阁?”在童心中,能让罗氏老祖都敬畏的强者还债,那肯定不是数目,不得罗氏就要倾家荡产。

    “不用,你去准备几块碎银子,吩咐人去一趟扶风城。”

    纸条轻飘飘落入童怀中,看清楚纸条上的字迹时,童又是瞪目结舌:“这,这还要麻烦老祖您?就不能路上随便拦个修士吗?”

    垂钓人淡笑:“随便一个人哪里够资格帮这位办事?”

    童:“……”

    所谓还债,不过是几块凡人的糕点钱,但是因为受到西河郡罗氏老祖的重视,罗氏几位面容端正、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带着碎银子去了扶风城。

    他们沿着西街的铺子一路还债,通身气派几乎让扶风城的普通凡人闪瞎了眼睛。

    跟他们一比,齐家那几位所谓的修士,一下子成了土鳖。

    罗氏青年才俊翩然离去,整个扶风城依旧兴奋的讨论着“钟少爷”“道士”“仙人还债”等话题。

    于凉亭苏醒的齐大少爷齐韶茫然的望着“齐家家墓”,无法相信在他看来“正派”“强大”的齐家会只剩下自己一人。

    这位二缺大少爷被保护的太好,从始至终不知道什么“血祭邪术”。

    他只知道自己在黑屋关了好长一段时间,第十日夜晚,他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踏着凳子从黑屋窗棂外望去时,看到了一场可怕的屠杀。

    更可怕的是,屠夫是他的亲人,被屠杀之人也是他的亲人。

    那场噩梦令他吓得昏了过去……

    齐韶哭的泪流满面,翻遍齐家每个角落,找不到一个活人后,跑出齐府求救。

    往日和善的邻居看他可怜,跟他了道人消灭邪物的事。

    见齐韶呆愣愣的,最后提了一句:“对了,钟少爷被他爹爹接走了,降服邪物的,就是钟少爷他父亲。”

    钟应被带着飞了三天三夜。

    他还未辟谷,这三天只能靠着吃糕点撑肚子。

    他修为弱,即使有钟岳的灵力罩护着,长时间的飞行依旧让他头昏昏的,以至于他后来都不清楚钟岳带他飞往哪个方向。

    直到第四日,钟岳的手搭在钟应肩膀上拍了拍:“我考虑了三天,觉得你修为实在菜,最好去学院补一补。”

    钟应迷迷糊糊:“啊?”

    “天下最好的学府便是玉馨书院,我直接带你来了。”

    “玉馨书院”四个熟悉到令钟应灵魂颤栗的名字入耳,钟应瞬间清醒了不少。

    便又听到娃娃脸的钟岳一本正经道:“玉馨书院正式招生时间过了大半,而你初入化气的修为也不可能过的了招生考验,所以,我算让你走后门。”

    “……总之,接下来一切,我都会替你安排好,心肝儿子,你好好上学就行了。”

    钟应:“我为什么非要提前入学?给我一年时间,我可以以考验第一的成绩入学啊啊啊啊——”

    钟应话没完,便宜爹爹便在他肩膀上推了一把。

    目前来,毫无反抗能力的钟应直接跌下了云端,以惊人的速度下坠。

    呼啸风声自他身侧刮过,头发衣袍漂浮,天风刮得皮肤隐约刺痛。

    便宜爹爹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心肝儿子,要是有哪个臭不要脸的欺负你,记得报你爹爹我的名号,你爹爹我天下第一剑仙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谁不服我到他服为止!”

    “哎呦!”

    钟应一屁股落地,居然不怎么疼,他的身侧的青草地上,则砸下一个大包裹,包裹中全是糕点,都是两人吃剩下的。

    钟应抬头时,钟岳早就不见踪迹。

    “娘的!太坑了!”钟应再度因为便宜爹爹而爆粗口。

    云中岛屿上。

    九十九座剑碑密密麻麻矗立于天地间,如同九十九把杀气冲霄的绝世仙剑,一旦出鞘,所向披靡。

    而每座剑碑则由一位白衣剑修守护,九十九座剑碑便有九十八位白衣剑修,唯有正中央最高最锋利无匹的那座剑碑下,空无一人。

    黑沉的锁链缠绕在剑碑身上,锁链的尾部深入岛屿之下,看不到终端,却将这剑碑群组成了一座精密、复杂、恐怖的上古法阵。

    传,这座法阵的存在,便是为了囚禁镇压上古最为可怕强大的魔头。

    一把天青色长剑自九霄坠落,携风雷之势插入正中央的剑碑下,瞬间激活了上古之阵。

    九十八位白衣剑修惊醒,同时向着中央鞠躬。

    头上插了根雪白鹤羽的娃娃脸道人站在中央剑碑下,手中握着一把剑鞘。

    那把天青色仙剑,赫然是他常年背负的那把佩剑。

    白衣剑修同时开口:“恭迎剑主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