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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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不意神色微沉,无形的神识以他为中心扩张,轻易将整个魔城笼罩其中,纤毫毕现。

    大大无数魔族的八卦声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传来,君不意探查片刻,在一声声“魔君魔后怎么怎么样”中果断切断了神识。

    “你是谁?”钟应面色不善,“你是君不意的话,凭什么这么看着我?”

    明明那双凤眸望着他时,总是珍之重之,而非如今这般天地皆寂的寒凉。

    君不意反问:“你,又是谁?”

    钟应听到什么笑话一般道:“钟应,赤离魔君,君不意唯—的道侣,够清楚了吧。”

    君不意:“……”

    魂契的存在以及刚刚发生的一切让他无从质疑,只能冷淡的评价两字:“荒谬!”

    钟应回:“爱信不信,事实胜于雄辩!”

    凝滞的空气直到木图金沙沙的来到,才破僵局。

    君不意认识他们,魔君忠心的手下,战场凶残的悍将,此时却全无杀气,反而向他问候,是个人都能听出语气中的熟稔。

    出于良好的品行,君不意颔首回应,随后拂袖离去。

    这里不是战场,并无厮杀必要

    木图在后头不解:“魔后怎么走了?重明国出了什么急事吗?”

    金沙沙用手肘推了一下:“就你蠢,没看到真的是吵架了吗?魔后都被气走了。”

    钟应瞪了过去:“就你们最闲,干活去。”

    两人讪讪的溜了。

    钟应在原地傻兮兮的站了很久,才揉了把自己的脸,用唯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难道我真惹到他了?可是明明是他踢了我一脚……”

    君不意在他眼皮子底下走火入魔失忆了?

    还有那目光……

    是怎么回事?

    万魔城集聚魔族无数强者,数百年前,道修想要闯入万魔城,只有杀出一条血路,或者被撕成残渣两种可能性,如今却有许多道修从九州干里迢迢赶至此地同魔族交易,更有甚者,甚至带着徒儿徒孙定居此地。

    莲中君立于街道上,明明显目至极,却如云隙间偶然落下的一片月光,无人在意。

    风格迥异的暗色建筑物层层叠叠,无数奇形怪状的魔族来去如潮,更有仙风道骨的道修夹杂其中,浪涌声纷纷扰扰。

    “九幽宫没动静了,这是解决了?散了散了。”

    “好戏才开始喽,道消息,魔君魔后真的吵架了,还起来了,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场景,可别以为我胡,我义父在魔将手下当差,木图君跟魍魉君描述架过程时,整个营都听到了。”

    君不意:“……”

    魔君就是这么管理手下的。

    “坏了,魔君不会一气之下把万魔城锤三遍吧?咱们君上这个脾气,这也不是没有的事……”

    “我还要跟魔后请教三相凶兽阵,这可怎么办啊?”

    君不意:“……”

    “师傅,君上和君后马上就会和好的,您不会赶我走的对不对?对不对?”

    “谁我要赶你走?你走了谁跟我寒嘘问暖?”

    ……

    君不意目光落在那丈高的魔族老人和他护着的人类孩子身上:“为何收人族为徒?”

    魔族老人回答:“合眼缘就收了,而且他这么弱,我不收了,他就死了……莲、莲中君!”

    “合眼缘?”君不意垂帘,“也好。”

    无关种族,无关血仇,无关利益,简简单单。

    莲中君便不见踪影,那模样凶狠的魔族才如梦初醒的挠了挠脖子。

    苍青巨龙跟了上来,盘亘在城墙上,灯笼大的龙瞳注视着君不意,格外的天真慈爱。

    九州魔界战场上,魔君常乘坐苍龙而来,如修罗临世,屠杀无数,而魔君那助纣为虐的坐骑便是眼前这只。

    “侄媳妇,你要回重明吗?”

    苍龙声音如雷霆,并没有喊什么魔后,称呼依旧令君不意觉得微妙。

    紧接着,一条可爱玲珑的龙滚入了君不意的手上,讨好的舔了舔他的掌心。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怕侄儿的媳妇跑了的三叔忧心忡忡的,“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这样一来,就不怕找不到侄媳妇了。

    长苍对自己表现非常满意。

    君不意唯有沉默以对。

    而这只是开始,君不意发觉九州魔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仅道修成群结队来魔界交易或者历练,魔族也正大光明行于九州,两族通婚,似乎没什么不同……

    仅仅这点,便已让历经数百年战争的人动容。

    回到重明国后,君不意才找回熟悉之感。

    他回了水上太子殿,推开寝宫的门。

    无他吩咐,无人敢踏入他的寝宫。

    然而,君不意第一眼却看到一只肥的像只球的胜遇,正撒丫子在回廊上滚来滚去,身后蹦哒着一连串的灵鱼。

    “嘎嘎嘎。”胜遇叫的像只鸭子。

    “啪啪啪。”鱼尾欢快的在木板上拍。

    君不意头一次见到自己寝宫如此热闹……

    “别闹!”三叔从君不意袍袖中颇为威风的落下,脆生生的吼了一声。

    真龙威压下,胜遇无赖的倒地装死,灵鱼们纷纷“跳”池。

    三叔满意极了,脑袋点了点,便潜入灵池中,在簇簇紫藤花藤缠绕下,咕噜咕噜的泡起了灵水浴。

    寝宫终于安静下来,君不意这才抬步踏入其中。

    太子殿的摆设并未变动,却多了许多杂乱的“东西”,让毫无人气的琼楼玉宇变成了寻常楼。

    墙壁上挂着数幅画卷。

    一幅是花中四君子图,一幅是紫藤花架下舞枪的飞扬少年,一幅画了无数或笑或怒的人……这几幅图皆是出自君不意自己的手,可是除了第一幅外,后面几卷画分明画的都是一个人——赤离君。

    还有一幅画格格不入,如同五岁稚子的涂鸦,画的是两个手牵手的火柴人,一个人脚踏杂毛鸟一个人蹬着赖皮蛇。

    绘画之人还脸皮贼厚的签上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君不意在心中默念:钟应。

    随后,合理猜测画中的杂毛鸟应该是玄朱玄明两只火凤凰,赖皮蛇是苍龙长苍……

    也不知道长苍看到自己侄子将他画成这样,是什么想法……

    君不意揉了揉眉心,将这幅画取了下来,搁置一边,又发现地下的画篓里还藏着几幅画,展开看,又是自己笔墨。

    赤离君支着下颌侧靠竹榻,长发倾颓而下,桃花眼半眯,熟烂的唇轻抿,神色餍足颓废,衣袍露肩,后背皮肤用鲜艳的色彩大片大片的描绘簇簇桃花,直入衣袍。

    ……不用看君不意也能猜到剩下来的几副画是什么,果如赤离君所言,外人若是见了,他们就没脸见人了。

    桌面笔墨纸砚皆是双份,中间安放了两个福娃娃,一个福娃娃上刻着逐晏两字,一个则刻着海珠,剑道蕴藏于刻字间,那是剑主的剑意。

    剑主钟岳是魔君的养父,又是赤离君的东西。

    整洁光滑的桌面上还画了一只王八,君不意试探性的擦了擦,居然是用千年松墨画的,无特殊法子根本擦不掉。

    除此之外,衣柜中大半都是陌生的服饰,床榻上摆着两个枕头,两床云锦被,书架上一半君不意未曾看过的经书典籍……

    随意开一本,天地阴阳诀五字映入眼帘,随后是各种不堪入目的人图。

    君不意又翻了翻书架。

    居然好几册典藏的双修法典,每一页都有两种字体的双修心得以及批注……

    清逸的字体比较含蓄简短,写着:尚可。

    潦草的字体透着一股子暴躁:放他娘的屁,没地方靠,也没地方站,只能吊在人身上,又深又累腿酸腰酸,哪个狗东西画的?

    前者又写:混蛋喜欢。

    后者便写:骗子,此上面非彼上面……不过,妖精隐忍的样子,可真勾人……

    君不意“啪”的合上法典。

    半响,他才将法典放回书架。

    因种种原因,他格外喜静,所以禁止任何人踏入寝宫,如今君不意发觉自己的寝言根本见不得人。

    明明是他自住到大的寝宫,却多了另外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遍布每个角落,令他熟悉又陌生。

    他几乎能从种种痕迹中,推测两人的相处模式——缠绵放肆,相依相偎。

    最让他讶异的是他自己。

    他居然会容忍一个人这般肆无忌惮的住在心尖上,完全违背所修之道——

    离开寝宫,君不意察觉到熟悉气息,朝着开明宫而去。

    水畔垂柳下,一盘黑白棋,两位下棋人,分别是太师和少师。

    看见君不意,两人面色各异。

    少师含笑:“殿下,您怎么就回来了?这才七天,往常你可要在魔界待足一个月的。”

    太师撸了撸胡子,不满的嗯哼:“还能是什么?万魔城准人不知谁人不晓凤后又耍性子同殿下吵架了?”

    少师又道:“怪不得你突然脾气这么臭,别下了,我们来个赌吧,就赌殿下和凤后谁先认错!”

    太师:“身为少师怎能率众赌博?”

    “那你堵不堵?一句话。”

    “……我压凤后认错,就该治治他。”

    “那我压殿下,咱们殿下最会心疼人了。”

    君不意:“……”

    不到半天,魔界的流言就传到了重明国,还是最为守旧的太师最先知晓。

    脱离“魔后”的漩涡后,君不意又被“凤后”砸了满头满脸。更微妙的是,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接受了魔君是凤后之事,仿佛天生如此。

    随后,他见到了相携而来的君长生与白霄,一人含笑,一人细语,一如寻常夫妇。

    在君不意的记忆中,他的父皇母后相对无言了许多年。

    一闭关苏醒后,世界颠倒,一切都与他记忆不同,却又留下一条条切切实实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