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Chapter 40
俩人吃完晚餐后, 由严峤收拾,余汐去了书房继续工作。
严峤收拾完毕,径直走进书房, 伸手抱住了余汐的脖颈。
余汐发出一封邮件后,回过头去,望住了严峤, 问道:“怎么了?”
“没事。”严峤坦白地道, “我只是有点不安,我怕你会离开我。”
余汐并不回答,而是问道:“你为什么怕我会离开你?”
“我就是怕,很怕,很怕,汐汐, 你别离开我。”严峤坐在了余汐腿上,并紧紧地抱住了余汐。
在他变得越来越依赖严峤的同时,原来严峤也变得越来越依赖他了么?
余汐喜欢严峤,当然很开心能被严峤依赖, 但长久地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惜,他无法给予严峤承诺。
他又冷静地问严峤:“你想交女朋友么?你满十八岁了,我不反对你交女朋友, 不过你要心点不能被媒体发现,以免惹来麻烦……”
严峤断道:“我不想交女朋友。”我只想交男朋友。
“也是,你才十八岁, 可以晚点再谈恋爱。”余汐理智上希望严峤交女朋友,但感情上却希望严峤维持单身,更希望严峤是同性恋或者双性恋。
严峤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明天是星期六,我没有课,你又不允许我去学武术,我也没有别的工作,你可以陪我去看电影么?”
余汐含笑道:“又有恐怖片要上映了么?”
严峤摇头道:“不是恐怖片,是齐导的出道作要重映了,上映那年,我还太,没有去看。”
“好,我陪你去看。”余汐端详着严峤道,“你可以从我身上下去么?我还要工作。”
“对不起,我扰你工作了。”不久前蠢蠢欲动的心脏已然安静下来了,严峤乖巧地从余汐身上下去了,接着出了书房,并关上了门。
余汐手头上都是不紧急的工作,明天做也可以,但为了能顺利地结束与严峤的同居关系,他必须慢慢地与严峤拉开距离。
他将所有能做的工作都做完了,才走出了书房。
严峤正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看到他,便怯生生地道:“汐汐,你工作结束了么?”
他并不喜欢严峤怯生生的模样,伸手揉了揉严峤的头发:“我陪你游戏吧。”
紧接着,他听到严峤客气地道:“嗯,谢谢汐汐。”
要不是严峤依旧唤他“汐汐”,他都要以为眼前的严峤不是他的同居人了。
他坐在沙发上,严峤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紧挨过来,而是在他一臂之外。
他登时觉得心里发闷,忍耐着陪着严峤了一局游戏,严峤明显心不在焉,所有操作都乱七八糟。
他站起身来,道:“去洗澡吧,该睡觉了。”
严峤马上放下手机:“嗯,我去侧卧洗,你去主卧洗吧,主卧的浴室要大许多。”
余汐望着严峤的背影,烦闷得透不过气来。
洗完澡后,他躺在了新床上,严峤进来后,默然地躺在了俩人原先的床上,背对着他。
他忍不住想向严峤搭话:“你想上午、下午,还是晚上去看齐导的电影?”
严峤背对着他回答道:“都可以,看你的安排吧,你要是抽不出时间,我自己去也可以。”
严峤显然并不想与他话,他抬手关了灯,又对严峤道:“晚安。”
“晚安。”严峤的声音有点沙哑,“如果你做噩梦的话,可以到我床上来。”
“谢谢你。”余汐阖上了眼睛,并命令自己:你不许再做噩梦了。
严峤其实正在偷偷地哭泣,他早已想不起来上一次哭泣是什么时候了。
他自认为是一个坚强的人,可现在他却难受得想哭。
他敏锐地觉察到了余汐想要离开他的意图,于是鼓起勇气乞求余汐别离开,然而,余汐却问他想不想找女朋友,还以工作的名义将他赶出了书房。
或许他的存在对于余汐而言,自始至终都仅仅是安眠药而已吧?
余汐一开始就强调了,不会与他发生关系,陪睡不过是单纯的陪睡。
这一刻,他甚至卑鄙地庆幸着余汐长期被噩梦折磨,不然,他连当安眠药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哭得有些头疼,去洗了一把脸后,才又回到了床上。
他凝视着余汐,希望余汐今晚能做噩梦,这样余汐就不得不回到他怀里了,但同时他也希望余汐不要再做噩梦了,因为他舍不得余汐受苦,假如……假如余汐能在没有他的地方不做噩梦,余汐就能摆脱他了吧?
余汐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摆脱他了,他应该识相点不要再对余汐心存觊觎了才对。
又或许余汐是由于发现了他的心思,才迫不及待地想摆脱他?
无论如何,希望余汐能如愿以偿吧,至于他的愿望,与余汐的愿望相比微不足道。
应当是严峤就在不远处的缘故,余汐没有做噩梦,但他睡得并不好,一晚上睡睡醒醒,最长的一段睡眠都没有超过两个时。
严峤似乎睡得还不错,连翻身都很少。
早上六点半,他起床刷牙洗脸,原本算做早餐,却意外地接到了一个工作电话。
他不得不回到主卧,拍了拍严峤的肩膀。
见严峤睁开了双眼,他歉然地道:“对不起,我今天必须去上班,可能不能陪你看电影了。”
严峤平静地道:“没关系,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余汐抚摸着严峤的脸颊道:“我不是故意的,不如我明天再陪你去看?”
严峤婉拒道:“我明天要去学武术,没时间去看,没关系,我自己一个人去看就可以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被别人认出来的,也不会惹麻烦的。”
“我……”余汐一时语塞,“我并不是怕你惹麻烦,才这么的。”
“嗯,我知道了。”严峤再次闭上了眼睛,并用被子将自己的头蒙住了。
余汐口中发苦:“峤峤,你在闹脾气么?”
严峤掀开了被子,微笑道:“我没有闹脾气,你不需要担心,快去上班吧。”
我没有闹脾气,我没有资格闹脾气,我更加舍不得和你闹脾气,我只是在为失恋而伤心。
余汐直觉得自己碰了一颗软钉子,无奈地道:“我把早餐做好再去上班,你记得吃。”
严峤了个哈欠:“你不用做我的早餐,我想赖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
余汐抿了抿唇瓣,全然不知道该些什么。
他出了主卧,为自己做了一个三明治,就着纯牛奶吃掉后,又回到主卧,对严峤道:“峤峤,我去上班了,再……晚上见。”
——他莫名地不想对严峤再见。
“晚上见。”严峤并没有看余汐一眼。
余汐心神不定,工作完全没有效率,勉强将所有工作都处理完了,提前一个时下班回家。
严峤并不在家,大抵是去看电影了吧?
他又等了三个时,严峤还是没有回家。
三个时足够看完一部电影了,于是,他了电话给严峤,电话没有通,提示音告诉他严峤关机了。
严峤是为了能安静地欣赏齐导的电影才关机的么?
又过了两个时,他再次了电话给严峤,严峤的手机依然是关机状态。
在他离开严峤前,严峤先一步抛弃了他?
他登时慌了神,他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严峤,只知道严峤的名字、学校、专业,明天是星期天,严峤不用上学,但明天严峤应该会去学武术吧?如果严峤不去学武术,他只能星期一去A市影视学院找严峤了。
这么想着,他却在下一瞬冲出了门,他必须现在就去找严峤。
他先去了离家最近的一家电影院,可惜并没有找到严峤。
他又去了稍远的一家电影院,还是没有找到严峤,严峤的手机也保持着关机状态。
接着,他去了再远一些的一家电影院,仍旧没有找到严峤。
他满心后悔,他今天应该把全部的工作都推掉,陪严峤去看电影才对。
然后,他去了更远的一家电影院,将大众驶入停车场后,他下了车,正要坐电梯去电影院,却惊喜地看到了他买给严峤的宝马。
他绕到宝马前面,居然发现严峤就坐在驾驶座上,戴着墨镜、帽子,双手抱着膝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坐着。
他敲了敲车窗,好一会儿,严峤才抬起头来看他,一看到他,严峤摘掉了墨镜,并放下了车窗。
他从严峤眼中看到了炽热的光芒,可惜,这光芒一闪而逝,快得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严峤仰起头来,冲着余汐笑道:“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余汐指了指严峤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你手机关机了。”
严峤拿起手机一看:“对不起,我忘记充电了。”
余汐又问道:“你为什么不回家?”
严峤怔了怔,随即又笑道:“那里不是我的家,是你的家。”
余汐心脏一疼:“那里也是你的家,所以你不算回家了么?”
严峤否认道:“我会回去的,我知道你暂时还需要我。”
余汐伸手抱住了严峤:“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么?”
严峤拨开了余汐的手:“没有,你没有哪里惹我不开心。”
——不过是我想索取的太多罢了,都是我的错。
余汐是第一次被严峤拨开手,眼前的严峤比他第一次见到的严峤更为疏离。
他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不知所措。
“我们回去吧。”严峤将余汐推开了些,关上了车门,启动车子,将余汐落在了后头。
余汐赶紧上车,去追严峤,然而,他根本追不上严峤。
他将车驶入停车场,连等电梯的余力都没有,急匆匆地踩着楼梯上了楼。
幸好,他开家门后,听到了些微的水声。
水声停止后,他看到严峤从侧卧的浴室里走了出来,对他道:“晚安,我先睡了。”
他猝然意识到严峤最后一次叫他“汐汐”是昨晚他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这之后,严峤没有再叫过他“汐汐”,也没有再正眼看过他。
他本能地跟着严峤到了主卧,严峤问道:“你有话要么?”
严峤发问了,但是严峤并没有看他,依旧背对着他,显然对于他的答案并不感兴趣。
他努力地想出了一个话题:“电影好看么?”
“我没看,你早上出门后,我就出门了,开着车,到处乱晃,下午的时候,我去了电影院,在手机上买了电影票,不过还没有进电影院,我就不想看了,索性待在车里。”严峤着,走到了客厅,将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递给余汐,“车还给你,折旧费十万块,我刚才到你卡里了,你记得查收。”
见余汐不接车钥匙,他将车钥匙塞进了余汐手里,接着道:“我们以后不要再一起吃饭了,你一般是晚上十点半左右睡觉,早上六点半左右起床,这段时间,我会在你身边,其它时间,我不会再扰你了。”
这样似乎挺不错的。
但余汐却害怕得扣住了严峤的手腕,严峤一根一根地拨开余汐的手指,又对余汐道:“晚安。”
在最后一根手指被拨开前,余汐扑到了严峤怀里,哀求道:“你别这样。”
然而,他立刻被严峤推开了。
严峤淡淡地道:“这样不好么?”
昨天抱着他要他别离开的严峤被他弄丢了,余汐含着哭腔道:“这样不好。”
“对不起,我并不想弄哭你。”严峤蹙眉道,“所以你认为怎么样比较好?”
余汐不假思索地道:“我认为之前的你比较好。”
严峤勾唇笑道:“是么?我自己倒是不觉得。”
余汐讷讷地道:“我真的认为之前的你比较好。”
严峤点点头:“我知道了。”
余汐疑惑地问道:“你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会变成之前的我。”严峤躺在了床上,背对着余汐,“我今天太累了,放心吧,我明天就会变回去了。”
余汐松了口气:“晚安。”
第二天的严峤确实变回了之前的严峤,可是,他能明显地分辨出来严峤是在演戏。
而且就像昨晚严峤所的,严峤只会在晚上的十点半到早上的六点半待在他身边。
他不知道其余的时间严峤究竟去了哪里?那个喜欢粘着他的严峤不见了。
第五天,严峤要拍摄西装广告,这是余汐这五天来,第一次在早上的六点半以后见到严峤。
严峤化了淡妆,头发上了发胶,整个人散发着成熟的气质。
严峤的身高是一米八五,身材比例极佳,将一身普通的西装穿成了奢侈品。
广告拍摄非常顺利,到下午四点便收工了。
余汐正要上前为严峤卸妆,没等他开口,化妆师已经帮严峤将妆卸好了。
而后,严峤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汐汐,你先回家吧,再见。”
依然是熟悉的“汐汐”,连语调都一样,可余汐却觉得截然不同。
严峤又道:“汐汐,我要去洗头洗澡了,再见。”
余汐一个人回了家,晚上十点,严峤准时回来了,朝他笑道:“汐汐,我回来了。”
严峤径直走进浴室,他再也没有让余汐帮他吹过头发,自己将头发吹干了,才到了主卧,躺在了床上。
余汐忐忑地到了严峤身边:“别这样。”
严峤并没有看余汐,低着头道:“对不起,我表现得不够好,我会努力变成之前的我的。”
余汐喜欢严峤,但这样的严峤却让他感到窒息。
严峤提议道:“要么我搬出去吧,我把我穿过的衣服,盖过的被子都留下,我想或许你就不会做噩梦了。”
“我……”余汐咬了咬唇瓣,“你别离开我。”
五天前,自己曾经抱着余汐,求余汐别离开,现在立场对换,变成了余汐求自己别离开。
这实在太过于荒谬了。
严峤明白余汐是因为噩梦才求他别离开的,刹那间,心头涌起了一股子恶意:“你用嘴巴帮我,我就不离开你。”
余汐愕然地望着严峤:“你是认真的么?”
严峤不耐烦地道:“你不愿意就算了。”
他又补充道:“你放心,如果你还是做噩梦,我会搬回来的。”
“我没有不愿意。”余汐跪了下来,垂下头去,张大了唇齿。
严峤瞧着余汐弯曲的脖颈,听着余汐难受的咳嗽声,心如刀割。
他喜欢余汐,并不想让余汐受苦,更不想折辱余汐。
他推开余汐,心疼地道:“不要再继续了,我不是认真的。”
余汐静静地跪在地上,看着严峤走进浴室,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