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番外程忆箫篇(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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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程忆箫醒来,从半透明的窗帘外看见远处红色的朝阳时, 第一反应是,自己居然还没死。

    “醒了就吃药。”

    周倩坐在床头,指了指放在床头柜上的药,五颜六色,与他往常吃的没有不同。

    “你怎么会有这个药?”他问。

    “朱医生给我的。”周倩将温水递给他,着,“我答应了朱医生, 第七天一定带你回去,他才给我开了药,同意让我带你出来。”

    “我就奇怪,那天晚上保镖居然一个人都不在,守门保安也不拦我们。”

    完,他将药一口吞了,又问道:“那我昨天晚上,是……你喂我吃的药?”

    周倩回避了他的目光,“你昨天昏过去了,吞不下药,我把药片磨成粉末,给你灌进去的。”

    “难怪,我嘴里一阵苦味。”

    周倩拿了两个糖出来,问他:“吃吗?”

    “朱医生好像不允许我吃糖。”

    “朱医生不在这里。”

    周倩自己撕开一颗糖吃了,另一颗放床头。

    程忆箫犹豫了几秒,嘴里实在苦得不行,还是将糖纸撕开,丢进了嘴里。

    “荔枝味的?”

    “嗯。”周倩含着糖点点头,“本来想买荔枝,水果店老板这个时节没有荔枝,所以我才买了荔枝糖。”

    “我知道你喜欢荔枝。”周倩又了一句。

    程忆箫神情有些恍惚,他愣了愣,:“谢谢,为了感谢你给我买荔枝糖,晚上请你吃烧烤。”

    周倩:“朱医生不允许你吃烧烤。”

    程忆箫抬眸笑道:“朱医生不在这里。”

    周倩也笑了起来,“嗯。”

    夜晚,烧烤摊。

    “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跟我省钱。”

    周倩点了高高的一叠烧烤,程忆箫则点了一大盆麻辣龙虾。

    龙虾上桌的时候,周倩眼睛都亮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龙虾?”

    程忆箫没话,自顾开始剥虾壳,剥好一只,放到旁边干净的碗里,又拿起一只,剥了十多只,也不见他吃。

    周倩问:“你怎么光剥不吃?”

    程忆箫将剥好的虾推过来,“你喜欢,就多吃点。”

    后面周倩就顾着吃虾了,程忆箫剥了整盆的三分之二,她就吃了三分之二,烧烤都没动几串。最后她实在吃不下了,也不好意思一直让他剥壳,她吃肉。她就她不吃了,谁知她不吃了,程忆箫也不剥了,吃了几串烧烤,两人就回来了。

    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1点,酒店大厅坐着一个人,看见他们进来就冲过来。

    “何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看清楚来人,程忆箫皱起眉。

    “阿辞,你父亲病了。”何裴。

    “哦。”程忆箫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那个年纪的人谁没有点病痛,病了就吃点药,实在不行去医院注射个药水。”

    “他这次的病,有点严重。”

    “严重就去住院,你跟我了干嘛?我又不是医生。”

    “他昨天昏迷住院,白天的时候醒了一下,吃过晚饭本来带他去散下步,但是他又突然昏迷,送进急救室抢救了三个时,医生下了病危通知。”

    何裴看着他:“阿辞,医院离这不远,我开车过来的,你跟我去趟医院吧。”

    “是做手术要我签字吗?”

    “不是,景宁已经签了字了,我是想让你去看看他。”

    程忆箫转过身,声音冰冷,“既然路景宁已经签了字,有路景宁在那里,什么签字他都可以搞定,你还让我去做什么?”

    “我只是想你去见见他,他毕竟是你父亲。”

    “父亲?”他点点头,“嗯,对,他是我父亲。但是在他心里,路景宁才是他的儿子,现在他又多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徒弟,有这么多人去看他,我去凑什么热闹?”

    “再了,你不也了他现在重度昏迷,我去了他也看不到,何必浪费时间呢?”

    何裴:“我知道你还在生你父亲的气,但是你父亲是爱你的,天下没有哪个父亲会不爱自己的亲生儿子。”

    “行了,我困了,有事改天再,不送。”

    程忆箫完往电梯走,何裴快步跟上来拦住他。

    “你是不是因为他收了江辰希做徒弟生气?”

    程忆箫没回答,何裴继续着。

    “你知道他为什么收江辰希为徒弟吗?”

    “因为他优秀,乖巧,听话,有天赋,最主要的是,可以继承他的衣钵。”程忆箫字字讽刺。

    “如果是为了继承他的衣钵,路景宁,温丝娆,随便哪个都可以,何必再去重新收一个徒弟呢?”

    程忆箫没话,但表情已经相当不耐烦。

    “是,江辰希确实优秀,又听话,但是优秀又听话的艺人不少,他为什么单单只收江辰希做徒弟?”何裴继续着,“你见过江辰希吗?如果没有见过,你可以去网上搜搜他的图片看看。”

    “不好意思,我对他的新徒弟一点兴趣都没有。”程忆箫转身往前走。

    “薛辞!”何裴吼了一声,“他收江辰希为徒弟,是因为江辰希眉眼跟你很相像!”

    他顿了顿脚步。

    “江辰希的原名,叫做江辞,你父亲唤他,阿辞。”

    程忆箫愣了很久,没有迈步往前,也没有回头,动了动唇。

    “那又如何?”

    “一年前,他得知你去世的消息,一蹶不振,生了一次大病,一病就是半年。”

    何裴走上前来,走到他面前。

    “半年,半年而已,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他不再出席任何活动,他眼中没有了任何光芒,他甚至都变得不爱话,整天看着一个破旧的飞机模型发呆。”

    “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个飞机模型,是你最喜欢的玩具。”

    “他可是娱乐圈的一代传奇,他变成这个样子……”何裴声音有些哽咽,“后来,是江辰希的出现,让他有了希望。”

    “当时他们见面的情景,我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你父亲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江辰希,我叫江辰希,原名江辞。你父亲便,江辰希不够亲切,以后,我便唤你阿辞。”

    “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他每次对着江辰希喊阿辞的时候,他都是在透过另一个躯壳,在看你,在思念你。”

    何裴顿了顿,望着程忆箫,每个字都得很清晰。

    “医生,他很有可能熬不过今晚。”

    程忆箫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握成了拳头。

    “或许他曾经是犯过错,或许他对你的教育方式不对,但是他是爱你的。”何裴上前一步握住他的肩膀,“阿辞,就当我求你,现在跟我去医院,见见他。”

    “哪怕你不跟他话,你就是站在门外,看他一眼也好。”

    “何裴。”程忆箫松开紧握的手,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死?又是怎么知道我来A城的?”

    他还活着的消息他让朱医生帮他隐瞒了,他相信朱医生不是那种会泄露秘密的人。

    “是景宁告诉我的。”何裴。

    “路景宁,也在医院?”

    “在。”

    “那,温……算了,走吧,带路。”

    何裴走在前面,走了几步,道:“你是想问温丝娆吧?她拍戏熬了一个通宵,又来医院熬了一天,已经先回去休息了。”

    程忆箫“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心里松了一口气,因为如果她在,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看周倩跟在他们后面,他回过头:“我自己去就行了,很晚了,你先休息吧。”

    何裴看了周倩一眼,问:“这是你女朋友?”

    “不……”本来脱口而出不是,但是又想到他们七天的约定,程忆箫点点头,“嗯。”

    “阿箫。”后面的周倩喊了他一声,“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嗯。”

    私人医院,急诊室门口。

    “景宁,怎么样?情况怎么样?”下了电梯何裴就冲过去。

    急诊室门口,只有路景宁一人坐着,和来往的护士。

    “还在抢救。”

    何裴擦擦汗,坐到路景宁旁边。

    路景宁抬眸瞥了他一眼,没话,他也没搭理路景宁,找了个能看到急诊室门的位置,远远地坐着,等待着。

    天蒙蒙亮的时候,急诊室的门才开。

    何裴和路景宁忙冲过去,程忆箫也起身走过去。

    “医生,怎么样了?”

    “这个手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薛先生很幸运,手术成功了。”医生微笑着,“再住一段时间院,等伤口愈合,就可以出院了。”

    “太好了!”何裴和路景宁笑起来,程忆箫脸上没有表情,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既然手术成功了,我就先走了。”

    “走什么走?你不等他醒来?”

    “我要回酒店睡觉。”程忆箫完要走,又被何裴拉住。

    何裴指指窗外,“天都亮了,睡什么觉?你父亲了麻醉,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我们三个难得聚聚,走,我请你们吃早餐。”

    何裴请他们的早餐,就是一碗豆浆,六根油条……

    “吃!不要跟我客气,不够再加!”

    程忆箫:“……”

    路景宁:“……”

    “豆浆可是非常有营养的早餐,怎么了?我的有错了?你们怎么都不话?是豆浆不好吃,还是油条不好喝?”

    “噗!”隔壁桌的胖子嘴里的豆浆喷了对面她男朋友一脸。

    路景宁咬了一口油条,抬了抬头:“你喝一个油条给我看看?”

    何裴脸绿了,三个人都没话,吃了豆浆油条,程忆箫要去买点东西,让他们先上去。

    他本来想买烟,然后看到卖铺旁边水果店的水果很新鲜,就买了两袋。

    病房内很热闹。

    “您可不能有事,粉丝都还期待着您复出呢,别那些丧气话。”

    “薛叔叔,您身强体壮的,一定会长命百岁。”

    “我要长命百岁做什么,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您可是一代传奇,怎么能……”

    程忆箫走到门口,热闹的房间突然安静下来,路景宁看了他一眼,去水机那里接水,何裴则盯着他没动。

    病床上的薛臻艰难地抬起身子,望向门口,望了半天。

    “是阿辞回来了吗?”

    他问路景宁。

    “是!”何裴忙道,“是的,是阿辞回来了。”

    着他起身,跑到门口将程忆箫拉过去坐在床头的椅子上,然后给路景宁一个眼神,两人出去了。

    病床上的薛臻睁着一双憔悴的眼睛看着他,一直看着他,很久才眨一下眼睛。

    病房内静谧无声。

    许久,程忆箫破尴尬,他拿起一个苹果,又拿起一个香蕉,出来的话有些结巴。

    “吃……吃苹果还是香蕉?”

    “都……都行。”

    薛臻比他还结巴,声音还很沙哑。

    “那……就苹果吧。”

    完他拿起水果刀,削了一个苹果,递给薛臻。

    薛臻艰难地坐起来,靠在床头,接过苹果,咬了一口。

    “甜吗?我买的时候也没有尝……”

    薛臻点头,“甜,真甜。”

    整个过程,薛臻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身上。

    程忆箫被他盯得不自在,放下水果刀,“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还想吃苹果的话,让何裴帮你削。”

    他往前走了两步。

    “阿辞。”薛臻放下苹果,往他的方向挪了挪,“你去了还回来吗?”

    他顿了顿,“也许吧。”

    “嗯。”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

    “阿辞,我的电话,没有变过。”

    “嗯。”

    “有事,给我电话。”

    “嗯。”

    “没事也可以给我电话。”

    “好的,爸。”

    完这句话,他视线就模糊了,怕被人看到,快步往前走。

    他没有回头,也不会知道身后憔悴的老人眼眶也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