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双喜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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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颉也怔怔望向他身后的燕燕,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因为一句诗而坏了所有的好事,那诗确实是有隐喻和夸大的成分, 他自诩文采不输楚国人, 对于故弄玄乎这一套,也素来很通, 但他深知燕燕并 * 不是什么通透的才女,却忘记了还有个楚禹能洞悉一切。

    燕燕见颉也的眼神飘过来,多少含恨和不得意,叫她狠狠哆嗦了一下,她攥紧了楚禹的袖子, 猛地点头附和人的话,“就是就是...你这样算计我,肯定是算计不上的,这不是拿我当阻碍和累赘么,这事儿做的实在缺德!”

    楚禹揽住了她的肩, 手一带, 燕燕就栽进了自己的怀里, “不过承你先前的吉言了, 你的心意,本宫定不辜负。”

    后来颉也被锦衣卫带走, 燕燕怅然半响, 那钝钝的脑子才逐渐清明起来。

    “他曾经和我过, 他们家教严苛,每年比试若不胜,都是要淹进花马池泡盐水的,我之前还不明白, 一个商贾人家,何至于此,原来他竟然是瓦剌的王子...”

    楚禹道:“和硕特王共有七子,个个都是人杰,颉也排行第四,他的母亲原是被和硕特王在楚国抢掠过来的民女,所以他的长相更像是大楚人,他盘桓在延绥多年,靠着一手情报刺探楚国内部消息,早就和温德公主及薛驸马有所勾结,你们在花马池遭到勒靶人袭击,也是在他的精心策划之下,勒靶不过是个头阵的先锋,真正野心勃勃的,还是瓦剌。”

    燕燕垂下了头,“原来殿下一早什么都知道了,那为何...为何...”

    为何要一直瞒着她?

    楚禹一哂,“既然要做戏,那就做足了,要是提前让你知道,难免会叫人看出破绽,再你这段时日,不是也不大方便露面么。”

    他这么一,燕燕才想起,自己是为了躲昌王事发的祸,才匆匆逃了出来。

    于是她悄悄那眼角余光觑他,一字一斟道:“那如今,可都好了么....”

    料想此事风波已过,雁晚也和她无碍了,应当是没事了吧?

    可没想到楚禹却板着脸不好,“你要随我进宫一趟。”

    燕燕顿时瞠目结舌,“还有什么事儿?要见谁?别不是叫我见皇帝陛下吧,殿下,您知道的,我并不是成心的,这事儿怎么还没过去。”

    楚禹有心唬她,愈发威严道:“过不过的去,你都得跟我进一趟宫。”

    所以是没辙了?燕燕觉得四肢瘫软,但又不能直接倒在地上,后来是怎么被楚禹扶上马车,浑浑噩噩进的宫,她也不知道了。

    原以为是要去金銮殿或者养心殿面见皇帝,却没想到是在东宫停了下来,和以往不同的是,这回她是从正门下来。

    时隔数月,她又一次进了东宫,却已经心境大不相同。

    和以往不同的是,今儿个东宫里静悄悄的,四处张灯结彩,红缦喜绸随处可见,就连才冒苞芽的新柳嫩叶上,都系满了彩灯。

    这是楚禹要成亲?

    燕燕愈发闹不明白了,待到了青鸾殿内,寝榻绡纱红 * 罗下,楚禹方才坐下。

    “晚些,你随我去见父皇母后吧。”

    燕燕脚下一软,一个趄趔,差点栽到了脚踏前,她整个人都瘫在栽绒毯上,只感觉到有热气一浪接着一浪,要冲出她的颅顶。

    她勉强咽了口唾液,可实在是压不住这股热潮。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楚禹已经腻烦她了,他要和成家姑娘结秦晋之好,要把自己彻底从昌王之死里摘出来,那就必须要把自己供出来,把事情清楚了。

    到时他得了一个委曲求全的好名声,将她轻飘飘推了出去,他还是那个一尘不染的太子殿下。

    燕燕觉得好心酸,果然男人变心了,就彻底变了一个人,好的时候愿意为你顶天立地,赴汤蹈火,不好的时候,哪儿来的就哪儿回去。

    再看这满殿触目惊心的红,刺眼极了,她也不起来,就着地上,结结巴巴没句全话,“殿...殿下,求太子殿下,就饶了我...哦不,饶了民女一命吧!”

    那一双深邃的眼落在她身上,她脸上,片刻不肯放松,似是要将她彻底刨析干净了,一丝一毫也不肯放过。

    最后他朝她伸出了手,皱了皱眉,语气却是嗔怪埋怨的味道,“叫什么太子,往后都不许叫太子了,你也不能再称自己是民女。”

    燕燕看着近在迟尺的手,宽厚有力,骨节分明,那掌心的脉络清晰,延顺到心路。她怔怔发愣,“不叫太子?那叫什么?”

    楚禹轻笑一声,将手又递近一分,“你不是曾向外人炫耀,我是你的夫君吗?”

    见他旧事重提,燕燕的眼神有点惊恐不安,但那双手还悬在半空中,稳稳当当,她只好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一叠声道:“那都是民...我不懂事瞎胡闹,这事儿殿下不是早就清楚了么...”

    “不清楚。”他一用力,就将她整个带进了绣满繁花似锦的大红喜被之中,乌浓柔软的发铺在这片红艳上,将她眉眼之间的颜色显露出十分,他在咬她的耳朵,“我要你陪着我,不是以女官的身份,也不是以妾侍的身份,而是堂堂正正,做我的妻。”

    他吻了吻她略显茫然的眼,“快换上冠服吧,今儿个也是我们大喜的日子。”

    燕燕望着帐顶那一对龙凤交鸣的图案,半响才回过味儿来,他的妻,那不就是,那不就是...太子妃?

    不可思议极了,燕燕从这片深红中挣扎起身,嘴唇都在忍不住颤,“殿下会不会弄错了,我怎么配当太子妃,我怎么能当太子妃?”

    楚禹只是看着她,平静如水,“我了,不许叫我殿下或者太子,就叫我夫君,往前你可见过我在你面前以本宫自称?”

    燕燕猛然回过神,被他这话拨得心弦铮鸣,是啊,好像自她在延绥 * 再见到他开始,他就没有再在她跟前自称过本宫,那这么,早在延绥之时,他就对自己有了...这个意思?

    楚禹见她还在犯傻,和声道:“我知道这些日子,你也着实是不好过,其实我该感谢你,感谢忠王设下的这个局,叫我涅槃重生了一回,在你离开京城之前,我曾百般纠结,我钟情于你,却不能将你扶上太子妃的位置,可要你以妾的身份跟着我,即便是往后让你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你也终究是要看别人的脸色讨生活...后来昌王之死,你离开了京城,我也不再是太子,这一番淬炼后,我才发现,原来是我太墨守成规,太在乎那些世俗礼教。事在人为,若我不能让自己当心爱之人正大光明的陪在我身边,何谈家国大业,江山社稷...”

    他朗朗一笑,有清风霁月之感,“可你呀,却是个最看不明白自己心意的人,你似乎从来没想过要当太子妃,也没想过长长久久陪在我身边,人一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你渴望自由,这个信念先入为主了,所以一并连你对我的心意都被糊里糊涂压了下去,燕燕,你问问自己的心,若你不念我不爱我,那日钦安殿前的梅园里,你为何驻足良久,迟迟不愿离开?”

    燕燕感觉到自己的脸在烧,火辣辣的烫极了,心里那根弦终于一下断了,嗡声大作,扰得她心脏砰砰直跳,那是一种从脚底心儿升出来,贯穿了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的俱焚感,烧干净了她一直以来的假装,沉寂,和糊涂不清,一片废烬后,她紧紧攥住了袖子,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楚禹给她擦眼泪,显得有些慌乱,他这样的人,何时慌过乱过,细想一想,除了对她,对于旁人,都是那样目空一切。

    燕燕哽咽着,也不上来为什么要哭,就觉得挺憋屈,他故意冷她凶她,却只是为了让她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的内心,其实她早就该知道的吧,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索性拿帕子捂着脸,坐在地上狠狠哭痛快了,最后狠劲儿揉了一把,拍拍屁股从地上起来,眼还是肿的,鼻尖也透着粉红,却梗着脖子道:“是您非要让我当太子妃的啊,我要是当得不好,您可不许把我给撵下来。”

    没想到她能出这样一番话,楚禹失笑,“好,我答应你,你身上有一道免死金牌,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不会把你赶下来。”

    燕燕空口无凭,拉着人到书案前,“您得给我写下来,再盖上印儿。”

    楚禹一一照办了,当他将自己的私印压在那张薄薄的白纸上后,燕燕也被一众宫人推到屏风后换衣带冠装扮。

    这是一 * 场从未有过的盛大婚礼,紧张筹备了多日,却在成亲这一日,才知道新娘究竟是谁,而新娘本人呢,身边所有的人都知道,唯独瞒了她一个,她看到了皇后和皇帝,太皇太后,还穿着喜服的舅舅跟雁晚,还有爹爹,碧淇,他们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皇室成亲规矩繁重,燕燕也没提前做过功课,直到被折腾到半夜,才停歇下来,她身着褕翟,头戴凤冠,挑开盖头后,女官送来一碗饺子。

    这个规矩燕燕是知道的,她红着脸咬上一口,女官笑盈盈的脸庞问她生不生,她刚了个‘生’字,胃里就翻江倒海起来。

    幸好碧淇用盥盆及时接住了,忧心忡忡道:“别是吃坏东西了吧。”

    楚禹忙传了太医,燕燕恹恹着,待太医一看,却道了大喜。

    “太子妃是有了身孕,看这脉象,应当是有两个多月了。”

    算着日子,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燕燕被这喜悦冲昏了头脑,碧淇抿嘴直笑,“恭喜殿下,恭喜太子妃!这可真是双喜临门!”

    楚禹大手一挥,吩咐人看赏下去,既有了身孕,那合卺酒也是不能喝了,待内殿里的人都退下以后,楚禹再也忍不住,将耳朵贴到她尚且平坦的肚子上。

    “你也真是,有了身孕自个儿都不清楚吗?万一要是伤到孩子了可如何是好。”

    燕燕本来就对月/信不大在意,往前还都是楚禹帮她算着,她红着脸忸怩道:“还呢,听不出什么来。”

    楚禹却紧紧箍住了她的腰身,“我的儿子定然聪慧伶俐,怎么会听不出来。”

    燕燕却稀奇道:“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楚禹弯了弯唇,兴高采烈仍贴在她的腹上,“我自然听出来的,这头一个就得是个哥哥,这样往后才能保护弟弟妹妹。”

    燕燕嘟囔着嘴,“也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