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到了学期末。

    老师要开家长会。

    这次月考的成绩,苏芽拿到开始就咧嘴笑。

    她又进步了！挤进了年级前五十，全班前五！

    这可是她苏芽在高一入学那会儿，完全不敢想的事。

    苏芽看着自己的数学试卷,盯着132分的分数，极为满意。

    这次数学难,她的数学,在全班考了第三！

    多好的一个成绩呀。

    谁能想到,她苏芽也有这一天。短板成了长板！

    嘿,理科不瘸腿啦！

    都是因为季菱川！

    少女从发到数学试卷开始，瓷白脸就带上了笑。

    算起来，她已经盯着试卷上的分数，用欣赏的表情，来来回回看了好几分钟了。

    那股认真劲儿,特别招人稀罕,呆萌呆萌的又软。

    季菱川修长手指,按了按鼻梁,忍笑。

    觉得同桌有些过分可爱，像幼儿园里分到了红花的朋友,因为骄傲，身板儿都比平时挺直了几分。

    喜笑颜开，完全一朵漂亮的太阳花。

    记忆里,幼儿园里某个笨拙又乖巧的女孩,和眼前的少女重合一瞬。

    季菱川眸光缓缓变得复杂。

    她长大了很多。

    不过好像已经完全不记得时候的事。

    “季菱川，你立下了大功，，你想要什么？”

    苏芽忽然凑过来，拍了拍胸脯,很是阔绰的样子。

    金库就等着美人同桌开口呢。

    她可以请季菱川吃大餐！

    想要什么？

    少年眉梢眼角萦着几缕笑意，剑眉下的双眸变得温和深邃。

    “还没想到。”他唇角平直，语气也平静，黑眸温顺，像德牧大狗狗，帅气不减。

    大帅哥冷静平淡，一如既往的宠辱不惊。

    苏芽眨眨眼：“那你记着。等想到了再告诉我。补课之恩，无以为报，这功劳，我先给你记着。”

    少女完，又展开试卷，假装刚拿到数学试卷的样子，重新感受看到分数的欣喜。

    她开心极了，开始期待家长会。

    季菱川将少女的兴奋，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

    大伯和大妈最近都很忙，有几天甚至加班到晚上一点多才回来。

    苏家已经好几天，没有一家人坐下来，一起吃顿饭了。

    家长会的事情，苏芽想了一下，就没有和大伯大妈他们提。

    她抿了抿唇，想到了妈妈。

    “妈妈，后天下午我们学校开家长会，你有空过来吗？”

    虽然知道妈妈也很忙，可苏芽心里真的很希望妈妈能来。

    她每天都有认真学习，还会跟着季菱川的计划表做题。

    取得了好成绩，就真的非常非常，希望妈妈能看到。

    电话里，苏母的声音带了几丝疲惫，音色却和苏芽一样，柔柔的，带有江南女子的软调。

    让人听了很有好感，心头一动。

    “家长会，妈妈看看。李，这两天日程表给我看一下。”

    苏母扭头，问旁边的助理。

    半晌，苏芽听到了妈妈的回答。

    “我后天还有一个会…”

    “噢。”苏芽应了一声，不清是什么感觉。

    有种意料之中的失落。

    她鼻子酸酸的，眼眶也发热。

    电话一时沉默。

    苏母大概感觉到了女儿的情绪低落，她顿了顿，声音温柔了几分。

    “那这样好吗。妈妈后天看情况，如果那个会早点结束，我就过来。”

    “我尽量赶过来。”

    苏芽用嫩白手擦掉眼里的蒸汽，连连点头，声音哽咽，音调却上扬着、

    “好。”

    少女是真的乖，又好哄，听到妈妈承诺如果有空，就尽量过来。

    心里那点儿委屈，立刻烟消云散。

    她还反过来安慰苏母。

    “妈妈，没关系的，你忙我知道。你不要着急，实在来不及没关系，开车注意安全，不要赶。”

    苏芽的爸爸就是在车祸中丧生，虽然那会儿年纪，没留下什么记忆。

    她心里却一直对开车很警惕，所以从来不在妈妈开车的时候，电话扰对方。

    电话挂了，苏芽拿出镜子，照了照脸，发现自己悄无声息的变成了个萝卜头，鼻子红红的。

    她拍拍脸蛋，有些懊悔，用软乎乎的声调埋怨自己。

    “哭什么呀。下次不许这样了！”

    妈妈一个人白手起家做生意，已经很辛苦了。

    她应该多体谅妈妈才对。

    *

    周四那天，温珂拉着苏芽吐槽。

    “呜呜芽芽，救救我。明天家长会，我这个成绩我妈来看到了，得揍我。”

    “咱俩成绩要是换一换就好了。哎。”

    温珂眼巴巴看着苏芽的成绩单，满是羡慕。

    不过她也只是，苏芽每天在学习上有多努力，她是看在眼里的。

    更别提，还有季菱川这样的专属外挂了。

    不行，她要抱住芽芽大腿蹭一蹭，下次也沾沾季学神的光。

    温珂着商量道：“芽芽咳咳，那个…咱们都是自己人了，下次季菱川出了押题宝典，给我也瞅两眼行不行？”

    她缠着苏芽撒娇。

    苏芽被她逗得咯咯笑：“好呀，我问问他。”

    温珂立刻期待的坐直了身子。

    苏芽用手里的圆珠笔，悄悄敲了一下桌子，引起美人同桌的注意。

    等少年抬眸看过来时，她声道。

    “季菱川，你整理的押题宝典，我可以…给温珂看吗？”

    少女期期艾艾的问，杏眼紫葡萄似的亮晶晶，抿唇时，唇边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她乌黑长发上，还系着那根蓝色发带，手腕上的水晶手链，也一刻没离身过，每天戴着。

    就仿佛，他送出去的东西，从此以后，成为了少女形影不离的一部分。

    季菱川漂亮深沉的黑眸，看着她，唇动了动。

    “嗯，随意。”

    苏芽弯起杏儿眼笑：“谢谢你！大餐又记一次！”

    啊她真的是好幸运，能在青春时期遇上这么好的同桌当男闺蜜。

    苏芽扭头，把以前的押题宝典，递给温珂。

    温珂感动的泪汪汪：“不愧是我的芽。”

    英雄都难过美人关。

    就连季学神也不例外啊。

    “苏芽，明天家长会，你喊谁来呀？”

    知道苏芽妈妈在外地，温珂顺口问了一句。

    少女迟疑片刻，抿着唇道：“看我妈妈有没有空…”

    她不确定，妈妈到时候有没有时间。

    少女的迟疑，落在季菱川耳中，他捏着中性笔，在纸上演算的动作一顿。

    *

    放学到家。

    季家别墅。

    季妈妈敷着面膜，开心道：“川川，妈妈约了朋友，这两天去隔壁市里泡温泉。你最近学校没事吧？”

    少年进了门，手里的双肩黑书包，递给一旁等着的佣人。

    他俯身，换了鞋子，清冽双眸看向沙发的人。

    “没有。”除了家长会。

    少年上楼，坐到书房时，沉默着拿出手机。

    他并没有拍照片的习惯，所以相册里空空荡荡，一共只有两张照片。

    被光晕染着的少女背影，娇纤柔，浅蓝色发带像翩飞蝴蝶，轻轻落在她发上。

    少年深邃眸光落在照片上，半晌，轻轻熄灭手机屏幕。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已经相片。

    相片是合照。

    十一年前的幼儿园毕业照。

    他身后的位置，某个女孩笑得没心没肺，露出了豁了的牙。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

    她肉乎乎的手，调皮的伸到他脑袋上，加了两个兔子耳朵的手势。

    毕业照右边的空白地方，标志着每个人的名字。

    季菱川。苏芽。

    *

    熬到了周五！

    苏芽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维持着一种奇特的兴奋。

    我妈妈要来学校了！

    我妈妈要来参加家长会了！

    我妈妈…

    课本上的每个字，黑板上的每个字，到了苏芽眼里，都变成了“我妈妈要来”这几个字。

    她高兴的见眉不见眼，完全坐不住，脸上笑容呆萌灿烂，是无法掩饰的高兴。

    就连后座的温珂，都看出来苏芽的兴奋。

    “芽芽，有什么好事儿发生啊，你怎么这么开心？”

    苏芽犹豫了一会儿，摇头：“就是今天心情好。你不觉得天特别蓝吗？而且没多久，又要放寒假了呀。”

    她没是因为妈妈要来开家长会才开心。

    怕出来，就不灵了。

    好多出口的东西，总是做不成。

    她有经验，怕了。

    温珂捏捏她脸：“机灵。”

    瞧出来她不想，也没有追问。

    季菱川手里的笔，在修长手指间，缓缓转动。

    听着苏芽刚才的话，没什么。

    *

    到了下午第二节 课，苏芽频频看手机上的时间。

    还有半时下课。

    还有二十分钟。

    还有十分钟…

    大课间了…

    教室外面已经站了不少家长，陆陆续续的同学的爸爸妈妈都来了。

    苏芽抿着唇，转过脸，假装无意的扫过外面。

    没有，没有妈妈。

    她心情从天堂最高的一处，啪嗒快掉到地上，却还强忍着。

    再等等呢。万一妈妈等会就来呢。

    少女呼吸急促着，坐立不安，恨不得跑到校门口去看看。

    这种难耐的等待，到了下课又上课，班主任组织着他们站在走廊，而那些家长则排着队进去坐下来时，忽然结束。

    苏芽扭过脸，看着楼下阳台，忽然有了一种失望的预感——妈妈不会来了。

    其实并不意外。

    妈妈那么忙，每天连轴转，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成长过程。

    只是…

    成绩进步了，会很希望自己的妈妈，能和别人的家长一样，站在教室里，为自己感到自豪一下。

    她耷拉着脑袋，站在走廊，像个丢失了又无人认领的可怜。

    再没了一整个白天盼着的兴奋活跃。

    季菱川的视线，越过众人脑袋，落到苏芽身上，黑眸复杂。

    这次班主任，让全班前五名，准备了演讲稿。

    到时候读完了每个学生的成绩，就让前五名学生进来，然后站在讲台发言。

    苏芽早早准备好了一张演讲稿，写得很认真。

    她想象过，万一妈妈来了，坐在下面，看到自己，会不会很开心很欣慰？

    可妈妈没有来。

    她眼眶缓缓湿润，鼻尖慢慢变酸。

    只是偶尔，她也希望妈妈能陪她一下。

    在这些重要的场合，能看她一下。

    教室里，已经黑压压坐满了人。

    空着的座位，就显得如此醒目。

    苏芽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位置，那里孤零零的，没有人坐。

    少女扭过脸，对着阳台默默站着，调整情绪，努力不让自己的沮丧表现得太明显。

    半晌，身边走过来一道身影，和她隔着一指的距离，肩并肩看着远处天空。

    苏芽抿了抿唇，主动开口。

    “季菱川，你爸爸妈妈没来吗？”

    她看到了，除了自己的座位，季菱川的座位也空着。

    班上好像就他们两个没有家长来。

    “嗯。”少年身形修长，侧脸满是清俊少年气，鼻梁挺拔，下颚线干净利落。

    他忽然开口：“玩一个游戏？”

    苏芽被吸引了注意力，长睫眨了两下，乌溜溜的漆黑眼瞳像洋娃娃。

    “什么？”

    少年朝她伸出两只手，虚握成拳，像是藏了点什么。

    “选一个。”

    苏芽讶异半晌，迟疑了一会儿，指尖轻轻点了点右手。

    “…这个。”

    少年线条分明的手腕，缓缓转过来，手掌摊开。

    是一颗奶糖。

    苏芽怔了片刻，像被变魔术的叔叔哄了一下，有些惊喜。

    “…谢谢。”

    她接过奶糖。

    却见季菱川左手也摊开，里面又有一颗奶糖。

    苏芽：“……”

    所以是两个手里都放了奶糖，她选哪个都不会空？

    少年修长手指剥糖纸时灵巧，陪她一起站在走廊吃奶糖。

    这和平时的季菱川不一样。

    苏芽怔怔看着人家，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声道。

    “你在安慰我吗？”

    少年垂眸，意味深长看着她，缓缓勾唇。

    “不是。”

    美人同桌脸上咬肌动了一下，喉结滚了滚。

    侧眸看她，丹凤眼形状温柔，声音低沉。

    “优秀的朋友，不需要安慰。”

    “只需要夸。”

    少年手轻轻落到她脑顶，轻按了一下收回。

    “比如进步了的苏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