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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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成言把彻夜为照顾朱宁,却把自己累倒歇在床榻边的阿瑜抱出房后,本想着要把这出尔反尔的人儿给好好教训一顿,然还不等她醒来,回去没多久,阿瑜身子便滚烫了起来,额头灼人的热意差点要把成言给急坏了。

    待成言赶紧吩咐庆期找来府医,老大夫言道阿瑜是因劳累过度,再加上愁绪郁结,难以排遣,才发起了高热,但这位姑娘的病可就不同于昨儿那公子了,来势汹汹,想来是得好一番折腾。

    心病还需心药医,得找出关键,排解心头的忧思才好。心事重重凝结不散,恐病倒如抽丝,兹才难办。

    成言听得府医的一席话,自是沉默了良久,等府医收拾好药匣子走后。

    他行至阿瑜躺的床榻一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阿瑜因被体热烧的通红的脸,眼内泛着幽光,好半响,才开口对着尚被烧的浑浑沌沌的阿瑜道:“在我身边,就让你如此郁结于心,难以释怀……”

    “就算如此,我也是不可能会放你离开的,你最好早日消这等不该有的念头。”成言并没有忘记床榻上的人儿之前在听到会被赎身后,心中所想不尽是如何去依附于他,而是向他央求退路,想的都是要怎么离开他的身边。

    不顾阿瑜还病的不清醒的情形,如斯不错眼的看着阿瑜,放出了这番话来。

    一连几日,成言一面放心不下阿瑜,会在她喝过药睡着的时候偷偷来看她,一面却又想按耐住自己对她的过于看重,只因从来还没有一个女子会让他变得如此患得患失,此等难以受自己掌控的心绪,对于他来,是实属不该的。

    阿瑜几日里来,病情反反复复,比她先病倒的朱宁倒是早已经痊愈了,不生龙活虎,却也是无恙了。

    虽有时会面露哀色,沉湎于祖母的离世而悲痛,但往往来看阿瑜时,会很晓事的尽量不在他的瑜姐姐身边表现出自己难过的样子,嘴角还常挤出一点弧度来让瑜姐姐不用耗费心神的去忧虑他。

    卧病在床的日子里,药也没少喝,可这病就是总不见得好,起初,还算是乖巧老实,每每竹香把熬好的苦药端来,阿瑜都一声不吭的一口把药给吞进了肚中,毕竟前世也没少喝过这般难闻且难以下咽的药。

    只不过前世的药是为了避子,如今的药是为了治病,但在阿瑜的口中,其尽然都是苦的,人在病中,嘴里本就泛着苦意,再加上满满一大碗的药,喝的阿瑜整个人都难受至极。

    这一日,阿瑜实在是不想再喝了,不顾自己虚脱无力的身子,把竹香发出去后,硬撑着精神起身,动作迟缓的穿上了挂在屏风上的衣裳,而后端着放在一旁的药,往门外走去。

    待走到院中的梧桐树下,缓缓蹲下身子,看着手里碗中的药在手倾倒下慢慢的滲近泥土里。

    “你在做什么?”成言算着时辰,想着阿瑜当是喝了药该是昼寝了,走入院中,见她蹲在树下,本就在病中的身子穿的如此单薄,想上前把她扶回房内,走近一看,那人儿正往树下倒着药。

    不由得愠色满容,猛的拽起阿瑜倒药的手,那药碗阿瑜没拿住直直的掉在地上,好在泥土还算松软,药碗砸在地上也完好无损,就那般倒扣着。

    但阿瑜在毫无预料下被成言带起身来,整个人趔趄了一下,原就力乏的身子这下倏地站起来了,一时间头越发的昏沉了起来。

    成言拽着阿瑜的手让她无法挣脱,还不等阿瑜些什么,忿然作色,怒极了道:“怪不得你这病迟迟不见好转,原是你在这糟蹋自己的身子。”

    着着倒是一改脸上的怒气冷笑了起来,他以为阿瑜这几日并没有好好喝药,而是把药尽数倒进了土里。

    成言手里握着阿瑜的一截皓腕,力度不断的缩紧,直到手上的疼意把阿瑜昏眩的意识给拉了回来。

    阿瑜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改往日的温和,忽得疾言厉色,她身子在病中娇弱至极,内心变得比往日脆弱,成言还不可理喻的桎梏住她,嘴里还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来,着实让人理不清头绪。

    待稳住身子,恍过神来后,手腕上无法忽视的疼意,让阿瑜抬起另一只手来,想要掰开成言紧握着的手来。

    如是道:“我不明白世子的意思,我也想快点好转,可这温病不见好,我又有何办法。”

    在病中的几日,阿瑜也很少看到成言,如今,倒是见着了,他却是一来就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她不仅要忍着病痛的折磨,还得面对着成言的冷脸,这着实让她情绪更加消沉。

    “你不明白?你若是想快点好转的话,那你适才在做什么,背着人在这把药给倒了。”成言轻嗤了一声。

    听到此话,阿瑜也知道是她自己理亏,不碰巧的正好和成言撞上了,不然就算她偷偷把药倒了,又会有谁知道,这药如此难喝,只怕是快把她越喝越病了。

    “我……我不想喝了。”阿瑜犹豫再三后,还是想着如实道,也好在被他误会自己存心了罔顾身子不喝药。

    但成言哪里知道阿瑜是因为怕药苦不想喝药了,他只是当她自己要可劲的折腾,这一天天的胡思乱想把自己给闹病了。

    “你这是在折磨谁?不喝药你这病怎么好。”成言喑哑着声开口道,话里尽是无奈,自己怕是拿她没有办法了,他恐是要一头热的在栽在她身上了,可就怕面前的人半点都不在乎。

    她心里想的只怕是要早日离开他身边。

    见成言的脸上似有受伤的神色,阿瑜从来都不敢去想成言会把她看的过于重要,她只不过是他花钱买的用来以色侍人的乐户。

    前世五年的日夜服侍,早已让阿瑜不仅是对成言有所认知,更是知道自己对成言来,就是若有若无而已。

    如今眼内怜爱的不似作伪的神情,让阿瑜并没有放在心上,“药太苦了,已经喝了几日了,都不见好。”阿瑜与之周旋道。

    “喝了几日了?”一听阿瑜乖顺的解释,成言这才知道是自己错怪她了,但看她的神色,想来是不知道的。

    “良药苦口,你这不吃药怎么成,不要由着性子行事。”成言知晓了并不是自己所猜想的那样以后,听之阿瑜对于生病喝药还率性而为,不由得皱了皱眉,顿时开始生硬的教道。

    闻言,阿瑜愈发觉得适才成言眼中对她的疼惜是她头昏脑胀看花了眼。

    气氛微凝,就算自个知道味苦难吃的药是治病的良药,但阿瑜就是喝不下去了,成言对她如此训诫一番,还嘴里着让她不要任性,可不想喝这药了就是他眼中的肆意妄为了?

    自己何尝有过恣意的时候了?阿瑜垂眸不语,暗自把手腕从成言的手中挣扎了出来。

    随即就背过身子去,不想再听成言些她听之闹心的话。

    成言看着眼前这儿人,半句话都不就转身背对他,他看过去只能看见她消瘦的后背,单薄的背影显得孤寂萧瑟。

    正想些什么来挽回此番凝滞住的情形之时,正巧朱宁来看阿瑜,他人一踏入院中,便看见成言与阿瑜二人站在那棵梧桐树下,几日里来,他居住在松林馆内,也知道了瑜姐姐后头的那个人是这府上的主人家。

    在瑜姐姐病的时日里,每次在松林馆直面碰上成言时,朱宁总感觉到自己浑身都不对劲,总有一股不善的目光锁定他,但屡次看向成言的时候,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瑜姐姐,你的病是不是快好了啊。”朱宁看着往日只能卧病在床的瑜姐姐,现在能在院中来,以为是她病情有所好转了,可以在院中透气吹风了。

    阿瑜微微弯下腰来,手摸着朱宁的脑袋,温柔的道:“是啊,快要好了。”

    完,冲着朱宁笑了笑。

    成言见那笑刺目极了,心里不由得涌起一丝嫉怒之意,看向朱宁的眼神越发的危险。

    自顾自的瞥了一眼那不请自来的人之时,随即复看向阿瑜,暗自冷哼了一声,道:“倒是有能耐了,瞎的本事也不。”

    朱宁听到成言这番意味深长的话,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地上倒扣的碗,一时间摸头不着,弄不清楚成言嘴里所的是怎么一回事。

    但看着地上的那个空碗,想起来那碗的花色像极了竹香姐姐每次端给瑜姐姐喝药所用的碗,他自是觉得疑惑,怎么这药碗还在外头的地上了?

    “瑜姐姐,这碗……这碗怎么在那啊?”朱宁眼内满是奇怪,没有多想什么问向阿瑜。

    阿瑜一忽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前这幼学之年的宁,若是随意找托词来诓骗他,怕也不太好。

    左右摇摆之际,阿瑜着实难以为情,总不能在宁面前是自己不好好喝药,偷偷倒药却被戳破导致药碗翻身掉地。

    成言看着阿瑜面带窘迫的神色,骤地觉得寻味,他倒是要听一下这人儿怎么去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