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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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澧州端王府。

    文帝甫登帝位,在位十年,曾下令不准地方藩王回京探望,使其藩王远离朝政,避免与朝堂之上的官员勾结,自此京都与各州王府皆相安无事,无兴风作乱之事凭生。

    然澧州地方官员层层上奏,奏章之上,所诉之事为澧州端王府的如数罪名,其中震惊朝野的,还当是那勾结朝中重臣,借机谋夺皇位之事,此等意图谋反之重罪,陛下知道后,雷霆大怒,甚是心寒。

    随即令其澧州巡抚彻底清查,巡抚带人入其端王府,从端王爷书房搜出的数封密信,其上罪名确凿,当即便要拿下端王,并把王府内的众人,一并拿下收押。

    端王见之,脸色大变,怒斥巡抚,“你等不怀好意,网织些莫须有的罪名,就想拿下本王,本王岂能受你们诬陷。”

    “平白无故构陷本王,挖好圈套诱使本王跳入,本王要入京,面见陛下。”

    澧州巡抚听此,仰头大笑,道:“端王勾结朝中重臣,结党营私,妄图谋反,证据确凿,是为犯上作乱之逆党,陛下有旨,褫夺其逆党王爵封号。”

    “端王爷,你以为你还是澧州的王爵?来人,给我把逆党一众拿下。”巡抚对着端王爷李仲奎奚落道,随之朝着身后的人示意。

    闻言,端王李仲奎勃然大怒,指着巡抚道:“你敢。”

    “陛下密旨中可是提到了,若你抗旨不尊,便可当众斩杀,微臣为何会不敢,端王殿下,不,现在该称你为,逆贼李仲奎。”澧州巡抚刘椠唇边勾起一丝笑意,踱步走到端王的身侧,凑到他的耳边,这般道。

    待巡抚刘椠完,端王听后,身子一震,面上一副余惊未定的样子,眸中泛着难以置信,“当众斩杀,皇兄这是何故,他为何会不信我。”

    这声喃语,泯散在风中。

    他没有丝毫挣扎,任由巡抚刘椠指使下属,把他拿下了。

    等到巡抚遣着下面的人,把内宅里的蕴之和霁之压来,端王见到后,面上的失魂落魄转而变为了惊怒,大骂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为何动府上的女眷与稚子。”

    “逆贼李仲奎生出谋反之心,此为大逆谋道之罪,陛下念及手足之情,下令将其关押,府上亲眷,一同入狱,听后发落。”巡抚一完,刚想压着这府上的一众逆党离开之时。

    便见端王骤然疯癫了起来,用力挣开了压着他的那几个人,可脸上的神情半点不见方才的癫狂,反而是异常的平静,朝着蕴之和霁之那处走去。

    那面上的从容不迫,深深刺痛了巡抚刘椠的心,他仿若想到了什么,面上青筋暴起,冲着端王的方向喊道:“逆贼抗旨不尊,妄图逃脱,来人给我捆上,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听到此言后,那被端王挣脱的几人,纷纷拔刀,把端王围住,其中一人冲到端王面前,想把他拿下,不料被端王一脚踢开,而后捂着胸前,倚在地上起不来,其他众人见之,忌惮的很,不敢上前。

    巡抚怒道:“还在给我等什么,给我拿下。”

    那些侍卫听到这声怒吼,不敢不上前,一个个拿着刀往前冲,可尽数都还有着犹豫,那刀拿在手上,半点不敢往端王身上砍。可有一人往巡抚那处看了一眼,随后眸中骤然滑过一丝阴狠,大叫一声,猛地冲上前去,在端王的背后砍了一刀。

    其他人见之,也不再畏畏缩缩,纷纷执着刀,想往端王身上砍去。

    蕴之和霁之看着这一幕,异口同声喊道:“父王,心。”

    端王没加理会,依旧朝着二人走去,仿佛自己不在险境之下,他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眸中尽红,凄声道:“我乃澧州端王,景帝之子,文帝之手足,如今遭人诬告,平反无路,既不能尽如人意,又岂能为之求生,受其人所辱。”

    话音一落,那些侍卫手上的刀,如数落在他的身上,最为致命的还是,背后一人徐徐持着刀,靠近端王,蓦地往他身上一捅。

    蕴之见到从父王腹部那处,乍然戳出的尖刀,那刀尖上带着刺目的鲜血,随之,不见停歇得往前而来,她撕心裂肺地喊道:“不要。”

    “父王——”

    她绝望得朝着父王唤道,可父王在她面前慢慢消失,眸中最后见到的,是父王唇角那慢慢勾起的笑意,随之身边的其他人也慢慢消散,她骤然睁开了眼,猛然坐了起来,大口喘着气,额间的汗不时的滑落,双手撑在一侧。

    “父王,女儿不孝,我竟然忘记你是如何去了的,那害死你的一干众人,有朝一日,我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阿瑜双眼发红,直直的盯着虚空,暗念道。

    前世,她被压入牢狱之后,因情绪激动,诱发了一次高热,便忘记了那令她万分悲痛的一幕,随之竟相信了阿弟所言的,父王在牢中患上重病,不等陛下发落,便薨了,阿弟那时同她起时,眸中含着泪水,面上的隐忍她纵然是见到了,可在悲痛欲绝下,也没顾着多想。

    “醒了?”

    陆子良在外间听到声响,往里头走来,便见着阿瑜坐在床榻上,佝着腰伏在自己的膝上,他轻言道。

    阿瑜转头看过去,见到是自己熟悉的人,不由得一愣,随后想起自己在京都郊外倒下去之前,见着的那个身影,才恍然了过来。

    方才在外间,陆子良好似听到床榻上的人,唤了一身父王,这下,不用他再多问,便也知,眼前的这人,定是他的蕴之妹妹,在江南的那一次,见到的人,也定然是她。

    蕴之妹妹,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他都绝对不会认错,况且,如今的蕴之妹妹与在澧州的时候,并无不同。

    “嗯,我这是在何处?”阿瑜回过神来后,见着陆子良从一旁端着一碗药递给她,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这眼前的这些,她不甚相熟,她转头朝着陆子良问道。

    闻悉,他顿了顿,面上浮现笑意,和声细语道:“这处是我的居所,千步廊南北镇抚司所在。”

    “南北镇抚司,锦衣卫办公之地。”阿瑜皱眉,低语了一声。

    “蕴之,你怎么会在郊外那处,还被短尾蝮蛇咬了一口,若不是我……”

    “罢了,你无事便好,蕴之,我寻了你许久,昔日在江南,你为何故作不识得我。”陆子良默了一瞬,随之复而问道,面上尽是伤心之色,他实在是想不通,在澧州,他与蕴之那般要好,为何她在他面前,对他隐瞒着,言道自己不是蕴之。

    阿瑜垂眸,撑在床榻上的手,骤然捏紧了那厚重的被褥,瞧着身着锦衣卫服饰的陆子良道:“这位大人,我真不是你口中的所言的那位姑娘。”

    “在江南,大人你就已经错认了,记得我在当时,便同你了,我不是那位名唤李蕴之的姑娘,李之姓氏,好似是国姓,如我这般卑贱之人,怎么担得起国姓呢。”她全身绷得紧紧的,生怕自己露出了破绽。

    陆子良闻言,不似在江南那一回的惘然,反倒悠然一笑,道:“我方才在外间,听到了一声父王,这你又作何解释,若你不是蕴之,为何我会从你的嘴中听到这声唤言。”

    原本阿瑜想着任陆子良如何逼问,她都不准备承认,可这时听到他的话,不由得身子僵直。

    这下,不管她承不承认,陆子良必是认定了,她也无法再狡辩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恍惚得道:“若你断定我是那位姑娘,那我便是罢,可如今我唤阿瑜,大人就不必再与我提起那李蕴之。”

    前尘往事,那关于李蕴之的种种不虞,不论是王府遭受灭顶之灾,还是魂散于成国公府,都是她前世的噩梦,既然重来一世,她是在花满楼醒来的,那往后她也只是那个从花满楼出来的花魁瑜娘子。

    “蕴之,你为何与我这般生疏,我是你的陆哥哥,在澧州,你从来都是唤我陆哥哥的。”陆子良抿了抿唇,一双眼眸落在阿瑜的身上,闷声道。

    听着蕴之口中唤他,那劳什子的大人,他听来,不能接受,也不想接受。

    阿瑜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陆子良眼中的伤色,狠心地开口道:“生于凡尘,没有什么事会是一成不变,况且我不唤蕴之,曾经那个唤大人你为陆哥哥的人,也不是我。”

    “还请大人,不要再唤我蕴之了。”

    闻言,陆子良手上的那碗药,因他没端稳,顿时微微一抖,他定了定神,看了阿瑜许久,薄唇颤动了一下,终是缓慢地回了一声,“嗯。”应的这一声,其似在喉中挤出来的一样,尽是复杂。

    “你身上的余毒未清,还需用一段时日的药,才能彻底痊愈。”话毕,他把手上的那碗药递给了她。

    随之,刚想从一旁拿起那碟加应子递给她,便见阿瑜接过那碗药,瞬即面不改色的仰头用完了。

    见之,他不由得想起,在澧州之时,但凡蕴之妹妹身子有恙,若是没有备好加应子,她是不会去用王府内的老大夫开给她的苦药,这点儿娇性子,王府内上上下下,无不惯着她。

    他本是外男,不应知道她有着这一习惯的,可偶然间知晓,便也把其记在了心上,故而,今日备药之时,他特意遣了手下的人,跑遍了京都,才找寻到了加应子。

    这加应子来,还是澧州那处才盛有的蜜煎,故而才少存于京都,也是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