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一高二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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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言泣血的这一言,阿瑜却并没有当一回事,她转头把舟舟抱了起来,起身走的时候,稍有瘫软,差点抱着舟舟跌入成言的怀中,可她用右手将扶住了床榻一侧,稳住了身子。

    再起身时,面上寒意,不见舒缓,她冷着一张脸,越过成言,往外走去。

    舟舟伏在娘亲的肩膀上,看见成言低着头,垂着眸子,全身上下散发着阴郁,不禁有点儿难过,他到底是对这个帮他找回娘亲的肃肃有所好感,他偷偷在娘亲的身后,伸出了手,对着成言挥了挥。

    待快要走出房门时,舟舟见肃肃没有反应,不免有些丧气,娘亲好像不太喜欢这个肃肃,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个肃肃。

    肃肃怎么就不招娘亲喜欢呢,还惹了娘亲生气,娘亲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想来肯定是肃肃做了坏事,才让娘亲不待见他的,舟舟气鼓鼓地想着,想来想去,也不再费此功夫了。

    可就在阿瑜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在床榻一侧的人,猛然起身,拽住阿瑜的胳膊,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怒气满容地道:“你就这么不想再看到我?”

    “错的明明是他,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抛下我。”成言敛去怒意,面上的神情变得委实是快,霎是平静地道。

    阿瑜的手被他大力一扯,差点就没抱稳怀中的胖墩墩,环住舟舟的那只手稍有一撇,舟舟被她颠得一颤,吓得整个人傻了似的,之后便紧紧地扑在阿瑜的怀里,怔怔的看着成言,带着哭腔道:“舟舟的屁股墩好痛,舟舟不想再掉到地上了。”

    “肃肃,娘亲和我要回去了,你不要拦着我们好不好。”成言刚才的那番动作,让舟舟想到了那个游商,舟舟还以为成言要像游商一样扣住娘亲,不让他和娘亲走。为此,舟舟掉着眼泪,同成言恳求道。

    舟舟这么一哭,阿瑜也没留神去想成言适才的那番话,她斜着眸子看向成言,静默了半晌,寡言道:“就算我求你了,放过我罢。”

    阿瑜缓缓地把舟舟放了下来,用手拽着成言的手,直至把那只微凉的手掐地生红,眼见着成言眸中的悲意,紧箍在胳膊上的那只手才有了松动的痕迹,慢慢地被阿瑜甩开。

    她牵着舟舟,不发一言地离开。

    成言见眼前的两人,越走越远,属于人儿身上的那股子暖香,渐渐消散而去。

    他惨白着一张脸,神情颓然,想疾步再追上去,却脚下一绊,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庆期在门前没来得及扶住,眼见着主子扑跌在地。

    李哲远听此动静,吓得从床榻上跑了下来,快步跑到了师长的身侧,瞧见师长这幅委顿的模样,不由得一惊,他的手伸也不是,放也不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不等庆期压下慌意,上前相扶,成言就已经吃力地从地上撑起身来,他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喃喃了一声:“我放过你,谁又能放过我呢。”

    额间的痛意,折磨得他心力交瘁,压得他心头再也不见暖意,浑身仿佛是处在冰窖当中,让他冷了情,也失了活着的力气。

    眼前渐渐失了光亮,模模糊糊一片,伴着头疼巨烈,“哐”得一声,他身不由主地仰面倒地。

    ……

    阿瑜回到胭脂铺,急急忙忙地让霜儿往段府送了口信,她就此离开江南,胭脂铺子还没甩手出去,那她就算到了澧州,身上没有足够的银两傍身,这也是万万不成的。

    先前是实在不好意思去麻烦段府,可如今,她在江南已然待不下去了,在这么短的时辰里,哪里能够把铺子给卖出去,如今也只好先托付给段延庄了,到时候若是找到买家,不拘能卖出高价,以寻常市价卖出去便可。

    她来不及整理物件,只带了些必须要用的东西,就带着舟舟去驿站雇马车,再等着霜儿赶来。

    待霜儿一赶到,马车就此启程,摇摇晃晃地往澧州赶。

    明月高悬,夜色已晚,马车趁着黑夜,走过荒芜泥泞的道,阿瑜掀开布帷,往外探了探身子,见马车后当是无人跟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抚了抚躺在她膝上,已然睡熟的舟舟,低垂着眸子,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马车在去澧州的路上,还不等车夫受不住这样的日夜兼程,舟舟的身子骨就开始反抗了,他自就没怎么出过远门,才这赶了两天的路,就已经要受不住了,上吐下泻的,难受极了。

    阿瑜见之,也不敢让车夫再继续赶路了,让其改道,往附近的城里去。

    舟舟被她抱在怀中,暂且先安抚着,可赶了两日的路,她们脸上尽是疲惫,更别提舟舟这么一个人儿,脸色蜡黄的,似是生了一场大病,阿瑜看着甚是心疼,不由得对成言心生怨怼。

    要不是成言,她何苦要披星戴月赶路,若不是走投无路,她何至于此,阿瑜无力地靠在车壁上,闭着眸子,如是想到,但还没过多久,她又自责地念道:“舟舟,是娘亲不好,是娘亲无能,你要快点好起来。”

    “姑娘,当下的天色瞧着似是要下雨了,我们不会赶不及进城,这雨就要淋下来了吧。”霜儿苦着一张脸,把头从车轩处探回来,着急地道。

    阿瑜定了定神,心里也发慌,舟舟的身子本就虚,她们现在还在荒郊野外,这要下雨的话,路就会变得更加不好走了,她们若是被困在林中,那舟舟可怎么办。

    她把舟舟放在霜儿的怀中,挪了点位置,再掀开布帘,冲着车夫问道:“还要多久才能到最近的城里?”

    车夫也甚是焦躁,若是入夜还被困在林中,再赶上下雨的话,夜深露重,饥寒交迫,这林中的野兽也是要出来觅食的,他可不想成为猛兽的肚中餐。

    他拿着鞭子使劲地抽马背,往后瞥了一眼,心烦意乱地回道:“走过这片林子,再赶上半个时辰的路,就能到邺城了。”

    话音一落,阿瑜就往前头瞧了一眼,入眼就看见了一块从土里冒头的石尖尖,她由之一惊,推着车夫的肩膀,喊道:“前面,快看前面。”

    车夫猛地转头,可已经来不及了,马车的车轮子已经直直地撵过那块石尖尖,坐在马车里头的人身子不受控制地一晃,直直地顺着力道倒在了车壁上。

    阿瑜用手攀着车壁,那股子甩力,让她整个肩膀用力地碰到了车壁上,她顾不上去看自己的肩膀处伤的有多重,就急着去探查霜儿和舟舟有没有大碍。

    只见霜儿紧紧地抱着舟舟,她疼得“嘶”了好几声,而怀中的舟舟因身子不适,还昏睡着,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撇了撇,眉还蹙了蹙。

    阿瑜向霜儿投去视线,问道:“有没有伤到哪?”

    听之,霜儿摸了摸后脑,缓了缓神,咬着牙,摇了摇头。

    这都是些什么事,上赶子地作弄人,遇什么事都不顺,阿瑜掀开布帘,看见车夫被甩力,滚到马车底下去了,差一点儿就要被马车轮子给撵过去了。

    就在这时,偏偏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而天上乌云密布,瞧着这雨怕是会越下越大,若是她们再耽搁下去,雨大了起来,也是不好赶路的。

    车夫唉声而道,嘴里喊着疼,他一瘸一拐地从马车底下爬了出来,阿瑜瞧着他这个样子,以为他伤到了腿脚,不由得问道:“可有大碍,还能接着赶路吗?”

    闻言,车夫神情飘忽,似是怕雇主追责,龇牙咧嘴,声声唤疼,那叫唤得一声比一声大,可待他目光一瞥,看到了视线所及的车轱辘,不由得心生慌意,那车轱辘被震得歪掉了,瞧着似是坏了。

    车夫神情恍惚地摸上了车轱辘,再上前探查了一番,两手一拍,叹了一口气,朝着阿瑜道:“车轱辘震坏了,赶不了路了。”

    听之,阿瑜神情一凝,眉头紧紧蹙起,面色阴沉地问道:“那这怎么办?”

    “眼下这个样子,这马车怕是要先弃之,容我驾马去城里,再驾一辆马车来。”林中本就多猛兽,这人若在入夜之后,大雨降下时,还没出林子,恐怕会危矣。

    如今,困在这儿,不想想办法,定是不成的,还不如他解下马,驾之往城里去,到时候再看看,要不要寻一辆马车来。

    话毕,车夫还不等阿瑜做出反应,就开始动那车辕,摆明了是想撇下马车中的几人,驾马而去。

    阿瑜把手紧紧攥起,揪着布帘,眼睁睁地看着车夫不似方才的一瘸一拐,甚是有劲地在解着马,她稍有质疑,心中隐隐透着不安,她按耐住害怕,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从马车上跳下后,她稳了稳身子,拽住系着马的缰绳,盯着车夫,问道:“方才你,这处离邺城也就半个时辰的路程,而你如今驾快马而去,想必用不了一炷香的时辰,就能赶到邺城。”

    “如此一来,待你赶到邺城,找一辆马车来接我们,用上一个时辰足矣。”阿瑜紧扯着缰绳,寒着脸继而同他道。

    车夫一听,心底生出一阵恐慌,他当下只想着赶紧从林中出去,到时候要不要回来接她们,还是要看天色许不许了,他总不能为了少许银钱,赔上自己的性命。

    他面上露出狠色,可稍稍一瞬,又敛了去,腆着脸,应声道:“姑娘的极是。”

    话音一落,他扯过缰绳,翻身上马,往出林子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