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甜粥渍春风绕弯,撞他心头了……
最终,黄毛三人还是因为找不到空座,不得不来找约西和赵牧贞拼桌。
俩黄毛弟唯恐唐突美人,死死拿捏绅士姿态。
“请问美女,我们可以跟你们一起坐吗?”
常芜镇就这么大,跟黄毛一样,赵牧贞对这些同龄人,认识但不熟,这些人什么秉性他是清楚的。
这会儿一听这腔调,一口豆浆差点呛到嗓子,约西朝他递过去一张面纸,赵牧贞接过来,一边擦,一边看黄毛弟。
眼神嫌弃,内容就一句话,好他妈做作。
约西接住他们期待的眼神,淑女极了,主动起身坐到赵牧贞那边,弟们秒懂,美人这是答应了!
忙拖着不情不愿的黄毛入座。
黄毛不爽地一晃身子,摆脱他们,强作忍耐的样子,好像不满自己还是被拉入癞蛤.蟆的行列。
天鹅在对面,在赵牧贞身边。
他们一个寡言清俊,一个俏皮仙气,坐在一起,画风和谐又养眼。
而黄毛这边也不遑多让,两个弟完全没有让他们老大在发色上独美的意思,一个龟毛绿,一个烈焰红,黄毛坐在中间,三个人像一个横放的红绿灯。
骑三轮的大爷从旁路过都要踩一脚紧急刹车,盯着这三个大脑袋,想想自己是不是违反了交通规则。
赵牧贞点的东西陆陆续续开始上了,店里服务人手不够,他亲自去端,盘盘碟碟摆了一大片。
约西拿起筷子微笑:“那我们先吃啦。”
龟毛绿和烈焰红忙不迭地跟约西一起笑,“你们吃你们吃!我们点的拌面要慢一点。”
俩人笑靥如花,把一脸怨相如丧考妣的黄毛夹在中间,场景像喜剧电影卡壳,中间插了一帧鬼片特写。
赵牧贞点的东西上齐了,满满当当,等黄毛三人的拌面端来,桌子上已经无处放碗。
三人只能捧着大青花碗扒面。
约西吃饭慢,讲究又多,她的馄饨里赵牧贞已经提醒店家不要放葱,她吹吹凉,尝了一口还是不满意。
“我想放点醋。”
赵牧贞正要帮她去拿,对面两只灰爪子伸得比他还早。
手指悬那儿,他轻慢地抬起眼皮,窄窄一道双眼皮消失在浓眉下,“关你们什么事”就像六支箭羽,无声且毫不手软地射过去。
两只灰爪子讪笑退场。
赵牧贞拿起巧的醋瓶,放在约西碗边。
约西给自己倒一点,搅一搅,尝尝味道还不错,捞起馄饨一边吹一边问赵牧贞:“加醋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加?”
赵牧贞:“我不喜欢吃醋。”
“哦,好吧。”
约西鼓着腮,细嚼慢咽,吃个早饭都养眼。
龟毛绿率先扒完面,跟约西搭话道:“美女,你这么瘦,一顿吃这么多吗?”
约西笑笑:“不是,我每个都尝尝。”
黄毛像找到突破口似的,当即用纸巾猛一擦嘴,啧声着:“钱都他妈大风刮来的啊?就他妈知道浪费!”
约西就知道这人记仇,正不爽,旁边赵牧贞已经搁了筷子,冷冷淡淡地怼回去了。
“关你屁事。”
筷子尖被咬住,约西牙齿用力,感觉自己肾上腺素在飙升。
他骂人了!赵牧贞骂人!五讲四美的常芜之光竟然骂人的话了!绝了!起来起来!
气氛正僵持。
龟毛绿和烈焰红不帮着他们老大就算了,这种关键时刻竟然当起了和事佬,还句句帮着赵牧贞和约西。
“哥!哥!你这什么话,人家宠妹妹关咱什么事啊?”
“就是啊哥,都想尝尝也是情理之中吧,犯不上人家美女浪费吧?”
“哥,你怎么了,你今天好冲,酒没醒吗哥?”
“哥,要不咱先回去休息休息?”
黄毛心想自己跟赵牧贞都是上一届常芜高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好发生正面冲突,一气之下起身,大有拂袖离去的姿态。
袖是拂了。
弟没跟上来……
黄毛站在三步外,眼神似刀地戳那两个,粗着嗓子催:“走啊!还坐着干什么?”
龟毛绿和烈焰红对视两秒,默契地挪臀往中间移,将黄毛留出的空隙填满,一红一绿并在一块。
“哥,你回去休息吧,我们没喝酒,挺精神,再待会儿。”
黄毛面色胀红,淤气似的点头,懂了。
他单方面被开除了灯籍。
黄毛一走,约西已经从馄饨换到了甜粥,桌面上还有七七八八的油炸点心、煎饺、笼包。
她问对面:“你们通宵上网,就吃一碗面能饱吗?”
俩人受宠若惊:“还行还行。”
约西邀请:“要不你们再吃点?反正我跟赵牧贞也吃不完,感觉浪费的确不好,”她舔舔唇上的甜粥渍,望向赵牧贞:“可以吗?”
赵牧贞:“可以。”
对面俩人也没客气,一边吃一边又搭话:“美女,你哪儿人啊?第一次在常芜镇见到你,你应该是赵家的远房亲戚吧?”
赵牧贞沉声道:“吃饭不要多话。”
对面俩人眉毛一颤,感觉到无形压迫,开始默默风卷残云。
吃完早饭,太阳已经漫过山脊,极清透的金光,穿街过巷洒在每个人身上。
约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想那么早回去,手掩唇了一个哈欠,眸底晶晶亮的水意忽涌,她压住困意:“你带我走走我没去过的地方吧,瞎逛逛就行。”
路上,又提及黄毛。
约西来灵感了。
“她,茶庄最受宠的女儿,常芜镇首富之女,他,常芜人憎狗嫌的恶霸……”调子起得好好的,约西编不下去了,越想越拉胯。
“算了算了,不能乱搭,黄毛配不上书慧。”
身后冷不丁传来赵牧贞的声音。
“可以。”
冷沉沉的调子,得约西后背一凉,她转头,万里晴空下,单赵牧贞的脸色像被乌云笼罩。
“我就可以乱搭?”
“额……”声音尴尬顿住,约西挠后颈,最后妄图以高声占虚理:“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还记仇!”
赵牧贞在与她的对视中先挪开目光,看远处的桥。
“我没有记,我只是记性很好,忘不掉而已。”
约西站那儿不动,等他走到自己跟前,“有多好啊?”
赵牧贞没话。
“赵牧贞,等我走了,你会一直记得我吗?”
明明最后一口吃的是约西硬塞给他的糖心丸子,这会儿不出话,却觉得舌苔慢慢泛苦。
他从约西身边越过去,走在前头,只留下在反复犹豫中被碾转至无味的四个字。
“我不知道。”
风一吹,就散了。
赵牧贞一味往前走,固执地认为此刻胸口的不适是由于缺觉,也是,他从来没有三点钟就起来,忙忙碌碌到天明,只是生物钟乱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他近乎机械地服自己。
直到约西喊他:“赵牧贞,你不舒服吗?”
“没有。”
他停步,没有转身。
约西走上来,手指露一点缝隙给他看,她松松团住的掌心里是一只奋力挣扎的黄蝴蝶。
“刚刚抓的,我们带回家养起来。”
赵牧贞喉咙微滞。
“蝴蝶是留不住的,困住它,它就会死。”
约西恍然,手指立马松开。
黄色蝴蝶扇动翅膀,沐着金光飞远,只在她手心里留一点彩色鳞粉。
两人过了流水淙淙的石桥,一处人家的篱笆外种了茂密的金银花藤。
这种花,养护得当,花期特别长,可以从五月份开到十月,昴日巷的金银花被约西隔三差五、一把一把地摘,几乎薅完了。
人生地不熟,她凡事先问赵牧贞。
“那个可以摘吗?”
“你摘吧。”
约西挑挑选选,正摘到兴头上,忽然篱笆后传来一个老阿婆的声音,粗声粗气问谁在偷花?
声音横空出现。
约西缩脖子,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僵转头看赵牧贞,就像孩犯了错第一时间要找大人当靠山一样。
赵牧贞清声道:“束姑婆,是我。”
话落,旁边的院门由内推开,一个扎花白低髻的灰衫老太走出来,看见他,笑容和蔼道:“是牧贞啊,这个是……”
束姑婆看向约西,眯起眼来。
垂在裤线旁的手,虚虚攥了攥拳,赵牧贞不知道怎么介绍约西,这是我妹妹?他尝试几下,都不出口。
这会儿要感谢赵婶婶那张四处串门唠嗑的嘴,绕是姑婆老年健忘都很快想起来了。
“哦,是你那个妹妹吧,摘花呢,喜欢呀,喜欢多多摘,没事的。”
这份和颜悦色,赵牧贞功不可没。
姑婆一走,约西笑着趣:“赵牧贞,你真厉害,我怎么觉得你比通行证都好使啊?你是你们全镇的宝贝吗?”
赵牧贞不答,只催道:“你快摘吧,摘完就回家了。”
约西从花藤边走出来,手里掐着一把白色的花束,绿叶衬得饱满整齐。
“你帮我摘,上面的我摘不到。”
他当时就料想,事情不会太简单,果然,约西也没歇下来,一直在指挥。
“单朵的不要!”
“梗短的也不要!”
“没有叶子的也不要!”
最后她手上整整齐齐一大把,他手里奇形怪状一把。
回到楼,盛水养花的事约西没让赵牧贞干,她把他往房间推,“你去睡一觉吧,我感觉你不太舒服。”
他面庞温淡,那么大个子的人,沉默不语地摇头,显得灰缄又脆弱,好像高大的躯体只是副水晶架子,他自己都快撑不住了。
约西用身体拦着他。
“去睡觉!”
他眉眼倦怠,唇边有一抹无奈浅弧,“很麻烦,我晚上早点睡就好了。”
约西推他:“你睡床就好啦,我不介意,我们都那么熟了。”
即使是在他身体机能削弱的时刻,她推得动他,也是因为他在让她,他真站定了不肯动,她那点力气根本不管用。
就像此刻,他看着她,忽然认真地:“赵约西,我们也没有很熟。”
约西愣一下,眨眼睛。
的确,从第一次见面到今天,也才一个多月,可高频次的朝夕相处,太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
她很信任他,也很依赖他,在他面前完全是随心所欲的真实样子。
约西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拽他的手一脱力,朝下滑,她由着惯性要往后倒,赵牧贞一把握住她的手,替她找回平衡。
之后,他没有松开。
约西也没有挣扎。
两只手就那么顺理成章地握在一起,缓过了那阵激荡心跳,甚至掌心都有了汗,彼此都没有松开。
过了好久,约西凑近来瞧他,两人近到只要他低头,他可以轻易又自然地吻到她脸,但他没有动。
动的是约西。
少女柔软的手指延他掌心纹路上悄悄挠了一下,声音也像春风绕着弯似的。
“赵牧贞,你在拿我充电吗?”
那一瞬,春风绕弯,撞他心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