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要你一直都记得他的好……
暗道的尽头处,走进来一个女子,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怕她有什么轻举妄动,时时盯着柴清漪的动作。
江霜寒看见柴清漪走进来的时候,便皱起了眉毛。
柴清漪自进了大将军府之后,严格来,其实并没有为赵易珣做过多少事情,也没有为太后做什么。江霜寒一直都在想她所为何,直到这时,江霜寒才隐约感觉到了,这恐怕才是柴清漪留到现在的原因。
江霜寒的目光从柴清漪的身上移到薛烬那边。
她还以为那日之后自己又会好几日见不到薛烬了,昨日里薛烬也没来未央宫同她一起用饭。这会儿他突然过来,还将柴清漪带到自己面前,江霜寒是有些意外的。
薛烬无视了江霜寒的目光,看着柴清漪道:“现在人齐全了,你可以了。”
柴清漪看向站在一旁的廷尉和司房,悠然道:“我的没有旁人在场,是指只有我和大将军还有夫人在。在此之前,我想先同夫人几句话。”
“得寸进尺,不行!”
“可以。”
江霜寒和薛烬的声音同时传出来,一旁的廷尉已经得了薛烬的眼神,带着司房退出了密室。
江霜寒看着柴清漪道:“我与柴娘子在大将军府内相识,也算是认识了,许久不见,有些话要,大将军不会阻拦吧?”
“只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我就在门外候着。”薛烬盯着柴清漪的眼睛道。
“多谢大将军宽容。”柴清漪施施然朝薛烬行礼。
等他们都离开之后,江霜寒才往被关着的女子那边看了一眼朝柴清漪示意:“不紧吗?”
“等我将证据拿出来之后,她便是个死人了,听与不听又有什么所谓。”柴清漪淡淡道。
靠在墙边抱膝的女子听见了她这话,浑身颤抖着,许是强撑着不愿让人发现她的异样,目光闪烁着朝两人这边看过来,硬是一字不发。
江霜寒闻言也不在乎那女子了,而是看着柴清漪的脸:“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我这是在帮你啊不帮大将军,不是吗?”柴清漪轻笑一声道。
江霜寒眉毛蹙得更深了:“既如此,那你单独找我要什么?”她敏锐地察觉到柴清漪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善,她的目光仔细搜寻着江霜寒的每一寸,好像要将她此刻的所有想法都瞧个清楚。
“不什么,只是想要看看姑娘。”
上一次觉得柴清漪目光这般奇怪,还是两人刚认识的时候,那会儿柴清漪将她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儿,也不乏赞叹,这次又是这样,但江霜寒总觉得这一次没有那么简单。
“若我没有拿出证据,你可信那孩子就是临泽王的?”
江霜寒此刻并不知晓柴清漪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所以只顺着她的话道:“证据确凿,为何不信?”
柴清漪听到这话却是笑了:“好一个证据确凿,真不知临泽王听了这话会笑还是会哭。”她的眼帘垂下,遮住了一闪而过的落寞。
江霜寒眼中露出一丝异样,再联系柴清漪自己所有证据可以证明那孩子并非临泽王所出,她沉下脸:“你为何会知道临泽王这样多的事情,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若我,”柴清漪缓缓抬头直视着江霜寒的眼睛,表情中带着挑衅,“我是临泽王派来的呢?”
“不可能。”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江霜寒便否定道。
“确实不是。”柴清漪面带嘲讽看着江霜寒,“我确实是太妃的人,既然在太妃宫内,自然少不了识得临泽王。”
“你,你对他有心思?”江霜寒不可置信道。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可置信的,宫内宫外的女子,倾慕的临泽王的是最多的。他离世这么久,京中之人一提到君子端方还是会第一个想到临泽王,他是这燕都所有君子持身的典范,多几个人喜欢再正常不过。
“心思?我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婢,如何敢?”柴清漪垂目,每次在太妃宫里的时候,她只能远远地看着那人,临泽王纵然一贯温和,可也常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最开始见他喜悦地同太妃话,便是从梨园带回去了一个叫霜降的姑娘之后。
一个区区戏子都可以,她又如何不会起心思?可临泽王似乎从来没有在乎过她的身份,就连知道她是别人派去的时候,也自己瞒了下来,和从前一样同她相处。
“所以你今日特地来找我话,就是为他来声讨我?”江霜寒觉得有些可笑。
“他自己都不怪你,我又是谁呢?哪里来的资格为他声讨你?”柴清漪嘴上如此着,眼中却全是不甘,“我只是想要证明临泽王清白,他虽已身死,却也不是旁人轻易能污蔑了去的。”
“她的话其实不全是假的。”柴清漪往被关的女子的方向看过去,“临泽王当时确实因为她唱曲儿给她发了些银钱,他那声音,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她着,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江霜寒的脸上。那个是谁,不言而喻。
“他,不忍看那人落魄,因为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从前的你。临泽王做事从来周全,若是寻常弱者,他也不会留下如此大的空子给旁人去钻,大可以离开后让身边的厮去看便是。她瞧着临泽王心软,便大胆地跟在人身后,想要为自己谋一个前程,是以假装摔倒偷走了临泽王的贴身玉佩。”
“她原本大约是想用这个玉佩谋求第二次见面,又或许只是想拿去卖钱,总之,那日回去之后,临泽王便在府里司房哪里留过话了,贴身的玉佩丢了马虎不得,临泽王行事谨慎,纵然没找到,也告知了人。”
“我能证明临泽王并未同她在一处,还有另一个证据,临泽王那日匆匆忙忙地去外面,又匆匆忙忙回去,是为了请如梦斋的匠人造东西,这个人那里也有名册,我已经找人拿来了,具体的时间见了谁,这上面都有记录,还有那人的口供,也在我这里。”
被关在牢狱里面的女子听到这里已经急了,她厉声朝两人叫着:“不可能!你是胡的!你全是胡的!那是我和临泽王的孩子,你们做不得伪!你们这是要杀人灭口!你们这是为了大将军的异心故意瞒下!”
女子猛然扑到牢狱门口,被铁栅栏拦住,发出尖锐的声音。
送她来的那人分明过,这件事情没有人证,纵然是见到的人也都是对他们有利的,只要她能在大将军手上活下来,或许就能给自己和孩子拼一个几辈子也换不来的好前程。
临泽王府的人早换了一波又一波,怎么会还有知晓这些事情的人。
她当然不知道,送她来的人,原以为自己了解薛烬的性子,只是想要薛烬一刀将人杀了,留下个让人诟病的名声,好让他这位置坐得不稳,只图一个来日方长。
薛烬这时已然快步走了进来,在注意到江霜寒的目光之后,他急匆匆的脚步便停下了,冷眼看着柴清漪:“话可完了,证据呢?”
柴清漪看着江霜寒已有悲伤的脸,轻笑着道:“再怎么,妾也是大将军的后院人,大将军如今翻脸不认人得有些太快了,奴都有些害怕了。”
薛烬皱眉,露出不耐的神情。
“瞧着大将军是只愿留下夫人一人了,既如此,妾想要将证据交到夫人的手上,大将军,可以吗?”
薛烬原本站得离江霜寒稍远些,闻言又往跟前走了两步,点了点头。
柴清漪往江霜寒的跟前走过去,她看着江霜寒的脸:“与姑娘相识一场,妾还有些私房话想要同姑娘。”着,便凑近了江霜寒的耳朵,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气声道,“我就是要你记得他的好!我要你纵然今后与旁人快活也记得他曾为你做过的这些。”
江霜寒眼神微动。
柴清漪已经从袖中取出了证词与时间簿子,往江霜寒手上交送。
那一沓东西刚落在江霜寒手上的时候,薛烬便直接上前,正往两人中间去,他面朝着柴清漪想要将人隔开。
正是这一瞬间,柴清漪手上多了一把短刃,直直地朝江霜寒刺去,尚未出手,便被薛烬抓住了胳膊,他用力之大,恨不能直接将人捏碎在掌中。
柴清漪被人制住,半个胳膊失了力气,千钧一发之际,另一只胳膊方才抬起,“嗖”地一声,闪过银光直朝江霜寒的方向去。
暗器的好处便是出其不意,薛烬阻拦不及,下意识便拦在了江霜寒的前面,那把沾了毒的刀正插入他的左肩膀。与此同时,薛烬右手用力,直接将她手上握着的那把短刃捅进胸膛,血顷刻喷溅出来。
这一切的动作都发生得太快,江霜寒只是一个短暂地惊吓,薛烬便为了她挡了毒刀,柴清漪也躺在了地上,身下全是鲜红的血液。
她的目光一直往江霜寒的方向看着,好像是在悔恨自己没能杀死江霜寒,又像是用眼神强调自己方才的那一句话。
她,她要江霜寒一直记得赵暄玉的好。
可她又明白,赵暄玉不是这样想的。
柴清漪清晰地记得,在祥和宫的内殿,太妃玩笑地劝他:“可你如今身在边关,万一有个一二,都不能护她周全,你真的放心她也陪你在那里吗?”
太妃一向知道皇上对临泽王忌惮,这话更多的是想要用那个女子劝临泽王不要太听那个忌惮他的皇弟的话。
“自然不放心。”赵暄玉那双平和的眼睛里带了些愁绪,“可她一个弱女子,这世道难容她妥善长大,不如留在我身边放心。若我有一日不在她身旁了,只盼着能有人护着她,可免她凄苦。”
柴清漪闭了眼,只盼着来世临泽王不要再惦记这个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