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阿降呢?我夫人呢?……
宰相的身份不比旁人,算起来又是薛烬的长辈,即便是薛烬在他面前都得客客气气地话,更何况江霜寒。
不过宰相因为薛烬弄权的事情已经在家卧病了许久,此时不知道是从哪得来的消息,竟然又亲自来宫内了。
江霜寒让外面的人用一样的理由将人拦在未央宫外,是薛烬此时谁也不想见。不过多久,出去传话的人便回来了,还宰相在宫外跪下了,还传话的人带话给大将军,宰相前阵子抱病太久,此时进宫,不仅是来见大将军,更是来领罪。
宰相虽然话是如此,可这分明是向大将军服软的态度。
前朝如今还有人敢有异动,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宰相一直抱病,不愿意承认大将军的得势,也只认赵家的江山。
宰相若是真的有松动,那便是关系极大的大事。
只是可惜,薛烬这会儿还未醒来。江霜寒只得让人再去传话,就薛烬这时刚睡下,不好见人。
没一会儿,那传话的下人又回来了,面露难色朝江霜寒道:“夫人,宰相大人又让人传了话,,若是今日他不能得见大将军,外头的局势保不保得住他便不好了。夫人,宰相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只怕宰相对里头的情况已经有了猜测了,请宰相进来吧。”江霜寒叹了一声道,只希望她赌的这一把是对的。
宰相章重璞一把年纪,往进来走的时候步子也略微踉跄,仆从在身后紧跟着他,身怕宰相一时着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妾见过宰相大人。”江霜寒远远朝他行礼,没等到回应也不在意,“大将军就在房内,还请大人一人前往。”
宰相闻言点了点头,往后挥了挥手,屏退了身后之人,跟着江霜寒往屋内走。
到了房内,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薛烬之后,宰相无不懊恼痛声道:“果真如此!果真如此!你们可真够能瞒的!”
“他这是怎么伤的?”宰相往跟前靠了靠,看了薛烬的伤势,才道,“像是中毒了。”眼中精光锐利,仿佛下一秒就能将这房中人全杀了。
“在查前几日那假是临泽王遗孤之人的时候,被包藏祸心的歹人暗算了。”江霜寒解释道。
“同你无关?”宰相猛然转过头来盯着江霜寒。
他从方才过来到看薛烬,一直没有正眼瞧过江霜寒,这会儿看她,眼中也是带着尖锐的批判和审视的,他毫不掩饰自己对江霜寒的怀疑。
江霜寒对上宰相的眼神,在大燕这种皇帝不在宰相可以替君做主的地方,宰相自然也不会是简单之人,就像此刻,他的一个眼神江霜寒也承受不住。
“宰相这话什么意思?”
“你事情处理得尚算可以,只是此事不可能密不透风,既然今日我可以知道,那么明日旁人也会知道。”宰相沉着脸道。
“还请宰相赐教。”江霜寒躬身行礼道。
“既然今日我知道了,便不会马虎。”宰相着,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模样确实与外头那些人的一样狐媚惑主,他已然动了杀心,“不过是有条件的。”
江霜寒闻言并不意外,这些日子宰相一直避着薛烬的传召和命令,以染病这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理由拖了这么长时间,此时突然出现,他不直接杀死薛烬,江霜寒已经足够意外的了。
“你要跟我走。”章重璞指着江霜寒道。
江霜寒皱眉:“什么意思?”
“前朝的事情,我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宰相狠厉道。
他一双沧桑的眼睛里面杀机尽显,他其实最好是在这里就解决了江霜寒,可如今薛烬未醒过来,外面局势不稳,若见了血,消息透了出去也不好。
“不行,现在我还不能走,大将军尚在危急之时,若是这个时候我离开了,有人想要做什么,我反应不及。”话到这个分上,江霜寒也不掩饰自己对宰相的怀疑。
她不是薛烬,未曾受过宰相的教诲,在燕都待得时间短,也并不了解宰相章重璞的为人,所以自然对他的突然出现抱有疑虑。
“若我真的要对他不利。”宰相往床那边看了一眼,“此时便不会还在这里同你话。”他微微皱眉,似乎是对自己被怀疑了这件事情表示不满,“只要你不在了,这里的一切都会安排妥当,他醒来之后要不了多久,便可以稳稳地登上大典。”
“好,我答应你。”江霜寒看着薛烬苍白的侧脸,果决道。
这次反倒是宰相迟疑了,江霜寒答应得太快了,竟让他有些怀疑这其中是有作伪的成分。可赴死这件事情,也不是好假装的。
“只希望宰相到做到。”江霜寒看着他道。
纵然宰相从头到尾都没给她一个好脸色,纵然她清楚眼前这位重臣想要自己的命,江霜寒也没有半分惧怕。
“自然。”
江霜寒最后看了几眼薛烬,然后跟着宰相章重璞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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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烬醒来已经是半夜的事情,他是手指先动的。在一旁守着的秋姬连忙叫冯管家:“大人醒了,管家你快看看,大将军的手动了!”
管家也看着薛烬因为疼痛而皱起来的眉毛狂喜:“是!是!快去请翁贤先生过来!”
秋姬立马喜冲冲地往外跑了。
薛烬费力地抬手,终于睁开眼睛,在看到站在自己床边的人是冯管家的时候,愣了一下,方才抬起来的手也松了下来。
“大人刚醒来,先喝些热茶吧。”冯管家着,又取了一边桌上的茶壶倒水,颤着手端茶送到薛烬跟前,想要喂他,却被薛烬握住了手腕。
“阿降呢?我夫人呢?”薛烬是压着怒火问出的这话。
纵然他心底已经隐约猜到,江霜寒很大可能是已经趁乱离开了,毕竟她一直不愿留在他的身边,听闻他那位人人称赞的好表兄在临去连今后的住处和开销都给她准备好了。
怪不得他那么多人喜欢呢。要是他,便只想在死前拉着她陪自己一起。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比得上赵暄玉?
江霜寒看不上他也是自然的吧。
“大将军先喝口茶吧。”冯管家慌乱地转移话题道。
薛烬松开了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抿着嘴不话。
那边秋姬正带着翁贤先生过来,急冲冲地帮薛烬把了脉,又看了一遍薛烬的伤势,这才放心:“这毒算是解了,别的伤也是好,只管养着便是了。”
薛烬这会儿根本没听清楚翁贤先生在什么,他冷脸盯着在翁贤先生身后站着的秋姬:“霜降呢?”
秋姬当下便慌了神,眼见着泪水便要出来了:“奴、奴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是她的贴身丫鬟,你要是都不知道,那便没有人知道了。来人,给我查!凡是涉及她出逃的,一律关押,重刑拷!掘地三尺!我就不相信找不出她。”薛烬着,许是他眼中的寒气太甚,秋姬忍不住已经转为抽泣,薛烬皱眉,“你哭什么?我的夫人趁我重伤跑了,该哭的是我。”
“罢了,先别去了。”薛烬着,又抬手叫人回来。
方才领命的将士茫然地立在原地,看着薛烬。
薛烬方才话带着气,用得力气也大些,他到底伤还没好,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疼了起来,刀在胸口,几乎能疼去他半条命。
他摆了摆手,也不话了,示意人下去。
在他垂危之际,她尚且惦记着离开。此时他若是再找上前去,岂不是明明白白地讨人嫌。
冯管家见状,这才又心地捧起一旁的茶水给薛烬送,薛烬再一次断了他:“算了,我这会儿没有喝茶的心思,让我歇一会儿吧。”
冯管家登时哽住,躺了三天还没歇够?翁贤先生可是了,他一醒来定然会口渴,所以提前让人烧好了茶水,薛烬嘴皮子都干了,这会儿却自己不喝?
冯管家劝也劝了,这会儿薛烬还是不喝,他也便不能再什么了,只能端着茶碗下去。
薛烬将人都赶了出去,在床上躺着还没过一个时辰,便又叫了秋姬进来,审视地看着她的眼睛:“你果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奴、奴不知道。”秋姬低声应道。
“好,那便将另外两人一并叫过来,反正她现在人已经走了,想来是不在乎你们这些底下人是何种下场了。全部送去廷尉那里,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熬过几日!”
“大将军、大将军饶命啊!奴们是真的不知道夫人的去处。”秋姬忙跪倒在地,看着被拖进来的另外两人,脑海中回想起江霜寒走之前叮嘱的话,又颤声道,“夫人是在今日见过宰相之后才离开的,旁的奴真的就不知道了。”
“夫人知道奴们是大将军府的人,即便是要走,也不会真的同奴们啊!”秋姬哭着朝薛烬喊道。
“今天?”薛烬眼睛一亮,“也就是,我昏迷之时觉得自己看见了她,并不是梦境,她真的在床边照顾我?”
薛烬乐得笑了一声,他今日问翁贤先生的时候,他只中毒昏迷是有出现幻觉的症状的可能,一句话便否定了薛烬在昏迷中所感。
秋姬看着薛烬喜怒无状的模样,一时间也不敢搭话。
“宰相来过了?”薛烬皱着眉毛道,“怎么回事?”
“回大人,大人昏迷了三日,外面的人这么长时间没有大人的消息,想来是有了猜测,宰相也是今日特地过来,要同大将军话。外面的人原本是拦着的,后来是夫人叫人放进来的。”
“她让人放进来的?”薛烬冷着脸,实在想不到江霜寒什么时候又同宰相那个老古板有联系的。
“传池山来。”薛烬最后道,“她想要趁着我昏迷的时候离开,也得看我答不答应,我不让她走,她一辈子都是我的妻子。”
“大将军……”红玉红着眼看向薛烬。
“你有疑问?”薛烬冷眼朝她看去。
“奴不敢。”红玉连忙道。
她们没有谎,江霜寒离开之时只同她们交代了一番好好照顾大将军之类的话,几个丫鬟都在她身边待得时间久了,岂会感觉不到这话不对劲的地方。
可几人又同时当没听懂一样,全规规矩矩地顺着江霜寒的话做,就好像不知道她算离开皇宫一样。
他们看着江霜寒同大将军纠缠了太久,这一次的事情他们不清楚内幕,只觉得既然江霜寒一定要走,或许这才是对两人最好的一条路,是以没一个人多话。
池山这次进宫来得很快,他本来今天就算过来看一趟薛烬,他进来之后看见薛烬真的醒过来了,高兴得直接冲到薛烬的床边拽着他的胳膊:“你真是吓死我了!找太医看过了吗?翁贤先生也看了?既然醒过来了便没什么大事了。”
“霜降呢?”薛烬出声道,断了池山的一腔关切。
池山停住了话端,纳闷地往周围看了一圈,确实没寻见江霜寒的身影:“她不在这里吗?前几日发我出去的时候,她可是过了,会留在这里好好照顾你的,她人呢?”
看着薛烬冰冷的脸色,池山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不可能,她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你。”池山方才看过薛烬之后便想着要同他赞一番江霜寒的周密作为,结果被这个消息砸得一头雾水,只凭着下意识的感觉话。
“为何不可能?”薛烬反问道,自己心底也发着虚。
“你是不知道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做了多少事情。”池山将事情前前后后同薛烬了一遍,又道,“当初我还觉得你肤浅,如今才发觉,你才是赚了。”
“她真的,做了这么多?”
“可不是?”池山虽然难以接受江霜寒竟然离开了这个事实,不过还是站在江霜寒的角度想到,“不过她此时离开,也有可能是真的不想留在这里了。之前做的那些,也不过是因为你受伤与她有关,她放心不下罢了。”
“你不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薛烬斜了他一眼。
“我不管她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离开的,她是我三媒六聘抬着轿子娶回来的妻,横竖她没跟我当面过要走,我便是翻遍大燕也要将她找回来,等她当着我的面请了辞,了缘由,那时再论。”
“她当面跟你了要离开,你就能放她走?”池山不信道。
薛烬又看了他一眼。
池山立即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