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诉衷肠二人释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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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晏辞住的驿馆,比杜子衿住的客栈要离此处近的多,所以杜子衿就被暂时的安排到了驿馆里。大夫来了将伤口仔细清理了,此刻晏辞正端了汤药坐在杜子衿的床头。

    “殿下。这汤药,若是太冷,便会比热的时候更苦一些,殿下还是趁热喝了吧。”晏辞劝道。杜子衿笑着从晏辞手里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那吏部的官员也垂手立在一旁,道,“来的人,都是有身手在的,咱们的人死了一个伤了三个。可是那匪人除了被殿下伤两人以外,其他都撤了。也没留下什么东西。人实在,实在是不好查啊。”

    杜子衿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块布朝着那官员丢过去,上面有明显的撕裂痕迹,仅存的部分上有一个繁复绣着的花纹。

    虽然被裂口撕了一半,但却仍然可以看出是一个暗云遮月的样子,与其是花纹,不如是更像一个徽记,那官员接了那块布条一看,不禁手抖了一抖。

    “这……这是白月教?”那官员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心中只如猛鼓急捶,忐忑不已,这白月教不是三年前早就被朝廷消灭了么。怎么此刻,竟然在云州又出现了呢。更何况,这白月教牵扯道到……

    “这是我与那匪人交手的时候从他身上撕下来的,你且写封折子去,让父皇知晓,你们吏部,职责不在此处。不必为此惊慌,此案牵涉重大,自然会有大理寺和刑部接手,你只管照办就是。”

    那官员捏了那布条,心中却是为难不已,犹豫了半天,方才吞吞吐吐的开口,道,“殿下吩咐,人理应照办,只是,只是白月教……”

    杜子衿略微沉了眼皮子,道,“当年皇七弟,确实是因为白月教而受到牵连,但那些传闻只是捕风逐影而已。你若是因为怕白月教再现而牵扯到七皇弟,岂不是默认,你也觉得七皇子和这白月教脱不了干系么。”

    “是是是,下官糊涂,下官这就去写,下官这就去写。”那官员再三行礼后方才躬身回去。

    晏辞看着那官员离去,自己便也端了空药碗准备离去,忽然被杜子衿拉了袖子,道,“我的伤没事。”

    晏辞伸手将自己的袖子拉了回来,道,“确实无碍,大夫虽然流了很多血,但都避开了要害,殿下吉人天相,过两日便可恢复如常了。”

    杜子衿笑了笑,道,“我自己的手下,下手一向懂得分寸。”

    晏辞一愣,刚准备抬起的腿又放下,一双眼睛里写满了震惊,“殿下什么?”

    杜子衿定主意对晏辞不再遮瞒任何事情,便认真答道,“昨日里我在客栈遇刺,是老七的人,但是他们都很干净,没有任何办法证明是老七的人。”

    杜子衿看晏辞在听,便接着道,“我不能白白吃亏。真的不明显,那便用假的明显一些。”

    晏辞一时无语,只觉得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握着那一只空药碗问,“那又和白月教有什么关系?”

    杜子衿很喜欢晏辞问他问题,这个过程总能让他觉得他能通过晏辞的问题,从而更加的了解晏辞。

    杜子衿随意道,“七弟曾经被封了亲王,不过后来又被夺了封号,和其他皇子无异。就是因为这白月教。大概三年以前,白月教起于南疆,其教众大多会巫蛊之术。

    南疆又是边陲,朝廷一时鞭长莫及。等到朝廷觉察出的时候,白月教已经有了一定规模。

    他们暗自勾结江湖势力,鱼龙混杂,虽然没有反意,但一旦他们为一人所有,尤其是亲近皇权的皇子所有。那边是朝廷最大的眼中钉。”

    晏辞看了看眼前这个云淡风轻的男人,等着他继续着事情的真相。杜子衿却忽然笑了起来,捏了捏晏辞的脸,道,“阿辞这是什么神情?”

    晏辞伸手将杜子衿的手掉,道,“那白月教是七皇子在幕后操控的?所以你想将白月教再引出来,让皇上对七皇子心存芥蒂?”

    杜子衿摇了摇头,很平静的道,“白月教。是我在操控。”

    晏辞手中一个不稳,那药碗眼见着要落地成碎瓷,被杜子衿一个眼明手快捞了上来。

    杜子衿将那药碗捞起来放在了几上,道,“七皇弟也是我引他去的南疆。所以,白月教和七皇弟没什么牵扯,但是他去了南疆不久,白月教就开始慢慢被朝廷所知。也是我的安排。”

    “所以,你只是让皇上对七皇子始终存疑,却找不到证据。而找不到证据本身,必定会让皇上有七皇子心思缜密藏得太深的猜测,从而对七皇子有更深的猜忌。”

    晏辞把自己的猜测了出来,“从头到尾,这就是你为七皇子准备的一盆脏水。”

    杜子衿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微微的笑意就像是着外面的青青树叶,道,“阿辞果然聪慧,不过心地太单纯而已。”

    晏辞只觉得眼前之人,太过阴险可怖,只望着杜子衿道,“你们是一母所出,同胞兄弟,就非得这般不可么?”

    杜子衿仍是那一副笑意融融的模样,道,“阿辞不仅心地单纯,还太过妇人之仁。他若是省油的灯,我又何必费这般功夫。”

    晏辞张了张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但又觉得杜子衿好似特别享受此间的乐趣,一时无言,只将杜子衿定定的看着。

    杜子衿看晏辞神情,略微懂得一些他的感受,索性借着这个机会,将所有事情一股脑的了出来,“阿辞可还记得我给你的玉雕。”

    晏辞想起那玉雕,便想起在太子府的花丛下,听到杜子衿和阿九的对话,心中直到此刻依然隐隐作痛。

    晏辞将头低了不做声,纤细优美的脖颈落在杜子衿眼中,让他想起白鹤谷中姿态清雅的白鹤。

    杜子衿知道晏辞想了起来,便道,“那玉雕,是我母亲跟耶和一族首领的信物,我母亲曾经救过他性命,那玉雕足以调动耶和一族十万兵马。

    不过母亲心智不似常人一般女儿姿态,她甚至是默许七弟从我手里抢走那玉雕的。

    当初我算计你,才将玉佩交给你保管,为的不过是一来转移七弟视线。

    二来收买你的心,你生性纯良,这玉雕在你手上,我是放心的。如今想来,倒不如从一开看、就对你明的好。”

    晏辞只觉得这一时半刻,当真是被杜子衿的心惊肉跳,心中太多事情分不清楚,便道,“殿下这般算无遗策,为何今日又对我和盘托出。还是殿下就连今日所言,也都是半真半假,做不得数。”

    杜子衿轻轻撑了一下自己额头。苦笑道,“我这是报应来了么。此刻揣了十足十的一颗真心,阿辞也不信我了。只是我心意如此,阿辞信不信皆可,来日方长,阿辞自然知道,我所言不虚。”

    方才外面还是烈日当空,过了晌午便一点点的阴了起来,此刻凉风忽起,外间的暑气消散殆尽,只余下凉爽微风,轻轻吹拂着天地。

    驿馆外面参天的古树摇头晃脑的召唤风雨,晏辞甚至略微觉得有些许凉意。

    晏辞抱了抱肩膀,道,“殿下所,真真假假,又与晏辞有什么干系,殿下且歇着吧。晏辞告退。”

    晏辞刚刚起身,杜子衿一个用力,晏辞便被他拽的跌倒在床上,晏辞惊得不出话,杜子衿微微一笑,将身上的薄被一番,将晏辞给裹了起来,道,“外面起风了,虽是夏日,但时节反复,你别病了。这本就是你的房间,我另去别处便是。”

    晏辞躲在被子里,想着杜子衿身上有伤,若是见了风,怕是反而不好,不禁挣扎着伸出一只胳膊。将杜子衿袖子扯了,道,“殿下……”

    杜子衿背对着晏辞笑了一笑,而后便又忍了笑意,回头道,“阿辞。怎么了?”

    晏辞红着一张脸,道,“你……你别走。”完一张脸红的像是太子府里开的正艳的美人蕉。

    白皙纤细的手指仍然轻轻拈着杜子衿的衣袖,良久方才道,“殿下只管回来,我……我让人帮我送了衣裳来即可。殿下贵为太子。有伤在身。若是伤了风,便不好了。”

    杜子衿笑了笑道,“怎么办,因为方才所之事太过重大,我已经让所有下人退去,不必伺候了。这会子,怕是阿辞喊不到人。”

    晏辞一愣,连忙松了手,道,“那还请殿下快快上来休息,阿辞不冷。”

    杜子衿方才明明看到晏辞抱了肩膀,此刻却嘴硬不冷,便笑道,“阿辞不冷,但是我冷,许是受了伤的缘故,这阴雨天,竟是裹着被子也觉得冷。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晏辞趴在床上,半裹着被子,一张好看的脸拧巴成一团,道,“我有办法,殿下上来。”

    杜子衿笑着上了被子里,晏辞却顺势爬了出去,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外间将那系在柱子上的了、纱幔轻轻一拉,那红色的幔布便缓缓落下。

    杜子衿见晏辞从被子里跑了出去,本来变黑的一张脸只沉沉的将晏辞望着,晏辞身上穿着上午去玉溪江时穿着的单衣,此刻被红色帘幔盖了一身,拖曳在地,倒让杜子衿眼前一亮,美人美在不自知,晏辞只自顾自的站在原地拉扯那盖着他的红纱,杜子衿却看的心中情意翻滚。

    晏辞被那红纱缠着,一时颇显狼狈。不自觉的向着杜子衿望了一眼,杜子衿第一次生出了几分羞怯的感情来,竟然本能的偏了头去咳嗽,不敢看晏辞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