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酸汤抄手
晏辞笑着道,“因为公主的父皇,也曾问过公主,你的母亲,这一生都在等朕回去,她心里是不是恨极了朕。
但是公主告诉她的父皇。她的母亲曾过,她等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
但是她并不恨,因为她很感谢老天,让她有这个可以想,可以等,可以念的人。
不然,她这一生就会像一口枯井一般的毫无生机。所以公主的母亲虽然受了很多委屈,但是并不后悔爱上了公主的父亲。”
杜子衿听了以后略微沉默,而后道,“这到底是谁写的书,怎么如此深情。”
晏辞撇了撇嘴道,“一个名字里带瑶的女子写的。听是一个被扶正的妾室。”
杜子衿轻轻拍了拍晏辞的脑袋,笑道,“怎么阿辞连这个也知道,非礼勿听。这些牵扯到个人私密的事,阿辞是怎么知道的。”
晏辞眼中有远处烟火明灭,笑道,“偶尔听一些,倒是比圣贤书有意思,只是我平日里比较克制,不愿意在这些事情上留心,不过因为她的传记写的太有名气,所以一来二去,总是听到一些罢了。”
杜子衿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道,“阿辞还是适合读圣贤书,人家都,女人家长舌,所以才会喜欢嚼舌根,这些话。”
晏辞白了一下杜子衿道,“女人在一起,大抵和此刻你我二人一样的光景吧,将来皇上娶了刘皇后,再纳上几个美艳嫔妃。明年过年,皇上就不用在这冰天雪地听阿辞给您讲话本子了。”
晏辞的轻巧,语气里的云淡风清稍纵即逝,话音还没落下去,就先转过去了脸,杜子衿轻轻地伸了一只手过去,果然摸到温热的泪水。
赏月台上有短暂的沉默,今日里把话到此处,就相当于是认了两人之间不可能的结局,同心却不得已要离居,深情却只能就此搁置。是不难过,怕是个没心肝的人。
过了约莫一刻,远处缭乱的烟火逐渐归于平息,杜子衿和晏辞一起,从赏月台上缓缓离开。走下七七四十九阶高台,晏辞立在城门之下,回头去看那高台。
这份心意,今生到此,却是再也回不去了。身上的披风被寒风高高掀起,冷风从袖口灌进来,沿着四肢百骸,逐渐游走全身。
“阿辞,和我一同进宫吧。天亮以后就是初一了,这是朕登基的第一年,后宫无主,理应宰相协助朕处理一应事务。”
晏辞笑了笑,伸手去牵了杜子衿的手,一个冰凉,一个温热,像是这寒冷的冬日和永不熄灭的真心。长街上都是落雪,杜子衿牵着晏辞,一步一步的走在寂静的雪夜里。
白雪无暇,真心难得。
晏辞直到大年初三才回到府中,杜子衿总是用各种理由挽留他,什么大年初一不能他一个人吃饭,大年初一皇帝要和宰相一起贴年画。
凡此种种,晏辞自己心中也知道,这样的时刻是越来越少,所以自己便也不在多做推辞,能一起做的,便也一起做了,自己心中存了心思,想着无论如何将来也好有个念想。
晏辞回到府中的时候,叶安已经起来了,这本来就是已经下了早朝的时辰。
虽然是刚过年关,但天气还算晴好,白日里暖和起来,颇有几分初春时节的感觉。
晏辞刚刚进了院子,便看见叶安穿着一件单夹衣立在院子里。
院中积雪尚未完全融化,虽然是大晴的天气,但是实在是寒气仍在。
晏辞本来就担心着叶安身子不好,不想他此刻竟然这般的大意,不禁疾走两步上前,道,“怎么的,身子刚刚好一些,便迎着风站在这里了。若是吹了风,病体反复反倒不好了。”
叶安的身体最近长得很快,不仅比晏辞高,而且比晏辞要健壮许多,此刻和晏辞面对面的站着,他倒是比晏辞更像是一个哥哥,叶安转身,朗声道,“兄长不必担心,我身子已无大碍。”
语气之间,竟然都是冰冷疏离。
晏辞一怔,想要上前去帮叶安系紧身前的盘扣,却被叶安轻易地躲掉了,晏辞抬起的双手尴尬的悬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晏辞尴尬的笑了笑,道,“安儿可是生兄长的气了,兄长是宫中有事,所以才没有回来陪你们过年的,日后年年兄长都陪着你们好不好?”
叶安冷笑一下,而后道,“兄长多虑了,皇上乃是九五之尊,他的事,自然是天下第一要紧的事,别兄长,就是皇上让我去,我也是只能从命的。”
晏辞心中,只觉得如此这般,太不像叶安往日作风,一个敢行刺的人,什么九五之尊。
只怕这话,不是出于真心。晏辞缓了缓道,“如此也好,为兄还怕你觉得委屈。既然你觉得无所谓,为兄便回房休息了。你自己心,不要再生病了。”
晏辞忽然觉得有些乏累,谁也不想安慰,他在宫中数日,尽管杜子衿百般体贴。
但皇子天家,不管怎样,总是不如自己府上方便,他此刻只想赶紧洗个热水澡,干干净净的睡一觉。
叶安看着晏辞离去,紧握的拳头在袖子里咔嚓作响,就这般的不在意么。
那个人就那么重要么,自己在病中自己和叶宁一起过年,兄长,你就真的忍心对我不管不顾么。既然如此,我就让你看一看,他狠心起来,又是怎样一个凶狠模样。
晏辞洗了个热水澡,收拾好再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斜阳向晚,日暮黄昏。
忠伯早就蒸好了枣泥山药糕,等着晏辞起来,白日里睡觉,最容易犯困起不来。
此刻忠伯端了洗脸水进来,只觉得晏辞清瘦了许多,只得手中帮晏辞拧着帕子,一边劝道,“爷,您这最近也太清瘦一些,我眼瞧着这叶安少爷都要比您胖上许多,纵然朝中事务繁忙,爷也该多爱惜身子。”
忠伯完,将手中的帕子递了过去,晏辞接过帕子擦了脸,笑道,“这叶安,倒是越来脾气越大,我不过是在宫中呆了三两天,他倒是生气起来,他最爱吃酸汤的抄手,你回头,给他做一碗端过去,让他趁热喝了,方才还在风口处站呢,别再冻坏了身子。”
忠伯知道,晏辞虽然口中了两句,但还是一心向着叶安兄妹,不禁笑道,“爷放心,奴才记下了,只是初一那天一早,少爷起来没找见你,知道是进宫去了,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呢,我看着叶宁姐是个懂事的,劝了老半天,少爷方才消了气。”
晏辞将那帕子丢回水盆里,道,“他发的哪门子的脾气。不过是孩子心性罢了。”
忠伯也点头道,“是了,不过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少爷姐没少受苦,如今虽然一日日的看着长大了,可终究还是个孩子。
他们二人既然来投奔了爷,自然是希望爷可以处处照拂一二的,年关每年一次,找不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怕是他们兄妹二人心中也是不好过。”
晏辞本来正在整理身上的衣裳,听到忠伯这样,不禁停下了手中动作,道,“如此来,到底还是我的疏忽。只觉得他们二人颇为懂事,倒也忘了,每逢佳节倍思亲。也是人之常情。”
忠伯点头笑道,“是这个道理。”
晏辞起身看了看桌子上的糕点,自己捏了一块吃了一口,道,“这个需得冷一冷才好吃,就先放在这里吧。我去厨房,亲手为叶安做点吃的来。”
叶安从院子里回到房间以后,便开始对着一张画图目不转睛的细看,眉头时而轻皱,时而舒展。
晏辞敲了好多下房门,叶安才来开门。晏辞因为早上在院子里和叶安过话,知道他怕是有一些委屈在。
所以这一刻只拿出了无线温柔耐心的心意来,道,“来,兄长亲手为你做了了酸汤抄手,还有你喜欢的粉蒸肉,快来尝一尝。”
叶安眉眼之间,有了些许松动,晏辞也不管他,只自顾自的将东西在桌子上放好,而后又过来牵叶安的手,叶安明显的想要挣脱,被晏辞轻轻用力拽了一下,叶安便转身轻笑着跟着晏辞来到了桌子前。
叶安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晏辞帮他做了一大海碗的酸汤抄手,还有一大盘子的粉蒸肉,不出半个时辰,竟然被叶安吃个精光,晏辞笑道,“如今倒是个大人了,你这一顿饭吃的,比我一天吃的还要多。”
刚刚吃完一大碗酸汤抄手,他最喜欢吃言辞做的这个。本来心中无尽的委屈,吃了这一碗酸汤抄手便散去不少,只是少年心性。
他虽然对晏辞的怨气不多了,但还是心心念念着要让杜子衿不好过,一直拿眼睛去看桌子上那副皇宫密道的地图。
晏辞看着叶安不话,便以为叶安是没有吃好,又笑着道,“就知道,你一定是没有吃好。”
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而后道,“你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