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皇帝驾幸长信殿时,思虑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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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驾幸长信殿时,思虑再三才问了星月秋园之事:“你们那些烦人的事都传到朕这里来了,你们当朕日日闲得慌是吗?”

    皇帝对她直言:“你给朕老实点,朕没工夫给你们这帮女人断官司,谁对谁错也要拿来问问朕,你扯一堆理,她扯一堆理,烦的朕头疼。”

    星月翻了翻眼,哼了一声问:“哪位主子这么闲情逸致,这点子事也值当到御前传一嘴?是贤妃吧?”

    皇帝往她身旁的榻上一坐,星月就道:“我一猜就是她,搅屎棍子!”

    “许星月!”皇帝拍桌子提醒她:“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星月反问:“陛下偏心了,明明是李美人先辱骂臣妾,她称我为北巷贱女呢,我怎么咽的下这口气?她还踩踏陛下赏赐的花株,故意损毁御赐之物,就不该罚?臣妾只是让她磕了几个头罢了,陛下就心疼了吗?”

    着就要掩袖垂泪:“臣妾知道,自己比不得她,她是旧人,与您有情分,又有公主傍身,臣妾有什么呢?如今受了折辱也要忍气吞声,我位卑人轻,她便是贵人,往后她要要骂,臣妾概不还手,这总成了吧?”

    皇帝让她吵的额头直跳,无奈揉了揉眉心,叹声气道:“朕真是怕了你了,宫里再多几个你这样的,朕不用活了。”

    他耐下性子劝解:“李美人毕竟是公主生母,日后不可大庭广众之下折辱,面上难看。”

    星月知道皇帝不会拿她怎么样,心里也有自己的分寸,恃宠生娇可以,作怡情,大作伤身,再不依不饶的唯恐皇帝要翻脸,眼下给她台阶她马上就顺竿下,抿唇笑着应了声知道了,随后亲手剥了一只荔枝递到皇帝嘴边,笑盈盈道:“这是西胡新贡的荔枝,汁水充沛,香甜可口,陛下尝一尝。”

    皇帝就着她的手吃了,又道:“提起西胡,朕倒想起他们求援的折子还在朕的书案上压着呢。”

    星月撑着头望他:“是西胡可汗求北周发兵平乱之事吗?前几日仿佛听太后提起过,西胡与北周是亲戚呢。”

    西胡与北周边境接壤,毗邻岐州,过去曾有过两国公主和亲通婚之举,在北周文帝年间,西胡开始纳岁称臣,现今的西胡大可汗佐都喇嘛是北周朝云大长公主的后代,乃陛下姑祖之孙。

    大可汗忠贞情深之名远扬,爱美人不爱江山,宠爱汉女侧妃,荒废政务,疏远后宫,大妃淳于氏出身贵族,不堪忍受丈夫冷落,屈居汉女之下,遂勾结宗室及母族,要推举自己的儿子登位,逼迫大可汗杀宠妃,自退位,西胡现今乱成一锅粥,大可汗无奈之下上折求北周出兵援助。

    皇帝起那个佐都喇嘛,颇为不满:“为君者,不能使国家安定,为夫者,不能权后宫之衡,简直一事无成,也就每年贡上来的水果还不错。”

    星月笑:“民间那些个黄毛少女,可是十分崇拜他呢,感慨大可汗后宫三千,只取一人的忠贞之情,谁不想要这样的夫君呢。”

    皇帝:“他是负妻负子,负臣负民,负尽天下,史册上没什么好话,也就民间话本上赞他几句深情虚名。”

    星月笑出来:“什么情深情浅,爱江山不爱美人,我瞧他也是个蠢人,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女人有的是,妃子死了不要紧,可以换嘛,丈夫死了也不要紧,也换嘛,坐拥万里河山,还怕没有红颜吗,若是无权无势,一无所有,连妻儿老都护不住,要他那份情深有什么用?当花摆吗?”

    她道:“多少亡国之君眼看着宠妃飘零受辱却无一点反抗之力,身为国君却为人摆布,大妃要造反,宠妃保不住,宗亲贵族都不向着他,可见这人多么不成器,西胡交到这个佐都喇嘛手里时,也算国富民强,这才几年工夫就让他败成这个样子,恐怕他家的祖宗在地底下都不能瞑目呢。”

    皇帝伸手捏住星月的下巴,半是调侃半是调情:“许婕妤,你是真势利啊,夫妻情分在你看来便是换就换的吗?哦,朕忘了,你已是换过一任丈夫的人了,将来朕若是有什么不测,你只怕早早就收拾好包袱另投新人怀抱去了吧?”

    星月伏在他怀里:“那陛下就祈祷自己万寿无疆,好让臣妾富贵长久啊。”

    皇帝压着声音道:“你是要气死朕吧,有你在,朕一日气三回,怎么万寿无疆?”

    *

    今岁中秋过节时,太后特意提起宫里许久未曾大封过,几位才人御女自皇帝登基那年册封后,就再未得晋封,太后有意抬举,借着节日的喜庆大封六宫,让阖宫嫔妃都添点喜气。

    于是皇帝拟下御旨,将他想起来能封上一封的都晋了上去。

    长信殿许婕妤晋为昭仪,长恩殿李美人复位婕妤,华阳殿张才人晋为美人,谢御女,江御女晋为才人。

    张才人和两位御女都是潜邸旧人,这么多年本本分分,抬个位份实属应当,不算过分,李美人复位也是看在两个公主的面子上,到底是公主生母,不能叫她太难堪。

    只是高位的都没晋封,贤妃暗里觉得这场大封完全是陛下铺垫给长信殿那位的,其实是想晋她一人,只是许氏侍奉时日不长,又无子嗣,陡居高位恐招人非议。

    太后提起,陛下正好做个顺水人情,左右大家一起封了。

    贤妃心里有些怄气,但身边人劝她:“娘娘心急这个做什么,您是后宫首尊,管她们下边人怎么蹦哒,谁还能越得过您去呢?”

    贤妃想想也是,现今与她同位的只有熙妃,那位又是个木头不作数,陛下许她协理六宫之权,是给了她极大的颜面,又有母家父兄扶持,她的目光决不能短浅,是要放在将来,放在那个空了许久的大位上的,比起后宫恩宠,君王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未免又不忿:“那许氏晋的也太快了些,未足半年便升做昭仪,陛下越来越没分寸了,本宫倒是无所谓,可让那些自潜邸就侍奉起的才人御女们怎么看呢?”

    便是给李氏做昭仪她都没有那么意不平,好歹人家生了两个公主。

    不过陛下从来就不听劝谏,天子之令便是国法宫规,谁又敢些什么呢。

    宫女给她端来炖好的血燕,贤妃慢吞吞吃了一口,道:“本宫这里有的,想来现今许昭仪也都有了吧。”

    她叹:“如今宫里太冷清了,本宫最恨一枝独秀的风头,还是前朝好,群芳相斗,万艳齐开,如此轻重才不会失衡。”

    不过也不必急,得宠罢了,谁没有过似的,先帝三年大孝将满,明天开春便要大选,往后人多了,什么情形还不知呢。

    至于长信殿,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她也红够了,等新人入宫,宠爱自然也就分散了。

    况且年后大选的秀女里,还有陛下恩师高太傅的女儿,也不知要给个什么位份,今后且热闹呢。

    只是思及大选,贤妃又徒生些许忧愁,父亲跟她提及,年后妹妹也要参选,家里特意嘱托她多加照顾,务必保妹妹入选。

    她如今身居高位,提携家族是应当的,本就是互相倚仗,同荣同辱,自己在宫里独木难支,若能有个齐心协力的妹妹帮衬着,想来也要轻松些。

    只是一想起从前家里那些个跟在她屁股后头叫大姐的丫头们,如今都要进宫来跟她争宠了,心里愈加五味杂陈。

    父亲与她想的不一样,她看中的是四妹,体贴温柔,人又听话,父亲看中的却是三妹,明艳大胆,争强好胜。

    父亲四妹太温吞,在宫里这样的性子就是用来给人踏脚的,成不了大事,还是要三妹那样有胆识有魄力,又愿意拼的人才能助她一二。

    父亲的有道理,可她不愿在身边养虎为患,三妹自不服管,把她放进来,岂不是坑了自己,齐心协力不好,指不定还多个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