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最新]第48章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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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等到了今年的初雪。
这一天,我爹正好休假,把乔家一家人都叫了来,我们坐在厅堂的屋檐下,一边煮着茶,一边烤着鹿肉,我娘还亲自下厨,做了我最爱的甜汤。
我哥、我、乔永三人在花园中了一会雪仗,雪下得大,没一会儿大地便一片银装素裹,好看极了。
我望着我家屋檐上的积雪,心里想:大个子此刻在做什么呢?
若是夏日就好了,下这么大的雪,如此冷的天气,我也不愿劳累鸽子来送信。
可是真的好想知道大个子的消息啊。
“砰”的一声,我一下子被一个雪球砸中了头,把我砸得生疼。
我回头一看,我哥站在远处耀武扬威:“林念,你发什么呆呢!”
我气得不行,给乔永使了个眼色,我们俩便开始围堵我哥来。
乔伯父与我爹坐在廊下看着我们,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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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雪仗,回屋换好衣服后再回来时,我爹他们已经在谈论案子的事了。
前几日,衙门口的大布告上贴了告示,上面详尽描述了此次的判敌案案情,并通知五日后在东门菜市口处斩一干要犯。
我才知道,因为粮草图在丞相手中,而西北最大的粮仓在兰州,这便是丞相与乔家被拉下水的原因。
裴广桓在与丞相接触期间,多次流露反国情绪,丞相均发火怒斥,念在师生一场,把他派到了边疆历练,谁知反倒促成了他与辽国的接头。
那封书信的目的既是为了向辽国邀功,也是为了将乔黄二人拖下水。一旦沾上辽人,即便非二位本意,他们也在不知不觉中上了贼船,想下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裴广桓想要以此要挟二人,为他所用。
我不由得疑惑:“可是裴广桓一直未露头,大理寺是怎么怀疑上他的呢?”
“你傻你还真憨。”我哥得意地看我一眼,“查一查那歌女在京城常来往的官员,再查一查那仿笔迹的书生接触的人,再不济,跟丞相多聊聊,这人还能冒不出来?”
“贤侄确实聪慧。”乔伯父点了点头,“一开始提到印章,我还百思不得其解,我的私章一直在我书房之中,且是官家工匠所刻,上面有专门的印记,无人能仿制出来,怎会流到外界呢?后来得知我这儿子卖了爹,我才忽然想起这裴广桓来。”
乔永羞愧地低下头,看着杯中的茶水,一声不吭。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爹拍拍乔永的肩,“吃一堑,长一智。人呐,祸福相依,经此一劫,未必就是坏事。”
“这倒也是。”乔伯父转了话题,问道,“那大理寺的顾大人,便是念儿的未婚夫婿吧?”
我一下子觉得脸有些热,也低头不话了。
“是呀。”我爹看了我一眼,摸着胡子笑道,“他是成亲王府的世子,大名顾思衡。本以为这十几年前口头定的亲,人家没放心上,我还有意给林念跟永儿拉条线。谁知缘分天注定,两个孩子还是走到一起了。”
乔永抬头偷偷看了我一眼。
乔伯父也笑眯眯道:“若不是念儿当时有难,我可不敢提咱家的这子,怕辱没了念儿啊。”
我爹不由佯装生气:“你这是的什么话。”
“一转眼的功夫,你我都老了啊。”乔伯父不由得感叹道,“皇上下了旨,我下月便去徐州上任。咱们老哥俩,估计又得几年见不了面了。”
我爹也有些伤感:“年都不在京城过啊?”
我便问道:“那乔永呢,也随你们一道去么?”
乔伯父点点头:“世事难测,把他带在身边,我也放心些。”
乔永欠揍地笑道:“我就知晓你舍不得我。”
“谁舍不得你?”我掐了他一把,“我是怕你又惹祸!”
“你得了吧。”乔永脸上的表情却很认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几年后,我一定让你们大吃一惊。”
我们一听,都笑了起来。
我便与他捶了个拳:“好啊,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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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到了除夕,新年即将来临,我又长了一岁。
给我爹敬酒的时候,他笑眯眯道:“念儿,虽你平日里鲁莽了些,可贵在心地善良,也可称作是勇敢大方,不愧是我的女儿。”
我娘在旁边凉凉地道:“可惜从便偷懒,不肯好好学武功,不然至于被人家绑了两次么?”
我只好讨好地趴在我娘身侧:“娘,你会轻功么?我想学轻功。”
我娘拿筷子敲了敲我的头:“爬都不会爬,倒想着飞了?”
我哥哈哈大笑。
我赶紧把他拉下水来:“我哥也要学,你看他那次比武招亲,给成什么熊样了?”
我爹幸灾乐祸起来,捋了捋胡子,赞同道:“念儿这话的是。”
我哥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我那叫苦肉计,若不是因此,你怎能有嫂嫂呢?”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若人家对你无意,别苦肉计,你便是死了都无用。”
我哥一愣,突然高兴了起来:“你的是啊。”
我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我这傻哥哥哟。
正在高高兴兴地着闲话,门房却突然进来禀告:“门外有位秦姐,是有要事找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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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过年的,秦若居然离家出走了。
我们一家子都十分诧异,爹娘也不好直接问,只能悄悄让人去秦府带消息。谁知秦太傅硬气的很,是这女儿他不要了。
秦若的脸也冷得跟外面那屋檐上的冰棱子似的,自顾自进了我的院子,就跟她的丫鬟霸占了我一间客房。
我跟在后面,心中叫苦连天:你离家出走便出走,为何要到我这儿来啊.......
我旁敲侧击:“秦若,在我家过年,这不太好吧?”
“你不愿收留我?”她可怜巴巴地看我一眼,作势要走,“那我便去大街上躺着算了。”
“哎呀。”我忙拉住她,“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她跺了跺脚,“林念,你不知道我爹那个老顽固有多气人!肇中他爹都送年礼上门了,他硬是不给人家面子,把东西扔了!”
“呃。”
“我就在你这住下了,什么时候他来接我,我再回去!”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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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到了上元节。
上元节的灯会可是一年中最值得期待的,每到这时,整个京城都被装扮得五光十色,流光溢彩,简直如同仙境一般。
提着灯笼从城南逛到城东,猜一圈灯谜,再在街边吃一碗热腾腾的甜元宵,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也莫过于此了。
更让人期待的是,大个子早早便让沁竹给我传了话,到时他会在我最爱去的那家点心铺子那里等我。
好久都没见到顾凛之了。
我跟秦若一起出了门,心里还在想着前几日顾家托人上门来议定婚期的事。
再过一年四个月,我便要与大个子成亲啦。
这世事实在太过玄妙,谁能想到当初在那花月楼前看见的冷漠官员会成为我的未婚夫呢,谁又能想到,他便是我从心心念念的大哥哥呢?
秦若早早地便与黄肇中接上了头,而我一个人穿梭在热闹的人群中,细细咀嚼着自己有些快乐又有些复杂的心事,走着走着,一抬眼,便看见了我想要看见的人。
大个子站在点心铺前面,左手提着一盏花灯,右手拿着一包枣泥酥,正含笑望着我。
我一下子便雀跃起来,蹦蹦跳跳地朝他跑去。
“跑这么快作甚,毛毛躁躁的,心又跌了。”
我接过他手中的枣泥酥,嘟囔道:“哪里这么容易就跌了。”
我们一同朝着最繁华的街道走去,他问我:“秦若在你那儿?”
“是呀,你怎么知道?”
“丞相上门求和解,反倒被秦太傅轰出了门,此事已经成为朝廷笑谈了。”
我心翼翼地拈了一块枣泥酥塞进嘴中,话都含糊不清了:“秦太傅为何如此讨厌黄丞相啊?”
“两人都是率性之人,年轻时在朝堂上辩驳地脸红脖子粗,早就结下了梁子。”大个子一脸平静,“丞相一生天不怕地不怕,谁知却是给儿子埋了个祸根。”
我不由得道:“还好我爹最会明哲保身。”
“不怕。若是你的话......”
“若是我如何?”
大个子表情认真,出的话却十分滑稽:“那我便上门抱着你爹的腿痛哭个三天三夜。”
噗。
着着,走到了一处猜灯谜的摊子前,我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他送过来的几盆牡丹,便问道:“你为何送我牡丹?”
大个子抬头翻看手中的灯谜,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因为你有些胖了。”
我一下子便咽下了手中的枣泥酥,抗议道:“我哪有!”
“是么?”他又低头捏捏我的脸,“好像又没胖。”
我不满道:“你根本就不能自圆其!”
他笑了,给我看手中的灯谜:“巧了,你看这个谜面-天子欲求真国色,一花名。”
我想了想,不由得拍掌笑道:“龙须牡丹?”
大个子赞道:“不错,近来读了些书。”
正在念叨着牡丹,便来了牡丹的灯谜,这也太巧了些吧!
我忍不住抿了嘴笑,又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那你为何不等到花开时再送我呢?”
“送你一盆花开,不如送你一盆生机。”顾凛之接过了摊主手中的奖品,是一只做工十分精致的竹簪子,低头簪在了我的发髻上,然后悠悠道,“众人皆爱牡丹花,而我钟情的是牡丹本身,中意的是同它一道成长、盛放、衰败。”
我第一次听到这般的话,十分感动,便悄悄拽了他的袖子。
他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我。
我笑道:“有些傻牡丹,不想做国色天香,只想在院子里绽放。”
大个子淡淡笑了,悄悄从衣袖中伸出大手,握住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