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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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父这次发病的病因复杂,加之上了年纪,身体不比年轻的时候,这也增加了手术的风险。

    这次手术由神外科李主任亲自操刀,谭谌以如愿以偿,当了一助,手术之前还叫来了心外科主任进行了一次会诊。

    钟令儿对医学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脑疝这类疾病突发时异常凶险,重则可致命,而且术后并不是所有病人都能清醒。

    即便能醒来的,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在手术室外面坐着等的时候,拿手机上网查阅了脑疝相关的治疗方式和治愈案例,越看就越惊心,看了半天,她索性关了手机,陪着谭母安安静静等手术结束。

    现在已经是凌时分,邱女士已经靠在女儿的怀里睡过去了。

    谭母却还在坚持,这个时节的气候仍有些寒凉,钟令儿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婆婆身上。谭母看了她一眼,沉默着拍了拍她的手,接着眨眨眼起精神来。

    钟令儿时不时量谭母,发现谭母的心情并不比其他人轻松,眉头紧蹙,凝着惨淡的愁云,而且刚才她过来时,头发披散,显得仓促而慌乱。

    或许谭母和谭父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旁人以为的,恶劣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又等了一个钟左右,手术室的门终于开。

    李主任和谭谌以从里面走出来。

    谭母在钟令儿的搀扶之下急忙忙起身上前,“李主任,怎么样?”

    邱女士也让自己的女儿扶着过去,“阿谌,你爸没事吧?”

    李主任摘下口罩,:“手术很顺利,但病人的情况仍不容乐观,现在安排他进重症监护室,再观察两天,看看情况,家属不要太过担心,医院一定会尽力。”

    李主任话完,带着身后的医生护士走远。

    谭谌以留下来,扶住谭母的胳膊:“妈,没事的,这几天我都会留在医院里,任何情况都亲自把关,不会让爸出事的。”

    邱女士赶紧:“亲自把关好,自己人总比一个外人上心些。”

    谭母微微蹙起眉,“人家医生护士救死扶伤,对待病人向来是一视同仁,尽心尽力,不分什么自己人还是外人。”

    邱女士听了这话,一脸讪讪。

    谭谌以:“妈,不早了,先回家休息吧,休息好了再过来。”

    谭母不太放心,踌躇着也没马上要离开。

    谭谌以劝道:“妈,这里有我在,没事的,你还信不过我么?”

    话都到这份上,谭母只能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太累,刚做完手术,先去睡一觉,你爸有其他医生护士看着,暂时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谭母走了以后,谭谌以余光里发现邱女士和邱果还在边上站着,似乎没有离开的算,他开口道:“邱姨……”

    邱女士摆摆手,不容反驳地:“你不用劝我,我不回去,我要陪着你爸,直到她醒过来为止。”

    谭谌以:“我爸目前这样的情况,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你如果真想陪他,不如趁现在先回去休息,下次来医院,顺便帮他收拾一些行李带过来。”

    邱女士闻言,转过去对邱果:“你回去,帮你谭叔叔收拾几样换洗的贴身衣物,明天带过来。”

    邱果:“妈,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谭谌以这会儿没空理会她们,转头去找钟令儿,一转身就发现她一直站在自己身旁,他五根手指微微一松,又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

    “等得累不累?陪我休息一会儿?”

    钟令儿确实已经困乏,闻言点点头,“好。”

    谭谌以带她回了科室的休息室,一进去,他二话不就往她肩膀上倒,把人搂紧了,这么站着半天也不吭一声。

    钟令儿伸手抱住他,问:“没事吧?”

    他低声呢喃,“很累……”

    钟令儿料想到会是这样,平时他也不是没上过这么长时间的大手术,有时候甚至连着站十几个时,辛苦都成习惯了,出来以后也不见得是现在这副状态。

    但是今天躺在手术台上的,毕竟是他的父亲。

    他面上表现得淡定,其实承受的心理压力一定比平时更多。

    可他却对这次的手术异常坚持。

    如果条件允许,钟令儿觉得,他也许会直接选择为自己父亲的手术主刀。

    钟令儿轻拍着他的后背,温声安抚道:“谭医生,手术已经顺利结束了,你为自己的父亲尽了心,也尽了力,你承受住了压力,你真的很棒。”

    谭谌以搂住她的力道重了几分,手臂圈得一紧再紧,以此来回应她的话。

    的时候,谭谌以渴望父爱,渴望母爱,渴望阖家欢乐,可事实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生活到处是争吵,他们言辞毒辣犀利,恨不得把对方戳得千疮百孔才能解恨。

    他从一开始的惊恐,到后来无动于衷的麻木,甚至能在他们争吵的时候,若无其事地由他们中间自在走动。

    谭谌以的时候其实是个活泼的话痨。

    后来父母忙着吵架,忙着对付彼此,没时间应付他,他找不到人陪自己话,并且受到家庭影响,他的心情很长时间里处于一种阴郁的状态,去了学校也不愿意搭理人。

    久而久之,一种冷漠高傲的性格就此形成。

    直到他十八岁那年,父母终于离婚。

    他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感到茫然无助,他考虑过自己应该何去何从这个问题。

    结果就是,父母两边都为他保留了位置,却已经不是完全属于他的家。

    他似乎很久都没体会完整的感觉了。

    直到他遇见钟令儿,把钟令儿娶回家。

    他曾经觉得这段婚姻有点类似于格式塔,和她生活在一起,他会产生一种知觉重组,一种完形趋向,仿佛已经看见了趋于良好和完善的人生结果。

    具有一定的完整性。

    对他来,不需要谈所谓的感情和爱,“完形”已经是一种最为牢靠的关系。

    钟令儿声问:“要不要到床上去休息?”

    谭谌以鼻梁发凉,往她颈窝里轻轻蹭,一边道:“你发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离开我。”

    钟令儿莫名觉得好笑,“是不是我发了誓,你就到床上去休息?”

    谭谌以松开她,“等等,我去找张白纸和笔来。”

    她奇怪,“要白纸和笔干什么?”

    他:“白底黑字写清楚,签名摁手印,省得你忘记,或者哪天反悔。”

    他着话时,表情出奇地认真,完还真的去抽屉里翻找纸和笔。

    钟令儿赶紧道:“喂,你别闹了。”

    他却看着她,坚持,不言语。

    钟令儿意料之中心软了一下,:“都这个时候了,别瞎折腾,快去休息。”

    他仍是看着她,固执,不吭声。

    钟令儿叹口气,:“这件事,等咱们回家以后再,现在你给我到床上去休息。”

    谭谌以的态度终于有所松动,乖乖到床上躺好,他腾出个位置,拍一拍床铺。

    钟令儿也上了床,躺入他怀里。

    谭谌以抱着她待了大半天,明明身体已经疲惫得不想动弹,脑子里却清醒得无法入睡。

    钟令儿倒是比他先一步睡了过去。

    早上她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发现谭谌以坐在床边看她。

    钟令儿坐起来问:“几点了?”

    谭谌以:“七点了。”

    她:“你是不是要去忙了?那我该回去了。”

    谭谌以没吱声,只是这么盯着她瞧,顺手又帮她将颊边一绺发勾到耳后。

    她忍不住问:“你看什么?”

    谭谌以起身倒了杯热水过来,准备递给她,“以后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多来医院陪陪我。”

    钟令儿煞风景道:“你觉得我有这个闲工夫么?再了,我有时间不在家里好好享受美容觉,为什么要跑来这里陪你睡病床?”

    谭谌以手里那杯水刚递过去,一听见她这话,手势一转就收了回来,自己喝了。

    钟令儿:“……”

    喝完再递过去。

    钟令儿一手轻轻拨开,“不要了。”

    他挑眉,“你嫌弃我?”

    钟令儿下床,把鞋穿上以后,直起身:“是啊。你好无聊啊。”

    谭谌以牛脾气上来,抱着她强行喂她喝了半杯水。

    钟令儿迫于淫威,乖乖喝下去,喝完以后再用力瞪他!

    两人从休息室出来,正巧碰上从门口走廊经过的徐一航。

    徐一航猛愣住,“我去……你俩这是什么情况?太过分了吧?居然把夫妻感情生活的魔爪伸到医院来了?”

    钟令儿被得不好意思,“不是这样的,家里发生了点事,他昨晚上手术很晚了,我正好在医院,就陪他休息了一晚上。”

    谭谌以却浑不在意,拉着她就要走,“你跟他解释什么?他懂个屁。”

    钟令儿很少听他不文明用语,这一听就觉得有点新鲜。

    徐一航恨恨道:“不就欺负我没老婆么?当初我要是跟你给我介绍的那个madam成了,还轮到你在我这儿这么神气?”

    钟令儿一听就知道徐一航指的是哪件事,顿时紧张得咽口水。

    谭谌以却面色淡然,有恃无恐回一句:“是么?那也得真的成了才行啊,现在是我成了,我自然能神气。”

    钟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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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作者有话 】

    那什么,大过年的,太快乐了,我根本无心码字啊啊啊啊啊所以就这么点字数

    评论不回复了,要跟家里人去点香。

    新年新气象,新的一年吉祥如意,也祝大家万事大吉,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