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出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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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承昭听着只是连连冷笑:

    “是我看你了。”

    他着手一松, 怀恩整个人狼狈的跌到了地上。

    “只是你也该想到背叛我的下场。”

    他的声音那样冷,像是灌进人颈子里的寒风,听入耳里不自觉便让人冷得发颤。怀恩却是咬着牙撑起身来, 努力压下自己的恐惧,看向朱承昭:

    “世子爷真以为奴才一点算都没有?我早就将你的事告诉了太子。这一年以来,他倒是搜出了不少东西。我从端本宫跑出来的时候, 便偷出了些要紧的。只要我一死,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马上就会传到陛下面前。届时, 世子的谋算、临安王的野心便会昭昭于天下。奴才不过是这宫里的蝼蚁,世子爷何必为了我一个,弄得满盘皆输?”

    朱承昭听到的这话, 倒是重新审视了一遍怀恩, 他怒极反笑:

    “你敢威胁我?”

    怀恩却迎上他淬满了冷意的眼睛,丝毫不敢露怯:

    “奴才自保而已。还请世子爷高抬贵手, 放奴才出宫。”

    “你是怎么发现是令英的?” 朱承昭不答反问。

    怀恩闭了闭眼, “世子爷对端本宫了如指掌,奴才便知道必是能近殿下身的人。令英平日里不眼,可偶尔衣上沾染的沉水香, 鞋上的泥…… 只要留心, 有什么难的呢……”

    ***

    怀恩加快了脚上的步伐,一路往南宫门走去。方才那一场,她至今还觉得余悸未消。朱承昭竟然就这样轻轻巧巧的放过了自己。虽然知道这大概是她手中握着的那些把柄太过要命,然而对上朱承昭这样的人, 她难免还是底气不足。

    她揣着怀中的放籍书和令牌, 咬了咬牙, 继续行色匆匆的一路向南走去。

    天色越来越黑,她加快了步伐, 要在宫门下钥前出宫。

    迟则生变,若等到明日不知还要有什么变故。终于她看见了那扇南宫门,于是一路跑过去。门外的天空实在太过辽阔,她忍不住心潮澎湃。

    马上,马上就可以飞出这座吃人的牢笼!

    她到了宫门口,忙有守卫将她拦下来。她将令牌和那放籍书出示,那两个守卫果然退到一旁。怀恩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抬步正要迈出那高高的门槛。

    就在此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回头瞧见个脸生的太监,身后还跟着六个内宦。领头的太监见她,转头迎上来:

    “怀恩公公,咱家是景仁宫的掌事太监景顺。皇后娘娘命老奴,请怀恩公公到景仁宫一见。”

    好像是当头一盆凉水,将怀恩满心的欢喜雀跃,浇了个透顶。即便她已不是这宫里的奴才又怎么样呢?她依旧命如草芥。

    如今皇后要召见她,她又怎么能逃脱的出呢?况且这景顺身后还跟着六个太监,哪里是来请她的,分明是一副逼迫人的架势。她苦笑了下,只得跟景顺走了。

    只是她刚走几步,便听身后那侍卫了一句“时辰到了”。身后的那高大的宫门,两个侍卫推着缓缓的合上,随后那只木栓也落了下来。

    此时景顺发现了怀恩的停步不前,转过身来低声道:

    “怀恩公公,快跟咱家走吧,娘娘还等着呢。”

    怀恩只得恋恋不舍的转过身来,跟随着景顺一路往北而去了。

    ***

    夜里,一个披着黑斗篷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带的殿内的烛火一晃。那黑斗篷摘下帽子露出脸来,原来正是皇后刘氏。她一开口便蹙了眉:

    “为什么要放那个奴才出宫?朱辞远那么看重她,这么好的一个棋子,你竟想着白白浪费掉?”

    朱承昭面对着这怒气冲冲的质问,只状若未闻。他将手中的棋子搁到棋盘里,淡淡地道:“她手里有我的把柄。”

    皇后冷哼一声:“少拿这样的话搪塞我。受人要挟?凭你的本事,拿捏一个有你把柄的奴才,还不是易如反掌。”

    朱承昭听到这句倒是抬起头来看一下皇后,道了一声:

    “皇后娘娘深夜大驾光临,不会就是为了斥责我的吧。我奉劝娘娘一句,如今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惹恼了我总归是对娘娘没好处的。”

    皇后刘氏见他那嚣张的样子,只得撇过眼来,只是她也不想闹出太大动静来。眼下她冒着风险前来,那也不是为了来和他争个高下的。

    “那奴才我扣在宫里了。我来是传达你父王的意思,他这京中的事既然已了,便让你尽快返回临安。偏你迟迟不动身,特意让我来催促你。”

    朱承昭的神色仍是淡淡的:

    “知晓了。夜深露重,皇后慢走,我就不留了。”

    罢,一甩袖子,已是送客的意思。

    皇后咬着牙,隐忍了几息,终究是冷哼了一声,重新戴上兜帽快步离去。

    朱承昭却看着那跳跃的烛火出了神,喃喃自语道:“灰雀儿,只能怪你命不好了。”

    ***

    白驹过隙,弹指之间。皇帝自那日咳血之后,身子便一直不佳。贵妃一去,悲恸伤身,终究是落下了病根子。眼下入了秋,已是九月。秋风瑟瑟一吹,侵邪入体,皇帝原本就不好的身子再一次病倒了。

    此次病势汹汹,皇帝到底还也没有到昏庸无道的地步。他这一病不起,朝事便理顺不及。刚回宫的豫王,等宫外的府衙一建好便是要搬出宫去的,难担大任。他没有办法,只得松了口,将已在南宫囚禁近两月的朱辞远放了出来。

    这日天高气爽,秋阳明媚。豫王朱怀常心情极好的从院中的沙地走出来,今日穿着一身宝蓝色绣宝相花的蹴鞠紧身服,在日头的照耀下倒显出几分白净清爽来。

    怀恩则跟在朱怀常身后亦步亦趋的给他撑伞挡着秋日的日头,十分狗腿殷勤的模样。

    一到凉亭,朱怀常撩袍坐了下来,怀恩满脸堆笑的给他沏了盏茶,递到他手边儿,又拿起折扇替他扇着风纳凉。朱怀常抿了一口茶,这才拍掌哈哈大笑:

    “你排的这支蹴鞠队不错,有赏。”

    怀恩听了更是笑眯了眼,摇扇摇的更卖力了:

    “谢谢殿下抬举。奴才见殿下开怀,便是最大的赏赐了。”

    怀恩边着,边拿出帕子替豫王擦着额角的汗,唇角不自觉便勾了起来。当初她被皇后叫了去,那时心中惴惴,只觉前途生死未卜,不知那皇后叫自己到底有何事。

    直到皇后见了她,只豫王殿下身边缺个灵巧人,便想把她派到豫王身边来伺候。她虽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也只得乖乖领命来伺候着豫王朱怀常。

    要伺候新主子,怀恩原本也心中忐忑。也是她估摸着这皇后回宫的时间选的极巧,此番回宫只怕不是个省油的灯,想必是想借着这朱怀常搅弄一番风云的。

    可这些日子伺候下来,她却发现这三皇子朱怀常本身倒是并不难伺候。这他大概被那老翰林养的稍许刻板。原本听自己原先伺候太子殿下,眼下见太子被囚禁,便又到了他身边伺候。只觉得她是那奸恶之辈,并不待见自己。

    但少年人嘛,难免好玩儿,这位皇子又不似朱辞远那般老成。她便抓准了机会,经常找些新奇的样式,讨得这位皇子殿下开心。

    几个月过去了,眼下她倒是在朱怀常面前得了几分脸面,日子过得倒是越发顺遂了。

    但偶尔看着那广阔的天空,难忍不住想要出宫的心思。只是皇后在上头压着,她终究只能将这些心思强按下来。

    日子也只得过一日是一日了,可是她心中却总有疑团。不知皇后将自己留在这宫里,究竟有何用意?或者按照她原本的想法,觉得那皇后此时带朱怀常回来是要搅弄风云争夺储位的。

    可这几月来,她倒是发现这位三皇子为人爽朗,与皇后之间的关系倒也并不算是亲近。而皇后自己似乎对这位皇子也不是极为上心,她倒是越发看不明白了。

    她这般想着无意间,有一道目光灼灼的射在自己脸上。

    她一转头却恰看见朱辞远正看着自己,恍惚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愣了几瞬,这些日子她总是刻意回避这个人,不敢去想。那时他不过知道了自己的奸细身份,便将自己投入到大狱里。此番又照自己算计了一番,这该是生了如何的怒气?怀恩心中有些不安,生怕他是来找自己算账的,不经赶忙垂下眼来有些畏缩。

    可转眼间又想自己眼下是皇后这边的人,朱辞远该是不敢明面儿来为难她的。想着倒将腰杆挺直了一些,只躬身伺候着朱怀常,只当没见朱辞远这个人。

    朱辞远今日已被放出来,便首先着人听怀恩的消息。却知晓她已调到了这三皇子朱怀常的身边,他便匆匆忙忙赶来,结果一赶来便瞧见了这副场景。

    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他往日里娇生惯养着连动动手指的活都不敢让她碰的那个姑娘,眼下十分狗腿殷勤的伺候着他的亲弟弟。可分明她脸颊也晒得红彤彤的,额上汗珠直流。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