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靖岚双手背撑着身子, 看着墨颜羽以及她怀中的婴孩道：“师尊？！”

    墨颜羽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婴孩，又看看池中的君靖岚，顿了顿, 道：“先回无为峰吧。”

    语落，墨颜羽在鸳鸯池设了新的结界，以防其他人发现这里。随后, 师徒二人趁着夜色, 回了无为峰。

    回了无为峰后，墨颜羽将怀中婴孩放置在自己的闺房。

    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墨颜羽转身，坐在床榻边，一边逗弄哄着婴孩，一边道：“进来吧。”

    “是，师尊。”君靖岚低头, 抿抿唇，走了进去。

    他安静站在墨颜羽身后, 看着床榻上的婴孩。孩眼睛很明亮, 不会话, 但也不大声嚷嚷，只是咧着嘴无声笑着。

    冲着两人笑。

    墨颜羽一指点在孩眉心, 没一会儿的功夫，孩便睡了过去。

    “坐吧。”墨颜羽转身，对君靖岚道。

    君靖岚此刻心里很慌,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墨颜羽，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之前的一切。更不明白，墨颜羽怎么会进入心海中心，也不清楚死心眼为何一身魔灵之气。

    此刻见墨颜羽依旧神色淡定, 他更加琢磨不出她心思如何，只能硬着头皮道：“师尊，那个婴孩是……”

    原先是他和死心眼魂魄受损，寄宿在瘸子体内。如今这具身体，他已经感应不到瘸子和死心眼的魂魄了。这让他很不安。

    墨颜羽没有开口，只是一直看着他。

    君靖岚被盯着不舒服。

    不一会儿，墨颜羽开口道：“他就是景澜，也是传中神武利器，斩神剑。”

    君靖岚看向床榻上安睡的婴孩，一时间惊愕不已：“……”

    怎么会？！

    瘸子是斩神剑？！

    那他人魂现在寄宿的这具身体算什么？！

    死心眼又是什么？！

    一句话，将他这段时间三魂相处的经历，全部碎。

    君靖岚蓦地抬头，那一瞬间，眼前这个他从前无比熟悉的墨颜羽却在此刻变得异常陌生。

    “……”

    她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墨颜羽依旧一界之主的姿态，语气冰冷：“他是斩神剑，你又是谁？”

    我是谁？

    我自然是君靖岚，是曾经的妖尊，是你的未婚夫啊！

    可我却……不出口。

    他曾经试了很多遍，想要表明身份，却每次开口的瞬间，就哑了声。

    就好像老天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心爱的人在眼前，他却无法诉爱意。

    君靖岚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语气轻松道：“师尊的哪里话，景澜就是景澜，是您的亲传弟子啊。”

    “撒谎！”墨颜羽拍桌而起，君靖岚吓得身子一抖。

    墨颜羽身上这种清冽可怖的气势，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只有在她和别人对战以及生气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

    很明显，她对自己的答案不满意。

    或者，她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毕竟这张脸，现在可以是和曾经的自己一模一样了。刚才在莲花池中，他起身的那一瞬间，看见池水中映出这具身体的面庞，就吓了一跳。

    曾经幻想的事情，如今成真。

    这一刻，他害怕极了。

    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怕自己真惹墨颜羽生气，君靖岚当即跪下：“师尊，您消消气。弟子若是那里做错了，您惩罚我就是，千万别气着了。”

    墨颜羽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伸出右手，抬起他的下颚，眼中忽然变得温和许多：“你放心，房间设了结界，不会有人听到。”

    君靖岚不明白：“……”

    房间设结界，不会有人听到，这是什么意思？

    她要作什么？！

    “师、师尊……”

    墨颜羽松了手，拿过桌上的酒壶，看着他道：  “喝！”

    君靖岚：“……”

    “我让你喝！”墨颜羽将酒壶递到他怀里。

    双手握着酒壶，君靖岚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到墨颜羽这是做什么？但看她的样子，怕是自己不喝不会善罢甘休。

    几杯酒水下肚，君靖岚顿时头昏眼花，觉得四肢沉重起来，眼前的墨颜羽变成好几个。没一会儿，人就醉了。

    ******

    圆月高挂，竹窗贴红花，无为峰上，院一派喜庆之色。

    君靖岚醒来的时候，双手被绑在身后，用一根红绸悬在半空，他身上穿着大红的喜服，抬眼望去，几步外的旁，有一个背对着他的人，同样身着喜服。正在对镜梳妆。

    君靖岚挣扎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虽然这是自己的房间，但他却不知那个对镜梳妆的人是谁。

    究竟是和人擅闯无为峰，又将他绑起来，还做这般。

    察觉到身后的微动静，墨颜羽放下木梳，低头拿着一个首饰盒，然后转身，看向君靖岚，轻道：“你醒了。”

    “……”君靖岚当场怔住。

    眼前之人，竟是墨颜羽！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颜羽起身拿着首饰盒，走向床榻。在君靖岚滞愣的眼神中，坐在床榻边上，抬手抚摸着的脸颊，冰凉的触感刺激地君靖岚后退。

    大红的喜服用他们妖界最好的丝线，让最好的绣娘绣的花纹。只是他自己身上的这件喜服，有不少暗沉之色。

    墨颜羽的手落在那些暗沉之色上，她道：“当时……你一定很疼吧。戾虎淬了毒，事后我将他碎尸万段。”她低头，轻轻的落上一吻。

    君靖岚看着这样的墨颜羽，心中难过不已。她这是又把自己当做“替身”了吗？

    想起曾经刚来的时候，就听其他人讲，墨颜羽有疯病。

    所以为了防止这病越来越严重，无为峰半山腰才建了那么一座阁楼。

    如今，她是发病，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就把自己……

    君靖岚勉强维持自己的身子，保持不倒，因为墨颜羽双手抱他抱得很紧。

    “……师尊。”他声唤了下。

    墨颜羽并没有起身，反而将他抱得更紧。

    “你一定觉得我疯了，对吧？靖岚。”墨颜羽道：“这么些年来，我永远忘不了当初三界台你出事的那一天。你，当初我要是厚着脸皮很你多待几天，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君靖岚一时恍惚，分不清她教的到底是景澜还是靖岚？

    “师尊，弟子……”

    “嘘——”

    墨颜羽起身，一指按在他的唇上。继续道：“三界台出事后，我找了你很久。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就那么轻易死的。五界之内，我并没有感受到你的亡魂气息。直到玉在人界遇到你，我当时不确定，想着既然你决定上山，便由着你。”

    君靖岚忽然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眼前的墨颜羽，再也不是他口中高高在上的师尊。

    “我……”

    “听我。”墨颜羽断他。

    这时，一晚风伴着月色，从竹窗那里窜了进来，屋内桌上的红烛，被挑逗的摇曳起舞。

    墨颜羽帮他解开手腕上的红绸，然后一把将他推到。俯视着他，继续道：“你以为我为什么收你为亲传弟子？难道仅仅是因为看你可怜？还是因为你的脸？又或者你身负异魂？”

    君靖岚浑身无力，他想起自己喝的那壶酒。

    近在咫尺的墨颜羽也是一身酒气，她画着新娘的妆，穿着从前那件自己看过赞过的喜服。耳垂上的耳坠也不是往日的浮云刀和戮骸剑，而是一对红玉珠子。

    墨颜羽起身，拿出一枚簪子，看向他，柔声道：“或许我之前还有所怀疑，但直到悦神那日出现在千草峰，我才肯定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猜测。所以，君靖岚，你还算瞒我多久？”

    她俯下身，吻在君靖岚的唇上。

    君靖岚浑身一怔，瞳孔放大。

    墨颜羽开始温柔又迷恋的亲吻他的唇，一度让君靖岚失去了自我，沦陷其中，他开始有了反应，试着去回应墨颜羽。

    可就在这个时候，墨颜羽却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君靖岚疼得不敢出声。

    因为墨颜羽眼眶湿润。她带着微微的哭腔，道：“为什么不和我相认？”

    “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话已至此，君靖岚就是想隐瞒，也没余必要了。

    她全知道了。

    君靖岚点点头。

    “确实有……”他本来想用唇语表述的，却发现自己可以出口了，“诶，我可以开口了！”

    他惊喜万分地看向墨颜羽，试着道：“对不起，颜羽……”

    墨颜羽红着眼眶，重新吻了下去。

    一番纠缠过后，墨颜羽给君靖岚输送了不少灵力，让他恢复了一些精神。

    将手中的梳妆盒递到他手中，墨颜羽娇羞道：“当初的生辰贺礼，你帮我带上。”

    君靖岚看着熟悉的梳妆盒，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簪子，那是他曾经亲手为墨颜羽做的礼物。

    是生辰贺礼，也是二人的新婚礼物。

    亲手为墨颜羽带上。

    是君靖岚曾经的念想。

    墨颜羽抬手摸了摸簪子，轻道：“我一直好好保存着，等你回来亲手帮我带上。”

    “嗯。”君靖岚看着那枚簪子，心中欢喜万分。

    月色笼罩整个山头，无为峰院静悄悄的，屋内的两人，穿着喜服，躺在一起。

    “这么，你其实早就猜到景澜是我了？”君靖岚看着身侧的佳人，忽而惊讶道。

    墨颜羽素手捏上他的脸颊，笑道：“对啊，不然你以为随随便便一个和你长得像的我都会对他好吗？”

    到这里，君靖岚想起半山腰的阁楼，问道：“那烟珑阁的那些人呢？如今我回来了，不如把他们遣散了吧？”

    “不行！”墨颜羽一脚将人从床榻上踹了下去。

    徒然间被踹下床的君靖岚：“……为、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