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僵持了很久, 但残魂也没有了一开始出招狠厉的地步，反而是变得和墨颜羽一样，改成试探对方。

    你进我退, 你退我进。

    气氛从一开始的互看警惕，完完全全变成一场双方斗智斗勇的“切磋”。

    并且持续了三天。

    三天之后。

    两人终于停手合谈。

    墨颜羽心中一笑，看来这残魂也并不是嗜杀成性。既然是魔神靖渊的残魂, 那势必对魔神靖渊的过去以及那个她从未达到过的神界, 充满了好奇和愤恨。

    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就在踏神路之上的神界。

    神界凌驾于五界之上，是绝对是权威存在。

    魔神靖渊和颜华圣女以及神使隐君，包括悦神宫茗，他们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而且牵绊很深。

    看着忽然停下的人, 墨颜羽也收招，她感到对方没了兴致, 似乎心情还很落寞, 带着一种孤单被人抛弃的感觉。

    “你…没事吧？”墨颜羽也不确定眼前这人是残魂还是君靖岚。

    对方慢慢抬眼, 看向她，自嘲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墨颜羽：“？？？”

    这是架傻了？

    她连忙摇头, “没有。”似乎是觉得这样简单的回答并不能让自己满意，她又补充道：“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你是魔神靖渊的残魂, 既然能够存留至今，就明魔神靖渊在等着你回去。”

    “我不知道五界之上的神界是什么样的，也无法体会被撕裂身体和魂魄的感觉，但我知道, 你一定很痛苦，心中也想要知道自己的过去。书被你毁了，关于魔神靖渊和颜华圣女的事情，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谈，而不是像之前那样针锋相对。”

    残魂看向她，继而一笑：“谈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

    “就凭你现在用的这具身体是他的！”墨颜羽厉声道，“还有一件事情，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当初斩神剑之事。千草峰神使隐君，你见过了，可以透露一些关于你们之间的恩怨吗？”

    残魂：“……”

    这女人要干嘛？！！

    明明一开始占据主导地位的是他，怎么现在好像反了？

    墨颜羽见他沉默不语，便道：“好，既然你不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那我们可以谈谈接下来的合作。”

    “等等——”残魂忽然道，“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你现在除了跟我合作，还有其他办法吗？”墨颜羽上前一步，“找不到魔神靖渊其他的魂魄和身体碎片，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而我，是你唯一的选择。”

    残魂一怔：“……”

    ******

    半天后，墨颜羽传信给玉。

    此时的玉已经和东方雀刘朔在一起了，他们也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幽春。不过人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墨颜羽收到消息后，让他们送幽春回妖界，之后便回九临仙山。

    至于她自己，她暂时还不算回去。

    魔神残魂好不容易和她达成合作。

    她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想起之前君靖岚利用斩神剑给她留讯的事情，她便向残魂提出去魔界之事。

    “为什么？”残魂看向她，“为什么要去魔界？”

    墨颜羽望着眼前的埋骨大裂缝，四周没有鸟兽飞禽的痕迹，也没有植被的笼罩覆盖。只有日光和月光会在风或者也夜风中降临，带给谷底一丝丝明亮。“魔界是魔神靖渊的根，那里一定有许多关于魔神的记载。”

    见人不接话，墨颜羽继续道：“重麟曾让魔使上我九临仙山，其目的就是为了抢夺君靖岚的人魂。”

    残魂依旧不搭她的话，只是安静看着埋骨大裂缝。

    “他是人魔之子，也是神使隐君口中的魔神靖渊。所以他和魔神靖渊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我所掌握的消息有限，既然重麟能让魔使到人界去夺取人魂，就表明他肯定知道一些关于魔神的消息。”

    目光看向残魂，人依旧不话，只是她停顿后，残魂愣了愣，然后看向她。示意她继续。

    但这次，墨颜羽却当着残魂的面，直接跳下了埋骨大裂缝。

    耳旁的厉风如刀割一般，身子急速下降。

    不一会儿，墨颜羽感到身子一轻。她回头，残魂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直接搂着她的腰，用魔灵之力抵抗着埋骨大裂缝的厉风。

    落地之后，残魂立马松开她，还气汹汹地道了一句：“不使用任何灵力，又不用灵气护体，你是找死么？！”

    这话听着像是在教训她，但墨颜羽听后却笑了。

    不但笑了，而且笑得还很开心。

    甚至还不忘补刀：“你不是没让我死吗？”

    残魂双手握拳，气得闷哼一声：“墨颜羽！！！”

    ******

    残魂化作重麟的样子，带着墨颜羽回了魔界，并让人带她下去休息。

    魔尊重麟已死之事，除了残魂和墨颜羽以及君靖岚外，其他人还不知。

    回到魔界之后，残魂因为墨颜羽的话，整个人看起来，浑浑噩噩的，一头栽倒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休息。

    体内君靖岚的人魂还在沉睡，他无法安眠。

    因为墨颜羽的话，让他想要知道曾经的自己，曾经的魔神靖渊和颜华圣女之间，以及神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晚上想事情，临近黎明时他才沉沉睡去。可还没睡多久，就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

    “发生何事了？！”他蹙眉厉声质问。

    一属下进来慌忙道：“禀魔尊，炼魂池塌了，驻守炼魂池的几位尊者也死了！”

    残魂一脸震惊：“什么？！”

    属下继续道：“昨晚巡山的弟子们一直没回来，属下几人就四处查看寻找，后来发现他们死在炼魂池附近的树林，属下等几人急忙去炼魂池查看，哪知炼魂池不但毁了，驻守炼魂池的几位尊者也死了！”

    残魂刚要破口大骂，就看见墨颜羽横冲直撞的走进来，一旁两位属下一路拦着也没拦住。

    “魔尊，鸿珏仙尊非要见您，属下……”

    “滚出去！”残魂怒道。

    等人出去后，他披上衣裳，看着站在旁边的墨颜羽，冷笑一声，道：“别事情是你做的？”

    墨颜羽好笑，“我刚醒来就听了这件事。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若我真想直接带走尸身，完全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没有必要杀死那几个无辜之人。”

    残魂弯腰穿靴。

    墨颜羽继续道：“我去现场看了，一剑封喉，没有多余的招式。其狠厉程度在你之上。”

    手上动作一顿，残魂身子仿佛被定住一般。

    墨颜羽见残魂若有所思，低声道：“你知道闯入的人是谁？对吗？”

    残魂起身，看了她一眼：“你都去现场了，还问我。”

    沈清秋：“这么，真的是他？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残魂缓缓道：“为了报复你我。在他眼中，你我皆是造成他成为堕神，无法回神界的因由。换做是我，我可能比他更疯狂，会不惜一切代价，毁了周围的一切！”

    墨颜羽嘴角抽了抽，哂笑道：“不惜代价毁灭一切，好像是你现在的风格吗？”

    “……”残魂瞪了他一眼。

    刹那间，墨颜羽觉得这人好幼稚！

    不是魔神残魂吗？去找他啊！跟他一架啊！把尸身找回来啊！

    她自己脑补了许多画面。

    直到对方的目光被她捕捉到，这才收了刚才的那些虚假幻想。

    “我现在只是一残魂，和他对战，几千招之内还可以不分胜负，千招过后，胜负难料。之前你在密林也见过了，他虽断臂，但依旧能隔空与我以刀剑斗。”残魂面色难堪。

    这一刻，墨颜羽回想起，密林残魂救自己的时候。

    “原来那个时候，对我下暗手的是他！”

    残魂：“不然你以为以你仙尊的修为，五界之内谁能这么轻易暗算你！”

    墨颜羽道：“这么，你那个时候就认出他了？”

    残魂没有否认。

    但因当时对方走得快，他的心思又在墨颜羽身上，所以就忽略了这点。

    过了一会儿，墨颜羽便听见他咬牙切齿地道：“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得他。依稀有点印象，但可以肯定的是，魔神靖渊是恨他的。我讨厌他身上的气息，憎恶他看我的眼神！”

    墨颜羽：“……”

    魔神靖渊也是个可怜人吧？

    墨颜羽心道。

    ******

    “你确定要这么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然纵使你是仙界至尊，魔界也不会放过你的。”残魂再次警告墨颜羽。

    两个时辰前，两人去了炼魂池。

    现场还残留着那个人的气息。

    残魂皱眉。

    墨颜羽看着地上的尸体道：“他偷走尸身，只有一个目的，便是阻止你恢复魔神靖渊的状态。君靖岚的身体内，还留有一丝魔魂的气息，你可以以此为媒介，释放一些魔灵之气，让体内的人魂配合你。而我——”

    “你怎样？”残魂问。

    “既然重麟已死，这件事迟早瞒不下去。他能偷走尸身，明对魔界早就熟悉了。与其等他先下手，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就魔尊重麟是我和君靖岚杀的。那日在埋骨大裂缝之下，君靖岚和重麟重伤，我下去后，趁机杀了重麟，被一直在底下修炼的神秘断臂人看到……”

    她眼神坚定。

    残魂想了想，还是劝了一句：“你不是他的对手！”

    墨颜羽笑笑：“我知道。仙神有别，纵使我再刻苦修炼，即便对方只是一介堕神，又是断臂，我也未必能占上风。但我的目的不是和他架，我没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架，从始至终，我这么做只有两个目的。其一，便是将魔尊重麟的死讯传开，其二，便是利用这传言，逼他现身。”

    残魂凝眉道：“他不一定会现身的！”

    墨颜羽却十分自信道：“不。正因为他出自神界，所以他一定会现身的。”

    像是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残魂讥笑道：“你这女人还真是歹毒，连自己也算计进去！就不怕身败名裂吗？”

    墨颜羽淡淡地道：“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总要有人去做饵，相比之下，我更合适，不是吗？”

    残魂怔住了。

    他被墨颜羽的心思所折服。

    隐君乃神界之人，神界又凌驾五界之上。被神界所抛弃之人，一旦在五界之内引起注意，那么很快便会成为舆论的焦点。加上他本身的修为，试想一下，堂堂仙界至尊师徒二人联手杀了魔界之主魔尊重麟，被一个断臂高深修者暴露出来，并且抓到罪魁祸首君靖岚，引得五界公开审判。

    那一刻，来自五界之内的修者，对这样一个敢于揭露真相的人，会是一个怎么样的推崇和赞美。

    那是隐君在神界所享受不到的。

    “我既然跟你这么，自然是做好了算。身败名裂算什么？区区魔界又算什么？”墨颜羽看着他道。

    残魂一语不发他被墨颜羽问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道：“就为了君靖岚？值得吗？”

    只是为了君靖岚吗？

    墨颜羽忽而轻笑，直面自己的内心。或许一开始，确实是为了他吧。但现在，不光是为了他，更多是想要知道神界的事情。想要知道魔神靖渊和颜华圣女的事情，以及那条让她痛恨至今的踏神路。

    两人对视，墨颜羽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道：“值不值得，总要试过才知道？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残魂缓缓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杀了你的！”

    “你还是先想想他可能会去哪儿？别一会儿跑的时候跑错了方向。”墨颜羽提醒他。

    残魂嘴角抽搐：“……”

    这女人……这个时候，还能这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