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腾给她买了一杯爆米花和一杯常温的奶茶。

    他将东西递给顾辰的时候, 姑娘视线从下往上瞟了他一眼，眼里的情绪非常复杂，但更多的好像是……蔑视？

    买的东西不合口味吗？

    “不喜欢吃这个？”

    顾辰摇摇头：“不是。”

    既然不是，顾云腾没有再问。

    两人在外面坐了一会, 到了入场时间, 检票进场。

    放映厅人不多, 稀稀拉拉的, 顶多只有三分之一的入座率, 看来这片子比较冷门, 喜欢看的人不多。

    顾辰是无所谓的, 她今天就当自己来陪玩, 陪某个遗失了多年青春的老男人重温年轻时的回忆。

    但是, 看鬼片, 好像跟青春扯不上关系吧。

    顾辰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顾大哥？”

    “嗯？”荧幕上正在放影城宣传广告, 顾云腾把视线从前面挪过来，看向旁边叫他的人。

    姑娘煞有介事地问:“你以前上学的时候喜欢看鬼片？”

    “你怎么知道？”

    看来是真的, 原来看鬼片真是他青春岁月中不可缺少的一笔。

    “那你是不是带女同学来看的？”

    “……”越问越不对劲, 顾云腾眼中有了戒备，嘴上不解道：“为什么一定是带着女同学来看？”

    “因为……”顾辰琢磨了一下辞，“通常女生比较胆，看鬼片的时候会害怕，这个时候男生就趁机展现自己的魅力。”

    顾云腾凝视她的眼睛两秒，很难相信，那样澄澈干净的眼睛，也会出这样荒唐的瞎话。

    他觉得好笑，却也没点破, 而是顺着她的意思问了句：“那要怎么展现？”

    顾辰觉得他这话不该问自己吧，但是他既然问了，她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一下：“就安慰她不要怕啊，女生这个时候一般都会往男生身上靠……这不就得手了嘛。”

    还得手？

    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

    “这样啊……”他拉长语调，看了眼前面，片头开始播放，诡异的音乐节奏笼罩在整个放映厅内，恐怖指数瞬间上升。

    “那一会，你害怕就靠过来，让哥哥也得手一个。”

    “……”

    挖坑给自己跳，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本来是想取笑他一下的，结果自取灭亡的却是她自己。

    论道行，她压根就不是这男人的对手。

    影片正式开始了，顾辰决定好好看电影。

    她转过头，喝了口奶茶，然后盯紧前方的银幕。

    这是一部九十年代的港剧，一群年轻人到郊区一个度假村游玩，由于突然停水，酒店只能启用山上一个深潭引流下来的备用水源。

    结果那晚凡是喝过水的人都莫名其妙自杀。

    女主的弟弟因为看到了鬼而被警察抓起来。

    男女主角为了救女主弟弟，先后来到度假村，随之谜团被一一揭开。

    影片到这已经放了一半。

    画面一转来到女鬼生活的年代。

    两位主角一开始青梅竹马很是恩爱，然而女鬼父母因为贪财，将她许配给了当地一个财主做姨太太，女鬼不肯，和情郎偷偷跑到山上的庙里幽会，商议怎么私奔。

    着着，不知道怎么的，两个人就亲上了。

    影院的音响设备非常好，粗狂的呼吸伴随男女主角的低喃和娇喘，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而画面的冲击力自然比声音更大。

    还是高清近距离特写。

    好的鬼片，到这里演变成限制级。

    顾辰有点猝不及防，她的一只手抱着爆米花筒，另一只手手紧紧地捏着奶茶杯子，背部僵硬坐得笔直。

    看船戏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她都成年了。

    问题，她现在不是一个人，或者和同性在看。

    她身边还坐了一个男人。

    还是她深深喜欢的男人。

    她也知道，这个时候最好淡定一点，装作什么也没有就行，可眼神就不听使唤了似的，引诱着她偷偷地往边上偷瞄。

    就在她第三次往旁边偷瞄的时候，顾云腾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毫无防备的，他突然就把脸侧了过来。

    偷瞄的眼神还没来得及转回来，一下子被揪个正着。

    顾辰的心脏重重地一跳，握着奶茶杯子的手下意识用力一捏，刚喝了一口的奶茶噗地一声从吸管上面喷了出来。

    顾辰整个人弹了一下，本能低头，然后在下一秒，额角和一个坚硬的物体相撞。

    咚的一声。

    顾辰皱了皱眉，因为两只手都拿着东西，没办法摸头，只能慢慢抬起头。

    入目，是顾云腾近距离放大的脸。

    男人眉目深刻的脸庞近在咫尺，呼吸间带来薄荷清爽的气息，前方电影荧幕不断变幻光影，他的脸跟着忽明忽暗。

    顾云腾也不话，此时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抿着唇，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原本总是调笑的表情难得地专注而正经。

    过了好一阵，顾辰挪动了一下身体。

    顾云腾也好像从刚才的错愕中缓过神来，往她腿上看了一眼：“弄脏裤子了？”完从她手里把那杯奶茶接过去。

    顾辰空出一只手来，单手开随身斜跨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包纸巾。

    正要把另一只手的爆米花放到两个座位之间的扶手上。

    顾云腾伸手过来，就着她的手，把她手上的纸巾包装撕开，从里面抽出一张。

    顾辰愣了下，然后把纸巾放回包里，再从他手里接过那张纸巾。

    收拾完毕之后，两人重新坐好看电影。

    后面的情节就是谜底彻底揭开，女鬼不知怎么的附身在女主身上了，然后男主开始营救女主。

    顾辰看得断断续续，女主最后怎么得救的，也没搞明白，因为她脑子总是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

    从放映厅走出来的时候，顾辰发现手里的爆米花和奶茶都还没有吃完。

    前半段，注意力被诡异恐怖的气氛吸引顾不上，后面则是……嗯，被限制级惊吓到，忘记了。

    而且出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脸还是热的，一定是放映厅通风太差，闷的。

    “这片还不错。”顾云腾突然了句。

    顾辰其实不是很想发表关于这个片子的任何话题。

    她也不懂，顾云腾为什么要突然地提起这个话题。

    刚才的画面，难道他一点也不尴尬？还是，他的脸皮已经厚到了她无法预料的新境界？

    “你觉得不好看吗？”见没得到回应，他又，然后瞥一眼她手里抱着的爆米花，“东西都忘记吃，那一定是好看得不得了，对吧。”

    “……”不提这电影的事，他会死吗？

    时间临近五点，顾云腾索性带她到附近的饭馆去吃晚饭。

    去的地方就是第一天来的那家“盘丝洞”，只是这次，老板娘不在，孙朝增也不在。

    时间尚早，吃饭的人不多，顾云腾熟门熟路带着顾辰到了他的专属包厢。

    “孙大哥怎么不在？”落座后，顾辰随口问了句。

    顾云腾拿着茶壶给她的杯子里倒水，眼皮也没抬：“失恋了他。”

    “……”顾辰本能一愣。

    顾云腾给她倒完水，接着给自己倒：“有些感情本来就是错误，早点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完，他略带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顾辰有些没底气，也许是自己做贼心虚吧，她总觉得顾云腾那话意有所指。

    菜上来的时候，顾云腾叫了两瓶啤酒，用启子把两瓶开后，他把其中一瓶放到了顾辰手边。

    “……”顾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难道忘了她一杯倒的事情吗？

    好像看懂她眼里的质疑，他笑了笑，解释道：“现在是大人了，在哥哥面前，允许你喝一点，分寸嘛，自己把控，不要吐哥哥身上就行。”

    既然他这么了，顾辰决定不辜负他的美意。

    也不知道酒量是随着年龄增长而渐长还是怎么的，一杯下去，顾辰发现自己清醒得很，这个发现令她感觉欣喜，于是又倒了一杯。

    一瓶喝完的时候，顾辰才终于有了头晕的迹象。

    她一手拄着脸，歪着脑袋看向顾云腾。

    顾云腾一手端着杯子，微侧着脸看向她。

    顾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珠子来来回回地转动着，过了会视线慢慢定格在他脸上，嘴里幽幽地朝他吐了两个字：“妖精。”

    “……”顾云腾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挨了骂，他很快回想起上次她喝醉也他是什么黑山老妖来着，一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这丫头好像每次喝多都会骂他。

    他不由笑了笑：“谁啊？”

    顾辰没回答他，垂着眼睛好像在思考问题。

    顾云腾把两人身前的碗筷杯子都拿到一旁，然后拿手撑着脸，正儿八经跟她对视起来：“李想是妖精不？”

    顾辰皱了皱鼻子：“她才不妖精，她需要一个妖精。”

    顿了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强调：“……男妖精。”

    “那谁是妖精啊？”顾云腾憋着笑，不依不饶道，“又老又丑的那个？”

    顾辰一下子警惕起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成，不告诉我。”顾云腾顺着她的话，含着笑道，“那他最近还来对你好吗？”

    “好，他对我一直很好。”

    “还来对你好啊……”顾云腾慢条斯理地道，“那明天哥哥去把他揍一顿。”

    “……”顾辰想不通他怎么好好还要人，“你为什么要揍他？”

    “因为他让你不开心了。”

    可能是被这话勾起了伤感的过往，顾辰突然吸了吸鼻子，声音含糊地：“其实，他对我还是挺好的，他就是……就是不喜欢我……”

    到这，姑娘好像特别的伤心，眼圈里立刻蒙上一层水雾，喃喃道：“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问完，她就嘤嘤嘤地哭起来了。

    顾云腾没想到她会突然哭起来，错愕之余只能拿手在她背上拍了拍，一下一下的，一边安抚一边：“他不喜欢你就算了，你也别喜欢他就是，我们家辰辰这么好看，以后会有更好的人喜欢的。”

    顾辰听到他这么，于是抬起泪眼，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吗？”

    顾云腾点点头，视线落在她泪水奔腾的脸上：“真的。”

    顾辰沉默了一会，过了会又开始掉眼泪，似乎一提到这个人，她的情绪就控制不住。

    后来她哭累了，靠在顾云腾身上睡了过去。

    姑娘白皙的脸蛋上泪痕未干，或许真是伤心太过，睡着了眉头还是皱着。

    顾云腾低头看着胸前的人，心地将她脸颊上一缕碎发捏到耳后，手指碰到那如缎的肌肤，他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嗓音低沉道：“他不喜欢你，那哥哥喜欢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