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第一场雪下得挺大, 第二天醒来拉开窗帘，天地间一片苍茫。

    顾辰趴在床上，透过阳台上方的玻璃看着外面。

    雪下得这么大，高速是不是封路了？

    顾云腾八成是走不了了吧。

    想到这, 她连忙翻出手机给他发了一个信息：哥哥, 你今天走不了了, 要不要来我们班里玩呀!

    顾云腾不知在做什么, 没有立刻回复她。

    顾辰等了会。

    顾云腾大概睡着了, 依然没回复。

    天气这么冷, 卷在被窝里无疑是最舒服的, 不过九点钟班里要搞庆祝活动, 顾辰还是从被窝里爬出来了。

    等她洗漱完和舍友们去餐厅吃饭的时候, 顾云腾的回复终于来了。

    没有字, 是一张照片。

    拍的是顾家院子的雪景，围墙边的竹子被大雪压弯了腰, 巧克力正在雪地里撒欢，院子中央还堆了个雪人。

    顾辰：“你到家了？高速没封路？”

    顾云腾：“封了。”

    顾辰：“那你是怎么回去的啊？”

    顾云腾：“哥哥飞回来的。”

    顾辰：“……”

    顾云腾：“厉害不？”

    “……”

    没一句真话, 这个讨厌男人。

    顾辰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她怎么这么容易受骗啊，一张照片能明什么，有可能不是他拍的呀，家里人拍了传给他不是一样吗。

    “你骗人。”她。

    “嗯。”顾云腾倒是坦白，“哥哥不会飞。”

    “但是，哥哥真的到家了。”

    “昨天晚上一点多到的。”

    昨晚她回到宿舍是十点，也就是顾云腾跟她分开后就直接开车走了。

    大概怕下大雪走不了，他连夜赶回去了。

    大雪是后半夜才下的。

    想到他此时已经在几百公里之外，顾辰心里有些失望。

    了声自己马上要去教室参加班里活动, 就把手机息屏了。

    没有顾云腾的日子忽然变得极其单调。

    以前就算他没有来找她，但只要知道他跟她同在一个校园里，两个人就好像存在某种联系。

    现在，这种联系没有了。

    单调的生活里突然少了一丝企盼。

    顾辰一时不太适应。

    不过她还没适应几天，学校就放假了。

    顾辰早早收拾好东西，坐上高铁回了H市。

    本来肖雨桐邀请她坐钟厉的车回来，顾辰想想那两个人腻歪的程度，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做灯泡为妙。

    回到家，却没见到顾云腾。

    陈若男，他现在正式上班了，年末了公司一堆事，他又想早点上手，所以忙得很。每天早出晚归，经常半夜才回来。

    这两天听又去基地考察了，估计得过年才回来。

    没过几天，顾云起也回来了。

    顾家更热闹了。

    年三十这天，顾辰和陈若男，一起准备了年夜饭，因为兰姨回老家过年了。

    到下午的时候，顾家的三个大男人都进门了。

    顾辰终于见到几天都没碰面的顾云腾。

    虽然他回家不过一个多月的事情，可整个人看起来不太一样。他身上穿着呢大衣，里面是衬衣西服，还了领带，正统职业的扮让他收敛起平日的随性，多了份一本正经的沉稳。

    仿佛一脱离学生的身份，他立刻变成了儒雅斯文的商场精英。

    这样的顾云腾让顾辰一时间不太习惯，看了他好一会才移开目光。

    顾云腾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几天不见，不认识哥哥了？”

    顾辰这才缓缓叫了一句：“顾大哥。”

    顾云腾笑了笑，上楼换衣服去了。

    过年一家人都很开心，大家在一起笑笑。尤其今年，顾凯风特别高兴，因为大儿子回家继承他的事业，他可以松口气了。

    吃完年夜饭，大家一起看春晚。

    十点多钟，顾凯风先去休息了，陈若男自然陪着他一起去了卧室。

    客厅剩下顾辰和顾家兄弟守岁。

    顾云起突然侧过头，问坐在顾辰另一边的顾云腾：“我听老孙，你喜欢上一个姑娘在，真的假的？”

    顾云腾正盯着电视屏幕，闻言就把目光转了过去，反应过来他问了什么后，脑袋不由抽了一下。

    他没话。

    顾云起从他那显而易见的不屑中得出一个事实。

    “我就知道，老孙是胡的。”顾云起了然道，“那家伙最近失恋，整个人就像得了失心疯，经常三更半夜电话来醉话，他八成是喝多乱讲的。”

    顾辰跟孙朝增也算很熟了，不由问了句：“孙大哥真失恋了？”

    “当然真的了。”顾云起有模有样道，“云腾最清楚了，你问他。”

    顾辰转头看另一边。

    顾云腾和孙朝增在一个地方读书，两人走得近，肯定是最清楚的。

    “是的。”顾云腾肯定道，“两人年纪差那么多，阅历性格各方面本来就不适合，何况还是他自己单相思，人家不给他机会是对的。”

    顾辰想了想：“老板娘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留他在店里帮忙？”

    顾云腾轻笑：“是他死皮赖脸自己要去，人家总不能赶他出去吧，现在好了，店面都转给别人了，他想去当跑堂的理想彻底破灭。”

    怪不得上次去没见到老板娘，原来换老板了。

    顾辰想起刚才顾云腾的年龄差问题，没忍住了句：“年龄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吧，我那次还想把雨桐介绍给孙大哥呢，可惜被钟厉截胡了。”

    “……”

    “……”

    场面安静半秒，顾云起呵呵两声破僵局：“你才多大啊，就想学人做媒婆了？那你怎么不给二哥介绍个？”

    “……”顾辰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不是嘛，有好事居然不想着自己人，确实不过去的。

    “那不是，”过了会，她强词夺理道，“因为你太远了吗。”

    “能有多远？”顾云起口气凉凉反问，“我在火星上？”

    “……”

    顾辰不知道怎么接，顾云起似乎非常不能理解她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又问：“云腾离你不远吧？你咋不给他介绍个？”

    顾辰不由扭过头，一旁的顾云腾好整以暇看着她，微微挑着眉一脸期待的模样，那表情好像也在问：是啊，为什么不给哥哥介绍个？

    “顾大哥不需要我介绍的。”她想了一会，慢慢道，“他桃花一直那么多，一茬接一茬，开一年都开不完。”

    “……”

    “……”

    话音落下，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电视机里女主持人嘴巴一开一合，不知道在亢奋地着什么。

    “我，我去削苹果。”感觉自己可能错了话，随便找了个借口，顾辰从客厅的沙发逃离，跑到厨房避难去了。

    磨蹭了很久才回到客厅里。

    此时，话题已经告一段落，那两兄弟坐在沙发上各忙各的，一边听电视一边收发短信。

    顾辰的手机也忙碌起来，舍友同学纷纷发来祝福短信。

    十二点一过，户外热闹起来，远处传来鞭炮和烟花炸响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三人道立刻新年快乐，然后关掉电视上楼休息。

    顾辰一上楼就溜回房间了，生怕顾云腾还记着刚才的事兴师问罪。

    结果等她洗完脸躺在床上看手机的时候，看到顾云腾发了条语音过来。

    她有些迟疑，最后好奇心占了上风还是点开了。

    “孩子话可得负责任啊，哥哥有那么多桃花？还一个月都开不完？”

    好奇害死猫。狗男人果然很记仇。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回复了，就当自己睡着了，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吧。

    结果才放下手机，又进来一条信息：“装睡就可以当什么也没发生？”

    顾辰下意识抱紧手机，过了会偷偷按下被子往门口看，这男人不会躲在门口看她吧？连她装睡都知道了？

    过了会，她看到手机左上角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突然有点明白过来了，刚刚本来是想回复他的，了两个字又删除了。

    下一秒，顾云腾的信息又进来了：“破坏哥哥的名声，你要怎么赔偿？”

    看来她要是不话，他就没完没了了。

    顾辰思考片刻，回复道：那学校里确实很多女生喜欢你啊，上次吃饭孙大哥都过的，有女生在半路上给你递情书。

    “别人的行为不在我控制范围内，你不能因为这样就觉得哥哥坏吧。”

    “没觉得你坏啊。”她解释道。

    “没有吗？”顾云腾问道，“那就好。”

    完这句，双方都安静了片刻，就在顾辰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突然又发了一条：“哥哥这些年，身边从来就没有开过花，白菜倒是有那么一棵。”

    顾辰盯着这行字好几秒，才从懵里懵懂中回过神来：白菜？是她？

    原来这么多年在他眼里，她连棵草都不算，她只是一棵菜？

    菜鸟的菜！

    感觉自己被讽刺了，顾辰终于有了不理他的理由，心安理得关掉手机闭上了眼睛。

    大年初一，大家都起得很早，早饭过后，顾云腾就和顾凯风一起出门了，是要去慰问值班的员工，果然做了接班人，生活节奏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顾辰帮忙收拾好厨房，也拎着提前准备的东西出门了。

    每年过年的时候，她都会回城中村看望一下村长和老街坊们，自然也要回家看看妈妈，给妈妈烧三支香。

    家里一切如旧，院子和室内都扫过，整洁得像一直有人居住一样。

    因为村长的妻子会定期来这边扫。

    顾辰觉得自己想幸运的，虽然命运让她在幼的年纪里经历了超脱那个年纪的苦难，可后来，命运也弥补了她，让她遇上了这么多对她好的人。

    她如今没有那么多的意难平，只是盼着能快点大学毕业，这样就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去回报这些曾经对她好的人。

    城中村的街坊们。

    顾家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的人，就是她这么多年，内心一直深深喜欢的男人：顾云腾。